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征乌桓:曹操统一北方(1 / 1)

建安九年(公元204年)十月,袁绍的外甥高幹见冀州丢了,袁家大势已去,只好向曹操投降。

曹操仍然让他当并州刺史。也就是说,高幹只是把城头上的旗子换了一下而已,其他如官职、权力、地盘、人马等,什么都没变。

这就叫识时务的聪明人。

不过,高幹并未把这种聪明坚持到底。没过多久,他就降而复叛了。

这是后话。眼下,先他一步降而复叛的人,是袁谭。

早在曹操全力围攻邺城时,袁谭就已再度扯起反旗,出兵占领了甘陵(治今山东临清市)、安平(治今河北衡水市)、渤海(今河北沧州市)、河间(治今河北献县)等地,然后又进攻袁尚所在的中山国。袁尚不敌,逃往故安(今河北易县东南),投奔了二哥袁熙。

袁谭吞并了袁尚的余部,最后回防龙凑(今山东平原县东),摆出了跟曹操死磕到底的架势。

这又是一个自寻死路的家伙。

曹操没办法,只能成全他。在讨伐之前,曹操先礼后兵,写了一封信给袁谭,责备他背信弃义,然后宣布断绝与他的姻亲关系,并把他的女儿遣送了回去。

当年十二月,曹操亲率大军进讨。袁谭不敌,只好撤出平原县,退守南皮,并沿清河(流经南皮县西)一线布防。曹操进据平原,很快克复了附近诸县。

建安十年(公元205年)正月,曹操大举进攻南皮。这是袁谭最后的据点,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殊死抵抗。一番激战后,曹军伤亡惨重。曹操无奈,打算暂时后撤,让将士们缓缓。大将曹纯(曹仁之弟)极力阻拦,说一后退士气便泄了,绝不能退。

这个曹纯可不是一般将领,他是曹军中最为精锐的王牌部队——“虎豹骑”的统领。

虎豹骑,顾名思义,就是战斗力极为强悍、作战像虎豹一样勇猛的骑兵。据《三国志》裴松之注引《魏书》记载,曹纯统领的虎豹骑,“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意思是虎豹骑的成员都是当时天下最骁勇、最精锐的战士,普通部队里率领百人的将领,到了虎豹骑就是一名士兵而已。由这样的兵员组成的部队,可以想象战斗力有多么惊人。

正因为是精锐中的精锐,所以虎豹骑的历任统领都是曹操最信任的亲属:首任统帅是堂弟曹纯,此后的继任者是族侄曹休、养子曹真。甚至曹操本人还曾两度亲自统领:第一次是在虎豹骑刚刚组建,尚未选定曹纯为统领时;第二次是在曹纯死后,虎豹骑的指挥权尚未交给子侄辈的时候。

按照史料分析,虎豹骑的组建时间应在官渡之战后。而其第一次有记载的战斗,就是此次围攻袁谭的南皮之战。

当时,曹操听从了曹纯的劝阻,决定一鼓作气消灭袁谭,遂亲自跑到阵前擂动战鼓,为将士们鼓劲助威。

老板亲自上阵打鼓,当然极大地激励了部众的士气。曹军终于攻克南皮,袁谭突围而走。曹纯率领虎豹骑追击,将袁谭斩杀。

这是史书有载的虎豹骑在战场上的第一次亮眼表现。此后多年,虎豹骑更是随着曹操南征北战,屡建奇功,令对手闻风丧胆。

袁谭一死,袁氏阵营的实力被进一步削弱,剩下的袁熙和袁尚,只能躲在幽州苟延残喘,很难再有翻盘的机会了。

眼看袁氏兄弟已然是穷途末路,跟着这样的老板混还有什么奔头?袁熙麾下的部将焦触、张南决定弃暗投明,于是发动了一场兵变。袁熙和袁尚猝不及防,被打得大败,只好逃往辽西郡(治今辽宁义县西),投奔乌桓酋长蹋顿。

焦触自立为幽州刺史,随后胁迫下辖各郡县的太守、县令等一同归降了曹操。

随着焦触的归降,冀、青、并、幽四州貌似都已收入曹操囊中。其中,冀州和青州是曹操用武力打下来的,比较牢靠,而并州和幽州则不费一兵一卒就到手了,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怎么看都有点虚。

