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庚在那里?(1 / 1)

战斗在初七的上午完结了。民众成群的走出街头来,一切步道,都被人们所填塞。然而不见亚庚。机织女工更加焦急了。他在那里呢?

“死的多得很。并且所有病院里,都满是负伤的人了。”

“库慈玛·华西理支,拜托你!”机织女工向耶司排司道。“同到病院里去走一趟罢。”

“去的,去的!”耶司排司即刻同意了。

但到那里去好呢。人们说,负伤者是收容在病院里面的,然而在墨斯科,病院有一千以上,势不能一次都看遍……第一天两个人同到各处的病院去访查,窥探了满堆着难看的死人的尸体室……但到第二天,便分为两路了,机织女工向荷特文加方面,耶司排司则向大学校这方面。奇怪的不安之念,支使了机织女工,她向病院和尸体室略略窥探了一下,便即回到家里来了。因为她想象着,当出外寻访着的时候,亚庚也许已经回了家,一进广庭,他正站在锁着的门口,穿着发红的外套,圆脸上带了笑影,问道:

“妈妈,你上那里去了?”

这样一想,心里就和暖起来。这天一整天,她总记起那复活节的诗句:

“为什么在死者里,寻觅生者的?为什么在消灭者里,哀伤不灭者的?”

回家一看,依然锁着门,早晨所下的雪,就这样地积在阶沿上,毫不见有人来过的痕迹。她走到邻家,问道:

“没有人来过么?”

“没有。”

为悲哀和焦灼所驱使的她,便又出外搜寻去了。

下午四点钟光景,耶司排司在大学附属的昏暗的尸体室里,发见了亚庚。死了的他,躺在屋角的地板上,满脸都是血污,凭相貌是分辨不出的了,靠着他先前到孔翠伏方面去捉鹁鸪时,常常穿去的发红的外套,这才能够知道。

“唉唉,这是你了,”耶司排司凄凉地低低地说。“这是怎么干的呢?”

他暂时伫立着,想了一想,于是走到外面,在一处地方寻到了肮脏的马车行,托事务员相帮,将死尸载在橇上,盖上帆布,运回普列思那来了。

橇在前行,但很怕见机织女工的面,要怎么说才好呢?

觉得路程颇远似的。

刚近大门,机织女工已从耳门走了出来。一看见耶司排司,一看见躺在地上,盖着帆布的可怕的东西,便如生根在地上一般地站住了。耶司排司苍皇失措地下了车,着两眼,怕敢向她看。她挺直地站着,然而骤然全失了血色,半开着口,合不上来。

“库慈玛·华西理支!”她尖利地急遽地叫道:“库慈玛·华西理支!”

于是伸一只手向着橇,低声道:

“这……是他?……”

耶司排司发抖了,全身发抖了,他的细细的胡子也抖动了,他低声道:

“他呀,华尔华拉·格里戈力也夫那。是他……我们的亚庚·彼得罗微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