§89.给阴阳脸上一课(1 / 1)

大胜者为何与左右的阴阳脸上一课呢?纪晓岚深谙官场陋习。对此他应对办法就是不多加争辩,让浊者自浊;清者自清。

纪晓岚写有有关京官的诗几十首,其中有一首题为《小军机》,对达官贵人在家作威作福,上朝又那么卑躬屈膝的嘴脸,刻画得极为生动,诗云:

对表双鬟报丑初,披衣懒起倩人扶;

围炉侍妾翻貂褂,启匣娇童理素珠。

流水是车龙是马,主人如虎仆如狐;

昂然直入军机处,低问中堂到也无。

军机处是清代直接秉承皇帝意旨经办重大政务的中枢。军机大臣的权势煊赫,是朝野闻名的;值得注意的是,军机大臣下面有一些草拟文稿的助理人员,即军机章京,因接近机要,也颇有权势,俗称:“小军机。”小军机在清代社会上也颇有名气。

清帝每下谕旨,都要由军机大臣交给军机章京草拟成文稿,然后呈皇帝批准后颁行。《负曝闲谈》对这一过程有较具体的描写:军机大臣早晨入内面奉谕旨,等到退下来,已是辰牌时分了。回到军机处后,叫军机章京进来,告诉他今天有几道什么上谕。军机大臣一面说,军机章京一面用手折记清;然后回到自己的那间屋子里,分派拟稿:某某拟哪一道,某某似哪一道。一霎时笔如风雨。军机章京看过了,又斟酌几个字,然后给军机大臣看。军机大臣认为可用,就由太监呈送皇上,皇上阅后允准,就颁行天下。

军机章京虽然官不大,只是助理人员,但因其身处政权中枢,经手的都是上谕、奏折等国家机要文书,因而在一般官场中人的眼里,是颇有权势的。许多官员都想通过他们打探官场信息,得到他们的关照。特别是一些腰缠万贯的地方官。更是以巨款买通他们作为内线。所以军机章京在官场上影响很大。

不过军机章京的生活比较清苦。除白天上班以外,还要轮流值夜班(值宿)。当过军机章京的梁章钜,曾写过一本主要记述军机处掌帮的笔记《枢坦纪略》,其中录有若干首咏记军机章京值宿的诗,可见其值宿的景况和心情。其中《军机夜直》云:

鳞鳞鸳瓦露华生,夜直深严听漏声。

地接星河双阙迥,职供文字一官清。

蛮笺书剪三更烛,神素风传万里兵。

所愧才非船下水,班联虚忝待承明。

《五月十八日夜直》云:

夜直分班各一遭,年年橐笔占郎曹。

风传更鼓天街迥,星傍觚棱月殿高。

荫隔疏帘成薄醉,凉生团扇效微劳。

流萤点点绿砌,伴我吟情映紫毫。

值宿的军机章京望着星月,听着漏声和更鼓,伴着灯烛等待天明,不时想起自己所干的文字差使的清苦和军国大事。

军机章京一般都由文思敏捷,“下笔千言,倚马可待”者充之。但也有庸陋者,他们只好多干些粘贴文稿、折子的活儿。这种军机章京被讥为“面糊章京”。《负曝闲谈》写他们何以被称为“面糊章京”:领班章京对于那些不称职的章京了然于胸,有些事情不去惊动他们,到了忙的时候,把批好的折子,什么“知道了”、“该部议奏”,都一条一条的夹在折子里面,叫他们用浆糊一条一条的粘上去就是了。所以叫“面糊军机”。

军机章京拟的文稿如受到皇帝赏识,拟稿者便声誉蜚腾,破格升官。如果拟的稿总不被赏识,就可能十天半月不被委派一事,而只是随班进退而已。前者被称为“红章京”,意为受重视,走红运;后者被称为“黑章京”,意为被冷落、背时运。纪晓岚所写即为红章京得意之状。又有黑章京口号云:“蔑篓作车驴作马,主人如鼠仆如猪。悄然溜到军机处,低问中堂到也无。”后二句一作“五更踱到军机处,不识今朝有事无。”可见黑章京低三下四、无事可作的倒楣相。

在纪晓岚笔下的小军机,在自己家里,他是“主人如虎仆如狐”。到了军机处,则是“中堂如虎他如狐”了。这是多么惟妙惟肖的一幅漫画啊!这样的诗和他那些颂圣的诗相比,不啻判若两人所作。封建官场,正直清廉者有之,更多的却是贪官、赃官、拍马逢迎之徒。此诗把那些达官显宦,在权大权小者面前的阴阳脸,刻画得入木三分。

在封建社会里,一位大臣要施展自己的才干,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发挥操纵能力,必须借助皇帝的权力和威势,这是封建专制体制决定的。纪晓岚深知这一点:自己要干点事情,必须借助皇权皇威,为此,他把侍奉好皇帝摆在首位,这不能不说是纪晓岚的高明之处。然而,乾隆帝偏偏又是一个难侍奉的人主。乾隆是个出了名的才子皇帝,论才情,当朝难有能出其右,幸好,偏偏纪晓岚又是个大才子,他的才情让心高气傲的乾隆皇帝心悦诚服,深为嘉爱。因此,与其说纪晓岚借着乾隆,不如说他凭借着自己的才学更为确切,纪晓岚在自己治内,总是能够根据不同人的特点,委以不同的职责,然后充分信任,充分授权。纪晓岚自己往往能够脱身于繁杂的事务,有时间真是乐得逍遥。纪晓岚这样做,看似无为却有为,一方面成全了这些人,同时也成全了自己。这是纪晓岚聪慧过人之处。所以后人考证,认为纪晓岚操纵群体的方法是信奉中庸之道,这是非常确切的。

精锐点评:一种软硬结合的创胜谋略

纪晓岚的致胜是文人式的,讲学识,讲人情,讲良知,掌握分寸,讲究软硬结合,不是那种急风暴雨式的,令很多人一下受不了,而是有过程,有阶段。但他要看透了之后,在不能再忍的时候,招数也很狠。

一个人不能不讲良知。不讲分寸,不讲策略,不求急缓得当,是很难稳扎稳打的。所有的操纵,最忌讳的是缺少必要的根基和原则。宽容平和,做一个圆通大度、以退为进的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