果不其然,就在焦触归降的短短几个月后,幽州就发生了叛乱——以赵犊、霍奴为首的变民斩杀了焦触和涿郡太守王松,打出了反旗。与此同时,辽东郡(治今辽宁辽阳市)的乌桓单于苏仆延又纠集了其他几个郡的酋长,联合出兵,大举进攻犷平(今北京密云区东北)。

此时驻守犷平的人是鲜于辅。此人早在官渡之战时便已归附曹操,被曹操封为右度辽将军。所以,乌桓人此次进攻,摆明了就是冲曹操来的。

当年八月,曹操率军北上,斩杀赵犊、霍奴,迅速平定了幽州之乱,继而直趋犷平,驰援鲜于辅。苏仆延等人没料到曹操进兵会如此神速,自忖不是他的对手,便解围而去,撤回了塞外。

就在曹操北上平乱之际,不久前刚刚归降的并州刺史高幹自以为有机可乘,遂再度反叛。当年十月,高幹攻陷上党(治今山西长治市上党区),生擒了曹操任命的太守,然后进军扼守战略要地壶关口(今山西长治市东),准备以太行山为屏障对抗曹操。

这个只聪明了一次就开始犯蠢的高幹,无疑是在步袁谭之后尘。

曹操接到战报,立刻命乐进、李典为前锋进攻高幹,随后于建安十一年(公元206年)正月亲率主力进围壶关。三月,壶关守军投降,高幹带着几名亲兵逃往平阳(今山西临汾市),向驻扎在此的南匈奴单于呼厨泉求救。

呼厨泉知道高幹现在已经是落水狗了,而曹操则所向披靡、如日中天,他怎么可能帮高幹去抗曹呢?于是一口回绝。

高幹走投无路,只好掉头南逃,准备到荆州投奔刘表。可刚走到上洛(今陕西商州市),便被当地都尉轻而易举地斩杀了。

曹操旋即命部将梁习出任并州刺史。

当时的并州,虽然高幹已死,但还有两股势力仍然是不稳定因素:一是以呼厨泉为首的南匈奴,二是依附南匈奴且拥兵自保的地方豪强。

梁习到任后,针对这两股势力迅速打出了一套组合拳:

第一招是“以礼相待”:亲自拜访匈奴和豪强中的头面人物,温言善语,礼遇甚周,跟他们拉近距离,建立关系;

第二招是“调虎离山”:保荐他们到州府出任官职,实际上就是把这些地头蛇调离了他们的巢穴;

第三招是“釜底抽薪”:下令征兵,把他们的宗族子弟全部征召入伍,美其名曰“义从”(志愿兵),然后把他们源源不断地送到曹操麾下的各个部队中;

第四招是“迁移人口”:把他们的家属陆陆续续迁到曹操新建立的大本营邺城,表面上是给了他们“一线城市”的户口,貌似很够意思,实则是把这些人变成了人质。

前面做了这么多铺垫,最后一招就是“图穷匕见”:对那些仍旧不肯顺从的匈奴酋长和地方豪强,就一个字——打!

据说梁习出兵后,一战就斩首了一千余级,俘虏了一万多人。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活的人都服了,不服的人都死了。于是,并州迅速出现了这样一番喜人的景象:“单于恭顺,名王稽颡,服事供职,同于编户;边境肃清,百姓布野,勤劝农桑,令行禁止。”(《资治通鉴·汉纪五十七》)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单于呼厨泉老实了,酋长和豪强们也都跪下磕头了,大家都乖乖地承担赋税和差役,跟汉人老百姓一样了;边境太平,老百姓都在田野里辛勤耕种,政府鼓励农业发展,法令都能得到贯彻落实。

并州能够这么快出现太平景象,首先要归功于梁习的才干,其次也再一次证明了曹操在识人、用人上的智慧——总是能把人才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最大限度地发挥他们的才干。

至此,冀、青、幽、并四州终于全部平定,剩下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对手,便是幽州以北的乌桓了。

乌桓,也作乌丸,是中国北方的游牧民族,与鲜卑同为东胡部落的一支。西汉初年,东胡被匈奴单于冒顿击破,其中一支逃至乌桓山(今大兴安岭山脉南端),遂以山名为族号。东汉初年,乌桓从塞外南迁至辽东、朔方等郡,逐渐发展壮大,名义上受汉朝管辖,实际上并未真正归顺。

