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卫士长介绍,在卫士中也有此类的事。那是农业合作化时期,让卫士们利用探亲机会搞社会调查。有个卫士回来后,写了几大张纸,净是些赞美合作化、夸好的话,而卫士田云玉回来后闷闷不乐。问小田是怎么回事。
小田说:“搞公私合营,把我爷爷开的作坊的东西都拿走了。我爸爸高兴得拍手称好,可爷爷气得病倒在床。我看不惯那样,我同情爷爷。”
当时一溜圈开会的人都为小田捏了一把汗。大家都知道,小田的爷爷是个作坊主,他父亲倒是个无产阶级——一无所有。现在,当地政府响应、党中央的号召,没收了他爷爷的生产资料,可小田倒同情起爷爷来,这可是个阶级立场问题呀!
卫士们眼睁睁地盯着,看他说什么。
说话了,他问小田:“你是站在爷爷立场上,还是站在你父亲一边呢?”
小田停了停,喃喃道:“反正我觉得爷爷可怜。”
糟了!卫士们直想封住小田的嘴,可他还是说了,并且是在面前。要知道,到身边工作的人,是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政治立场和历史问题的,可小田他……同志们好不担心!
然而,大家万没有想到却这样说:“好,小田,我现在不说你的立场,可以肯定你是站在爷爷一边的。但你能讲实话,这比有些人唱高调要好得多。我喜欢你,我看我们会很合得来的!”
卫士们的心头仿佛顿时搬走了一座山,而小田则更高兴,因为也能理解他了。小田是从小跟爷爷一起生活的,是爷爷带大的,爷孙感情深,相反与父亲感情一般,从感情上他当然同情爷爷。
末后,专门对小田补充道:“回头给你爷爷写一封信,说我向他问好,让他好好养病,将来为社会主义多作点贡献。他是作坊主,有做生意的经验嘛!”
小田十分高兴地“哎”了一声。
险些举拳揍儿子
一生共有十个儿女,杨开慧生了三个儿子,分别叫毛岸英、毛岸青和毛岸龙,生了李讷,其余都是贺子珍生的,但贺子珍生的六个孩子中,仅有李敏活了下来,其余或出生不久因革命环境艰苦而夭折,或因战争生活不容跟随父母,被寄养出去后流离失散了。李敏、李讷至今还在世;毛岸龙于1931年春在上海街头与两个哥哥失散,至今不知是死是活;毛岸青尚健在,但由于小时候遭特务毒打,头部受伤至今未愈;儿子中惟有毛岸英是健康的,并跟随父亲一起生活了较长时间,后来也牺牲在朝鲜战场。
子女中,毛岸英是的长子,也是最喜欢的儿子。掀开毛岸英二十八个春秋的履历,谁都为有这样一个儿子而骄傲、而惋惜。小时候,岸英跟着母亲在国民党的铁窗里度过了漫长的日子,后来在旧上海的十里洋场,仅九岁的他带着七岁的二弟岸青和四岁的岸龙,到处流浪,还不时遭国民党特务分子的毒打、追捕。青少年时代,他在苏联学习,并当上了一名苏联红军,参加了苏联著名的卫国战争。回国后,他基本上能经常与父亲见面,参加了中国革命的解放战争及社会主义建设。朝鲜战争爆发后,将自己最心爱的长子送到了前线。
爱岸英是众所周知的——父亲爱自己的儿子是天经地义的,当领袖的也同样,但爱自己的子女却有着特殊的方式方法:首先他要求自己的子女不能有丝毫的特殊,包括毛岸英在内,一直要求自己的子女到最基层工作,他们与工人、群众越是接近,他越称其为好;其次是要求他们好好学习,这包括学习科学文化知识、马列主义理论,还有就是向人民群众学习;其三是原则问题、生活问题要求严。为此,差点动手打了爱子。
那是毛岸英回国几年后,到了恋爱年龄的1948年下半年。当时已率中央机关到了河北的西柏坡,毛岸英和烈士刘谦初的女儿刘思齐一起在附近农村搞土改。曾认刘思齐为干女儿,毛岸英与她在接触中渐渐有了感情。后来邓颖超、康克清从中搭桥牵线,两人便确定了恋爱关系,对这件事也很高兴。
据卫士长李银桥介绍,他当时是二十一岁,通过亲自搭桥牵线已经快要同韩桂馨同志结婚了,就在这当儿,二十五岁的毛岸英也来找父亲。当时,李银桥就在场。
“爸,我跟思齐的事,邓妈妈、康妈妈跟您说过了吗?”一进门,毛岸英就低着头问父亲。正在批阅文件,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嗯”。
“那我们就办理结婚手续吧?”儿子说。
“思齐多大了?”
“十八。”
“十八?!是周岁还是虚岁?”当时卫士长感觉好像对此事是有所了解的。
儿子不敢说假话,说是虚岁,不过他补了一句:“可也就差几个月。”
一听,断然道:“差一天也不行。”说着便朝儿子挥手:“我这儿忙,你去吧!”
毛岸英高兴而来,丧气而去。李银桥见他情绪不好,便让他留下一起吃午饭。行政处知道后,便来请毛岸英到中灶去吃。
吃饭时,看到了,便对儿子说:“你妹妹(李讷)从小就是吃大灶,你这么大个人了,还需要我提醒?”
