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布局者本人犯糊涂,顺局便会处处出现不顺之兆。思路清晰,才能掌握进退的尺度。在处理君臣关系上,康熙帝主张推行“柔术”,讲究“君臣谊均一体”。雍正生前推崇严猛,擅长“以权驭下”,而乾隆他其实也采用“以权驭下,统御臣属”的策略,因为他的眼光更犀利,看得更明白,进退处置更得当,所以在雍正用得更到位。
乾隆十八年,黄河在铜山张家马路决溢,汪洋一片,损失惨重,这场天灾与人祸有关。原因是河督高斌、张师载的属员李炖、张宾侵帑误工,致使堤防不坚,酿成大灾。乾隆下令将李炖、张宾正法,责高斌、张师载“负恩徇纵”,并让高斌和死囚一同押赴刑场陪斩,还严禁官员泄露将其免死的消息。高斌以为自己也被处死刑,他当时还是皇贵妃高佳氏的父亲,系乾隆的岳丈,已经年过七旬。在行刑时,高斌吓得魂飞天外,昏倒在地。因行刑后皇帝还要让高斌回奏,高斌醒后奏称:“我二人悔已无及。此时除感恩图报,心中并无别念。”
高斌受恩释放后,果然感恩戴德,誓死图报,结果累死在治河工地上。恩威并施,君子无戏言,乾隆的这种权术还颇为管用,使大臣们俯首贴耳地甘受皇帝指使。不过这种权术当今是不可用的,一是谁也没有皇上的生杀大权,二是动辄杀人是侵犯人权,是违法行为。
乾隆遇事颇为明察,并事事立爱民之官为表,并以赏赐。乾隆五十年,山东平度州发大水,灾民攀登到城墙和屋顶上避难,肚子空空无食,很多人快饿死了,事情非常的危急。然而这时候知州颜希深因公赴省城未归,无人作主放粮。颜希深的母亲毅然决定开仓赈济,也来不及上报给上司,因此粮而保全了很多人的性命。山东巡抚便弹劾颜希深之母篡用职权,擅发仓谷,应该受到严重的处分。
乾隆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责备说:“有此贤母好官,为国为民,权宜通变。该抚不加保奏,反加参劾,何以示激劝?”并马上升颜希深为知府,颜希深的母亲被赐赠三品衔。乾隆这样做,不仅褒扬了为民为国的好官员,而且向群臣表示了自己的良苦用心,即让群臣明白兢兢业业地治理一方,定有妻荣子贵的一天。并且能激起州县地方官吏奋力向上之心,争着为国出力,为民效劳。
为了慑服群僚,乾隆还别出心裁想出一些惩罚的招术,如使用小过重责、破格提拔等招数,使大臣们悲喜难料感到天威莫测,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做事。乾隆四年,工部修理太庙庆成灯,领银三百两、钱二百串,乾隆发现领银过多,必有隐情,就询问工部:“此灯不过略为粘补修理,何至用银如许之多?”工部官员闻言含混奏复,说这笔银钱是预支的,将来按实用报销,余银还要交回。乾隆知道是哄骗之词,便说:“凡有工程例应先估后领”,此无用工后交还多银之事,“该堂官等竟以朕为不谙事务,任意饰词蒙混,甚属乖谬”。就因为这点小事,乾隆大发脾气,工部衙门全堂得罪。尚书来保、赵殿最、侍郎阿克敦、韩光基降级、或调用、或罚俸。这一举又使满汉官员为诧异,心里也暗为紧张,更加谨小慎微,勤于政务。
乾隆洞悉真伪,懂得奖贤惩劣,并时时动之以威权来使他们更加符合政权统治的需要。例如,大学士陈世倌曾受命赈济淮扬灾区,由于身临其境,对灾区饥民非常同情,乾隆每次召见他,陈世倌反复陈奏的事情都是说百姓饱受水旱之苦,国家应大力赈济,并经常说得声泪俱下。以致后来,乾隆不等陈世倌讲话,就先说:“陈世倌又来为百姓哭矣!”揶揄之余流露出的却满是赞扬之情。而有时候,却对他横加指责。陈世倌为三朝元老,与曲阜衍圣公孔氏为儿女亲家。陈世倌在山东置买田产被探知后,乾隆大帝说他“无参赞之能,多卑琐之节,纶扉重地,甚不称职,著照部议革职”,“伊乃浙人,而私置产兖州,冀分孔氏余润,斯岂大臣所为?今既革职,著谕山东巡抚,不准伊在兖州居住。”
前面已经说到过为时刻把握群臣的行为,了解和监察他们是否认真施政,乾隆大帝还派一些亲信官员秘密调查各省督抚的具体情况,看他们是否营私舞弊,胡作非为。这些官员们殊不知在遵旨调查别人的同时,也被别人正秘密地调查着。这种手段似乎不应是一个堂堂大清皇帝的作为,但为了整饬朝纲,清肃吏治,乾隆大帝不得不采用这个卑鄙的办法。乾隆在实施调查时,也能够摒弃满汉之别,可同等对待,以免他们欺君害民,并根据得来的情报具体给予批示。
乾隆二年,宗室德沛到任湖广总督后,遵命暗中调查总督史贻直,发现他在任内有接受盐商贿赂之嫌,便向皇帝请求可否公开查处。史贻直当时内调回京任工部尚书,此人熟悉政事,有办事能力,因此乾隆指示德沛“史贻直身为大臣,朕不忍扬其劣,当别有以处之”。乾隆三年,管理苏州织造的郎中海保遵旨秘查许容,并报告说:“苏州巡抚许容,从前历任,具有刻薄之名,观其到任以来,操守廉洁精细明白,实心任声,声名亦好。”乾隆批到:“此奏至公之论也。”
乾隆四年,湖广总督班第遵旨调查湖北巡抚崔纪。班第“访得崔纪并无劣迹,但性情浅狭,遇事有偏僻处。现办聚众抗害之劣礻今,不速行发落,听其狡展,拖累多人。今经向伊申说,彼知自咎。除与崔纪商,饬属速行,审详结案外,其所参道员崔鼐用,伊曾认为同宗兄弟,有无别情,访确另奏。”乾隆认为班第的调查是“俱秉公议”,给予充分肯定。后来发现崔纪曾挪用公款给亲属使用,又听任百姓买食私盐等事,遂将其撤职查办降级使用。
乾隆十一年,湖北巡抚开泰报告说,他遵旨密查湖广总督鄂弥达,知其虽然年老体衰,还能正常办理公务,听说他的家人有接受门包之事,数量不多,鄂弥达好像不知道。乾隆为此告诫开泰:“非但此也!鄂弥达往查湖南省,令其子拜各属员,亦间有收受礼物者,操兵则全不阅看,朕亦降旨申饬矣。但此其过尚小,求全责备,朕从不为,若过而弗改,并欺朕而益肆者,亦不肯稍宽。”让开泰继续监视调查鄂弥达。
乾隆采用这些出人意料的手段,有效保持吏治的清明,由此也可以看出乾隆主持顺局的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