东汉末年,乘天下大乱之机,乌桓用掳掠、裹挟、收容等方式,先后得到了十余万户的汉人人口。袁绍占领冀州后,极力拉拢,以皇帝名义把乌桓的众多酋长封为单于,又物色了一些民女,以自己女儿的名义嫁给了他们。

乌桓各部落中,辽西郡酋长蹋顿实力最强,袁绍招揽他也最为卖力,双方一直维持着不错的关系。当初袁绍消灭公孙瓒,蹋顿便助了他一臂之力。所以袁熙、袁尚哥儿俩被曹**得走投无路后,只能投奔蹋顿。

蹋顿也很讲义气,答应帮他们夺回故地,遂多次“入塞为寇”。

因此,不把以蹋顿为首的乌桓势力灭掉,幽州肯定不得安稳,曹操在邺城也绝对睡不好觉。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二月,经过差不多一年的休整和准备,曹操觉得时机已经成熟,遂正式宣布北征乌桓。

可是,这个决定却遭到了大多数将领的反对。他们的理由是:袁尚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蹋顿不会真的替他出头,如果大军出塞征讨,许都空虚,难免被刘表和刘备偷袭。

关键时刻,又是郭嘉这个少数派站出来力挺曹操。

他认为,袁绍对乌桓和北方的民众有恩德,而曹操虽然平定了北方四州,但只是用武力征服,未及施恩,此时若去打南边的刘表,蹋顿必然对北方四州心生觊觎,一旦他联合胡汉大举南下,形势就危险了。反观刘表,不过是一个崇尚清谈、坐而论道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才干不足以驾驭刘备,若重用怕无法控制,若轻视,刘备必不为他所用。所以,曹操即便以举国之力北征,也丝毫不用担心。

曹操闻言,信心大增,立刻率大军北上,就此打响了统一北方的最后一战。

大军进抵易县,郭嘉又建议曹操留下辎重,轻装疾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曹操采纳,随即把辎重和重装铠甲全部放在后军,同时遴选了一批精锐,一律轻装,由他本人亲自率领,以急行军的速度北上。

当然,曹操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他深知自己对北方的气候、地形、道路等都缺乏了解,而这些自然条件又会极大地影响行军作战,所以必须找一个这方面的行家,才能确保客场作战的胜利。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专业人才。

此人名叫田畴,当初袁绍前后五次征召,都被他拒绝了。可这回曹操征召,他却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仅仅选老板这一点,就足以看出此人的判断力和远见。有这么一个人当高参,曹操在陌生的北方作战也就不会吃亏了。

不久,曹军进抵无终(今天津蓟州区)。此处便是前线。时值盛夏,大雨滂沱,道路泥泞,乌桓大军又早已抢占各处战略要地,曹军根本无法前进。

这种时候,曹操只能找田畴问计了。

田畴说:“咱们走的这条道,夏秋两季,全都会变成沼泽。说它浅,车马难以通过;说它深,舟船不能行驶,是长年无法解决的难题。”

曹操无奈,便问他还有没有别的路。

田畴说有,出卢龙塞(今河北迁安市西北),有一条古道可前往柳城(今辽宁朝阳市南),但那条路已经一百多年没人走了,桥塌路断,仅有残迹可寻。

曹操这个人,就怕无路可走,从来不怕走险路,因为恰恰是走险路,才有可能出奇制胜,于是忙问田畴有何具体方略。

田畴说:“乌桓把主力都布置在无终前线,认为这是我军的必经之路,若无法前进,只能后撤。我们可以将计就计,佯装撤军,然后出卢龙口,穿越白檀、平冈,再往东北方向走,便能直插乌桓空虚的后方,必可出其不意,一战生擒蹋顿。”

曹操大喜,就说了一个字:“善!”

随后,曹操率部后撤,然后故意放出风声,说雨季道路不通,只能撤兵,等到秋冬再行出击。

乌桓的斥候得到情报,立刻上报。蹋顿就此放松了警惕。

接下来,曹操以过人的胆识开始了一场险象环生的远征:他亲自率军,命田畴为向导,翻越徐无山(今河北玉田县北),一路向北挺进,然后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硬是在崇山峻岭中开出了一条长达五百里的山路,就这样越过白檀、平冈,又悄悄穿过鲜卑王庭,向东直扑蹋顿驻守的柳城。

直到曹军距柳城还不到两百里时,乌桓斥候才发现了他们。

蹋顿大惊失色,慌忙集结袁尚、袁熙、辽东单于苏仆延、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人,共率数万骑兵,出城迎击曹操。

