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现今的日本(1 / 1)

“与其遇见做着呆事的呆子,不如遇见失窃了小熊的牝熊”。这是《旧约》的《箴言》中的句子。日本的古时候的英雄,也曾说:再没有比呆子更可怕的东西。在世间,不是还至于有“呆气力”这一句俗谚么?

有小手段,长于技巧的小能干的人;钻来钻去,耗子似的便当的汉子;赶先察出上司的颜色,而是什么办事的“本领”的汉子。在这样的人物,要之,是没有内生活的充实,没有深的反省,也没有思索的。轻浮,肤浅,浅薄,没有腰没有腹也没有头,全然象是人的影子。因为不发底光,也没有底力,当然不会发出什么使英雄失色的呆气力来。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恍恍忽忽,摇摇****,跄跄踉踉的。假使有谁来评论现代的日本人,指出这恍恍忽忽摇摇****的事的时候,则我们可确有否认这话的资格么?我想,没有把握。

近日的日本,这摇摇****跄跄踉踉尤其凶。先前,说是米贵一点,闹过了。然而,在比那时只隔了两年的今日,虽然比闹事时候,又贵上两三百钱,而为我们物质生活的根本的那食物的价目,竟并不成为集注全国民的注意的大问题;或者还至于显出完全忘却了似的脸相。接着,就嚷起所谓劳动问题来了,然而连一个的劳工联合还未满足地办好之间;这问题的火势也似乎已经低了下去。democracy这句话,格言似的连山陬海澨都传遍,则就在近几时。然而便是紧要的普通选举的问题,前途不也渺茫么?彼一时此一时,倘有对于宛然小户娘儿们的歇斯底里似的这现象,用了陈腐平凡的话,伶俐似的评为什么易热故亦易冷之类者,那全然是错的。虽说“易热”,但最近四五十年来,除了战争时候,日本人可曾有一回,为了真的文化生活,当真热过么?真的热,并不是花炮一般劈劈拍拍闹着玩的。总而言之,就因为轻浮,肤浅的缘故。单是眼前漂亮,并没有达到彻底的地方。挂在中间,微温,妥协底,敷衍着,都是为此。换了话说,就是没有呆子的缘故;蠢人和怪人太少的缘故。

然而,这也可以解作都人和村人之差。正如将东京人和东北人,或者将京阪人之所谓“上方者”和九州人一比较,也就知道一样,都人的轻快敏捷的那一面,却可以看见可厌的浮薄的倾向。村人虽有钝重迂愚的短处,而其间却有狂热性,也有执着力,也有彻底性,就象童话的兔和龟的比较似的。

思想活动和实行运动是内生命的跃进和充实的结果,所以,这些动作,是出于极端地文化进步了的民族,否则,就出于极端地带着野性的村野的国民。两个极端,常是相等的。(但野蛮人又作别论,因为和还没有自己思索事物的力量的孩子一样,所以放在论外。)向现今世界的文明国看起来,最俨然地发挥着都人的风气和性格者,是在今还递传着腊丁文明的正系的法兰西人。所以从法兰西大革命以来,法国人总常是世界的新思潮新倾向的主动者,指导者,看见巴黎的风俗,便下些**靡呀颓废呀之类的批评的那一辈,其实是什么也不懂的。

但是,和这全然正反对,说起文明国中带得野性最多的村人来,究竟是那一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