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思静正一心为他犯愁,冷不防被扑倒在床榻上,愣了片刻才去捶他:“人家说正经的!”
“我也正经的呀!”杜文捏着她两只手摁在褥子上,特别喜欢看她无奈地挣扎不得,只能乖乖叫他亲的样子,笑嘻嘻说,“我都快走了,你还在叽叽歪歪那些没用的!我告诉你,这会儿什么别的都别想,倒是要好好体会在一起时的两厢快意——毕竟,仗打起来,谁知道是三五个月,还是一年半载,还是三年五载呢?”
离别后的孤单倒是双方共有的担忧,翟思静也不忍心与他矫情了,只是说:“也不至于赊多少账的。”
“赊账”一词用得别致,杜文也听笑了,吻着她说:“多赊点,回来还。想着你欠我的,回来还债还得更自觉些。”
亲了一会儿又说:“等等。”起身去一旁的小抽斗里取了个荷包,小心地放在翟思静肚子上:“里头是麝香,既然这玩意儿对你有用,还是用上吧。这次不宜有孕,万一大了肚子,是不方便帮我做事的。而且,打仗多久还不知道,要是我不在,而你生了个儿子,万一叫他们阴了,我回救不及,想想也是可怕。”
他瞧翟思静听着好像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又换回了调皮的模样,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才说:“怕了?”
知道他是激将法,但翟思静还是一扭脖子道:“谁怕!”
杜文笑道:“要小心,但不用怕。宫里那些个女人,我不给实权给她们,其实一个个都跟纸糊的似的,仰赖你的恩典呢。我阿娘,她是个厉害人,但是她也很清醒,我和她‘招呼’过了,你们又没有死去活来的矛盾,她一时不会动你。”
他的手顺着她的脖子挠挠痒痒肉,在她情不自禁缩脖子的时候,手指在她襟摆上一拂,那衣带好像变魔术似的开了,露出里头新柳似的浅绿色抱腹,杜文又顺着抱腹上刺绣的卷草纹瞧着,叹道:“最适合穿红的人老不穿,倒是那起子妖妖调调的人总爱穿红。”
他在她皑皑的肌肤上含吮出一朵朵海棠花,微微的刺痛使得他身下的人儿发出令人心醉的嘤咛,手臂用力勾着他的脖子,使得热乎乎的躯体可以靠得更近,更近……直至贴合在一起。
仿佛真的要弥补离别后的亏空,一连三日,杜文只要下朝便在太华宫后殿里闭门不出。
寒琼听着里头若隐若现的声音,啧啧嘴对一旁的梅蕊说:“你说男人有真心的么?”
梅蕊摇摇头:“我看没有。”
寒琼一努嘴:“那里头这两位?”
梅蕊撇撇嘴:“这种事,不看新鲜劲,要看长久。白头偕老、恩爱一辈子的,也不是没有,就是稀缺——这帝王家更稀缺!我这辈子算是看透了,再不打算嫁人了,就这样挺好,一个人最逍遥自在,等年纪大了,就多收几个宫女做徒弟来服侍我,不跟有儿女伺候了一样?”
寒琼扬眉笑道:“我才不像你,我将来要求主子恩典,求她放我出去嫁人的。哪怕是平头百姓呢,小两口热炕头也有福享。”
“噫,你还大闺女呢,每日净想这个,羞不死你!”
寒琼“哼”一声:“羞啥呀?听说宫里二十多岁三十多岁的宫女,都有了宦官当对食——还是个假夫妻。”
突然低了声音:“对了,听说还有勾搭侍卫的……”
“啊?谁有那狗胆儿?”
寒琼正待说点什么,忽然听见里头要热水,忙大声应了,又压低声音说:“听说都怀上了,假不了!”
匆匆倒热水去了。
皇帝的寝宫里一片暖香,麝香的气息被肌肤的热气蒸腾起来的味道格外具有诱惑力,连寒琼这样谨严的处子,都不由得心旌荡漾,小心脏“怦怦”乱跳,对着尚在摇曳的床帐低低说了声:“大汗,可敦,热水送来了。”就赶紧飞也似的退了出去。
闺卧之中,反而是男人伺候女人。
杜文说:“你别动,小心一身汗再着了风。”胡乱蹬条裤子下来调和了水给她擦洗。
边擦洗边还“吃豆腐”,低声笑道:“真的有些红肿了。明儿起,你就定神养着,养得水嫩水嫩的,我就该回来享用了。”
翟思静踢了他一脚。
杜文眼疾手快抓着她白皙的脚,挠挠脚心笑道:“别老虎不发威,净把我当猫咪了。”
她痒得边“咯咯”笑,边跟他求饶。
杜文对她的每个样子都喜欢不够,不由地又是上前欺身抱着说:“怪道说‘温柔乡消磨英雄志’,每每看着你,我就连仗都不想打了,就想着咱们就守着这片土地吧,安安心心过日子,我做个好可汗,你做个好可敦,生一窝孩子,老百姓也让他们安居乐业的,我呢,应该也就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翟思静窝在他怀里笑着说:“这不挺好吗?于小老百姓来说,命运是无法选的,只能随波逐流;可是你能主宰一切啊!”