同年八月,曹军与乌桓联军在白狼山(今喀喇儿方翼蒙古族自治区)猝然遭遇,双方在此展开了决战。

此时,形势对曹军是很不利的,一来是长途奔袭,人困马乏,二来是为了急行军,曹军将士少部分人还穿着轻甲,大部分人甚至连轻甲都没有,装备几乎等于没有。而对手则是以逸待劳,且装备齐全。

面对如此险恶的形势,饶是曹军将士个个身经百战,此刻也无不面露恐惧之色。

这种时候,拼的就是统帅的定力和战略了。

双方未及接战,曹操便已登上高处,瞭望战场形势。一番紧张的观察后,曹操笑了——乌桓联军虽然人多势众,但行动散漫,部伍凌乱,可见其战斗力十分有限。

曹操当机立断,命张辽为前锋,率先冲锋,然后全军出击,直冲敌阵。

没有预备队,也不考虑退路,这就叫孤注一掷!

一番激战后,乌桓联军全线崩溃。张辽一马当先,斩杀了蹋顿、能臣抵之及多名乌桓酋长。乌桓联军大部被歼,袁尚、袁熙、苏仆延、楼班等人侥幸逃脱,带着数千残部投奔了辽东太守公孙康。

曹军随即占据柳城。当地的胡人和汉人共二十余万,全部投降。

左右劝曹操乘胜追击,直捣辽东,把袁氏兄弟和公孙康一块儿收拾了。曹操笑了笑,说:“我等着公孙康把袁尚和袁熙的人头给我送过来,不劳咱们出兵。”

同年九月,曹操凯旋。

公孙康是割据辽东的诸侯,由于地处东北一隅,没有其他诸侯来打,辽东几乎就是个独立王国。其父公孙度在世时,便长期以辽东王自居,谁的账都不买。公孙康承袭父位后,照样牛皮烘烘,几年前还一度想挥师南下去打曹操。

可如今,作为南面屏障的袁氏兄弟和乌桓人全都被打败了,曹操的兵锋已经指到了他的眼皮底下,公孙康就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了。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曹操如果想打他的话,早就发兵过来了,之所以打到柳城就班师,无非就是要看他的态度和表现——若是他胆敢跟袁氏兄弟和乌桓残部穿一条裤子,那么曹操迟早会兵临城下。

公孙康权衡了一番利弊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先是假惺惺地收留了袁氏兄弟和苏仆延等人,然后盛情邀请他们前来赴宴,并在府邸的马厩里埋伏了一队精锐武士。袁氏兄弟和苏仆延等人来到公孙府时,袁熙忽然生出一丝不祥之感,不禁迟疑了起来。袁尚骂他疑心病太重,强行把他拉了进去。

众人进到府内,未及入座,公孙康突然一声令下,那些伏兵便一拥而上,把他们全给拿下了。

当时天寒地冻,袁氏兄弟被捆绑着,瘫坐在雪地上。袁尚冷得受不了,便央求公孙康道:“我们还没死,实在忍受不住寒冷,能给张草席吗?”

公孙康还未答言,一旁的袁熙却淡淡地说了一句:“头颅方行万里,何席之为!”(《三国志·袁绍传》注引《典略》)

咱们的头颅马上就要行万里路了,还要草席干什么!

在袁氏三兄弟中,袁熙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然而当面临死亡时,他淡定自嘲的形象却与袁尚的软弱和畏怯形成了鲜明对比。不论之前的袁尚有多么风光,也不论之前的袁熙相形之下有多么黯淡,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袁熙用最后一点骨气撑起了人生的最后一丝尊严,明显把袁尚给比下去了,也足以让他在后世读者的心目中留下一个不算太差的形象。

也许,正因为袁熙最后的表现比较亮眼,与他之前模糊黯淡的形象反差太大,看上去似乎不太合理,所以南朝刘宋的史学家范晔便在《后汉书·袁绍传》中,将这句话改成是公孙康说的。

但是,范晔的修改却没有什么史料依据,纯粹出于个人好恶,所以并不严谨。此外,《三国志》所引的《典略》毕竟是三国时期的史料,作者鱼豢是曹魏官员,与袁熙基本算是同时代人,其记载的可信度应该比《后汉书》高。有鉴于此,我更倾向于“头颅方行万里”这句话是袁熙说的。