杜文摇摇头说:“我也不能啊。几年不打仗,就该有人旁敲侧击跟我抱怨‘刀枪都放锈了’,再几年不叫那帮子家伙打一打,抢一抢,他们就该搞内讧了。毕竟,不打仗,各部的牛羊就那么多,总是嫌不够花的;遇到个天灾人祸的,连日子都过得艰难呢。”
翟思静突发奇想说:“那你学南朝发发俸禄,有钱傍身,谁不要命啊要去打仗抢掠?”
杜文想了想,却又把翟思静裹到怀里搓揉:“发俸禄?哪有抢着爽利?这次把雍州打下来,你想要啥我都给你弄过来……”
这勃勃的狼性啊,做了皇帝也不会改。
翟思静欲要说什么,却觉察他另一处兴致也勃勃地来了,吓得劝谏这些久远的话题也忘了——先顾眼前要紧:“你别弄得我怕!来日方长,留点念想吧……”
眼前这人儿不是抢来的,他还是懂心疼的。杜文只笑话她一阵,而后抱怀里说:“睡吧。”
翟思静的手搁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轻声说:“杜文,此去不要轻敌冒进,我……不能没有你。”
“嗯!”杜文沉沉地应答,轻轻地吻她。
第二天便是皇帝出征南楚的正日子,百官相送,而后宫只有翘首遥望。
杜文在御马上高乘着,看着崔嵬的平城宫,以及宫墙边新近露出春色的烟柳桃花,还没有离开,已经开始想着归来的时候了。然而定下了御驾亲征的策略,此刻也不能再更改了,只能抬起手中指挥队伍的重剑,示意全军开拔。
御道上顿时蜿蜒行走着黑压压的队伍,摩拳擦掌,怀着必胜的信心。鼓乐声声,传得很远很远。
翟思静当然也属于后宫翘首中的一名,之前她作为可敦,主持饯别艾古盖,那小姑娘今年十三,圆脸上略脱稚气,但到底还是傲慢,几处不守礼仪的地方都是自顾自说一句:“哦,我不知道,可敦别怪罪。”好像就没她事儿了。
翟思静对这样一个小妹妹般的女孩子,也只有叹口气,最后说:“闾昭仪一路上随侍大汗,凡事多经心吧。”
艾古盖笑道:“我表哥么,我当然要尽力伺候好他的。可敦放心就是。”
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现在眼看着杜文的队伍慢慢消失在弯道,想来这个幼稚而骄傲的天子表妹也随侍在他身边,一样的如草原上骄傲的小马。
翟思静下了角楼,却见一个宦官匆匆跑了过来,道:“可敦,太后说想看看小孙女,叫可敦带公主去惠慈宫里。”
翟思静不由眉梢一跳:太后有孕的事她是知道的,平日里当然也要带头做出定省的姿态,闾太后当然也是选择不见的,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地相安无事了。今日杜文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传唤自己,说这位太后不是别有用心地设了场“鸿门宴”,翟思静都不能信!
但是峻拒又不好,翟思静温和微笑道:“我知晓了,请中使回去传个话,我一会儿就去抱公主。但是公主通常这会子在睡觉,硬拉起来会哭闹不止,怕影响太后的心情。容我慢慢叫她起来,缓过特别困的一阵子就好了。”
那宦官也很讲道理,点点头笑着说:“是呢!是呢!太后对小公主一定宝贝得什么似的,可别影响了小公主睡觉。奴回去解释一下就好,太后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翟思静点点头,缓步往太华宫而去,一路走一路就紧张地思忖着。
她当然不想和闾太后闹僵——人家做祖母的想看一看孙女儿,任谁不能指责她不在理,翟思静是公主的母亲,但也不好不答应下来。
到了太华宫,阿月果然在睡觉,小手指含在嘴巴里,脸蛋圆嘟嘟的,新长出来的长睫毛在斜照进窗棂的阳光下微微颤动,叫人一看心都酥了。
翟思静坐在女儿身边,却不停口地吩咐着:“赶紧去太医院和御药房,调取这段日子惠慈宫的脉案和药案;到中侍省,查阅这几日惠慈宫侍卫的换防记载;到内侍省,查阅这几日惠慈宫索要的一切其他东西。”
万事都有蛛丝马迹,这也是她和杜文学来的,要谨慎却又不能狐疑。
她是这座平城宫的女主人,那千万条线索就在她的手里,势必要用好了它们。
过了一会儿,四处的消息都回报过来。
太医院仍然以滋补之名,给闾太后开了安胎的药方;御药房进出药材没有异样,砒.霜丹砂之类剧毒的没有,乌头川楝之类有小毒的也没有;惠慈宫侍卫大多是杜文的心腹,只有几个“贺兰”,今日也没有当差;其他一应供给也都如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恰好阿月揉揉眼睛醒了过来,然后舞舞小手,蹬蹬小脚,开开心心地对着阿娘笑。
翟思静含笑逗弄了她一会儿,唤来乳母说:“给公主喂奶吧。吃完了,我要带她去拜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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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男主这种越来越没出息的行径,我想说:我就是不会让杜文在功业上“苏”一把,因为我骨子里是反战的,而且甚至反对不合时宜的大一统思想。从历史和今天来看,好大喜功绝不是优点,国家格局绝不是越大越好。“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才是正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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