很快,袁熙、袁尚及苏仆延等人的头颅便被送到了曹军大营。

公孙康既然这么识时务,曹操自然要投桃报李,旋即以朝廷名义任命他为左将军,封襄平侯。

然后,曹操立刻命人把袁尚的头颅挂在辕门上示众,并下令三军:“敢有哭之者,斩!”牵招却独自设祭,放声痛哭,曹操认为他是忠义之士,于是举荐他为茂才。

诸将都觉得曹操真是神机妙算,说公孙康会把袁尚等人的头颅送来,果然他就乖乖送来了,便问曹操怎么算得这么准。曹操说:“公孙康一向畏惧袁氏,我们若急于进攻,他们必定联手抵抗;我们缓一缓,他们反而会自相残杀。这是形势决定的。”

当时,曹军还在班师途中,尚未回到邺城。时值寒冬,又逢大旱,曹军一连走了两百里地,居然找不到一处水源,而粮食差不多也告罄了。将士们又饿又渴,苦不堪言。没饭吃,只好杀了数千匹战马来充饥;没水喝,只好自己动手开凿水井,据说足足挖到地面下三十余丈,才见到了水。

此次远征,堪称曹操自起兵以来最为艰险的一次。

有感于此,当大军来到了安全地带后,曹操立刻下了一道命令,要调查当初是哪些人劝谏他不要发动这次北征。

命令一下,三军将士顿时人心惶惶,很多人都觉得这回要遭殃了。

没多久,一份“劝阻北征之人”的完整名单便送到了曹操手上。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曹操竟然给了名单上的每个人一份重重的赏赐。

正当众人既惊喜又诧异之际,曹操给出了他的理由:“此次北征乌桓,实在是危险万分,全凭侥幸。虽然大获全胜,但只能说是上天保佑,绝不可视为理所应当。诸君的劝谏,才是万全之策,所以要给你们重赏,希望以后继续劝谏,不要闭口不言。”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看看曹操对待劝谏的态度,再对比一下袁绍对待田丰、沮授等人的做法,好老板和坏老板的分野十分明显,可谓高下立判。而且,曹操奖赏的还是提了错误意见的人,其目的就是不想阻塞言路;而袁绍惩罚的却是提出了正确意见的人,其动机仅仅是因为他丢了面子。把这个因素再考虑进去的话,那么曹操的智慧与袁绍的愚蠢就对比得更加显著了,二者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古人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如果我们不把“德”仅仅理解为狭义的道德品质,而是理解为更广义的能力、才干、综合素质的话,那么这句话就很适合袁绍。

虽然袁绍是“四世三公”出身,但如此耀眼的家庭背景或许可以让他在太平之世做一个太平宰相,却远远不足以让他在这个大乱之世成就王霸之业,更不足以让他成为中国北方的霸主。

只有曹操,这个既能做治世能臣又能做乱世奸雄的人,才有足够的资格坐上王者的宝座。

随着整个北方的彻底平定,曹操自然就把目光瞄向了那些仍然割据一方的诸侯,他们是荆州的刘表、刘备,江东的孙权,关中的马腾、韩遂,汉中的张鲁,益州的刘璋……

从起兵讨伐董卓的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到此刻的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操用了整整十七年才统一了中国北方。当年的他36岁,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现在的他53岁,虽然年过半百,却仍壮志满怀。

正是在北征乌桓凯旋的路上,曹操写下了“歌以咏志”的千古名篇《步出夏门行》。其中最为脍炙人口的名句便是: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自强不息的精神,建功立业的**,平定四海的抱负,一统天下的野心,全都凝聚在这十六个字中。

此刻的曹操无法预知未来,所以他一定坚信,分崩离析的大汉江山必然会在他的手上重新统一起来,而这个群雄割据、诸侯争霸、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乱世,也必将在他的手上终结!

然而,遗憾的是,历史的车轮并没有往曹操期待的方向前进。短短一年后,他就在一个叫赤壁的地方,遭遇他这一生中最惨重的一次失败。就是这场战役,逆转了整个天下大势和历史的走向,也粉碎了曹操一统天下的梦想。

此后的整个天下,渐渐形成了三足鼎立、互相制衡的格局。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当曹操站在“统一北方”这个历史节点上,用一种睥睨天下的目光扫视四方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三国这场大戏最精彩、最**的一幕,其实才刚刚上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