毛岸英什么话都没说,便到大食堂向李银桥要了只碗,蹲在院子里吃闷饭。这时,正巧有只公鸡在追母鸡,扇起一片尘土,李银桥等卫士赶忙起身避开扬尘,而毛岸英却没动,并且触景生情地发了一句牢骚:“公鸡还知道找母鸡呢,我是个人,都二十五了!”
李银桥见毛岸英一肚子气,便凑过来小声说:“别急,等主席高兴时你再去说,千万记住一定要在他高兴时。”
毛岸英这才点头,似乎消了些气。
一天,前线传来我军歼敌七个旅的战报,李银桥赶忙找到毛岸英说:“主席唱京剧了,快去吧!”
毛岸英一听,飞快地跑到父亲的办公室,这次他想来玩个既成事实,看老子怎么办。“爸爸,我和思齐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结婚。”
一听,眼睛直了起来:“不是告诉你暂时不要结婚吗?”
儿子犟了一句:“我自己的事,还是让我自己做主吧。”
像第一次认识儿子似的,走近毛岸英打量了一番,又转身回到办公桌前说:“你找谁结婚由你做主,可结婚年龄不到你做得了主吗?那就由制度和纪律来做主。”
儿子不服:“岁数不到结婚的人多着呢!”
火了,将手中的笔重重地往砚台上一放:“谁叫你是的儿子!我们的纪律你不遵守谁遵守?”
进门的李银桥见这阵势不对劲,他扯扯毛岸英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走吧,别再惹父亲发火了。
毛岸英大步重踩地退出了屋子,身后只听父亲直喘粗气地嘀咕道:“本来高高兴兴的,叫他又来扫兴!”
毛岸英回到自己的房间,越想越恼火、生气,一头扎在**哭闹起来,几个卫士进去劝他也不顶用。警卫排长阎长林去报告,说:“这事还是让他爸爸去管吧。”她怕自己管不了。
阎长林便去报告了。
顿时勃然大怒,甩下笔,大步走出门来。卫士们见后一个个胆怯而又紧张起来,因为不仅一脸怒不可遏之状,还把拳头握得紧紧的。莫非他要去打儿子呀?
打人的事虽然卫士们没见过,但早在延安时,就传出过他和弟弟毛泽民之间的事,那是毛泽民自己向一位中央领导说的。他说有一次哥哥因为一件事与他争吵起来,大概因为争不过弟弟,于是便举拳要打弟弟。毛泽民见哥哥要打自己,便忙说:“马克思列宁没有教导我们打人。”一怔,那举在半空的拳头半晌才慢慢地落了下来。
还有一次是在江西中央革命根据地时。的小儿子毛毛刚会走路,有一次小家伙独自摇摇晃晃地跑进了的办公室,见爸爸正在屋里,便“爸爸,爸爸”地叫着走近。一心伏案疾书的在他聚精会神干工作时,是不允许有人干扰他的,这时听到儿子“爸爸,爸爸”的叫嚷,便蓦然火冒三丈,举起拳头对着小儿子:“嚷什么,我揍死你!”孩子吓得顿时哇哇大哭。这才仿佛一下醒悟似的放下拳头,不过他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不对劲,只是唤来贺子珍,让她把孩子抱走。
卫士们担心今天他是真的要揍儿子了!他们看着一步一步走向儿子的房子,并且准备在必要时上前劝阻。
然而“险情”却并没有发生。只见走到门口时,戛然止步。
“毛岸英,你想干什么?”突然,一声鸣吼,如雷击五岳。不吼则已,一吼真是惊天动地。
就这一嗓子,正在屋里哭闹的毛岸英立刻没了声息。
没说第二句话,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一幕,卫士们看得清清楚楚,听得实实在在,一个个站在那儿张着嘴巴,半晌没反应。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但他处理事情却总是出人意料。”卫士们说。
补充一句,一年以后,刘思齐已过了十八周岁,毛岸英又向父亲提出要结婚,欣然同意。毛岸英和刘思齐(刘松林)的婚礼十分简朴,是毛岸英自己一手操办的,当时参加婚礼的有、刘思齐的母亲张文秋,还有周恩来夫妇、朱德夫妇、谢觉哉夫妇、陈谨昆夫妇、徐特立老人等。
“全体注意:立正——!”
一天,卫士尹荆山正在值班。
周恩来进院子来了,他要见。同以往一样,周恩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主席在休息吗?”
尹荆山报告道:“正在看文件,主席说请您进去。”
时值三年困难时期,也是已宣布“不吃肉”的那些日子。周恩来是来谈事的,但头几句卫士们听到的是他在劝还是吃点肉,增加些营养——那段时间由于营养跟不上,全身都出现了浮肿。
“你不是也不吃肉么?大家都不吃么。”没有采纳战友的建议。
大约半个小时后,周恩来出来了。不一会儿,也走出了屋,在院子里散起步来。走了一圈,突然像想起什么事似的,直奔卫士值班室。
卫士长和几个卫士以为有什么事,赶忙迎出来。
“你们来,都出来站到院子里。”招呼道。等卫士们都出来后,又似乎觉得人少了一点,便说:“去,把理发员、炊事员都叫来。”
很快,身边的七八个服务人员都集合到院子里。大家互相用目光询问,不知是什么事情,连一向能猜得出心理的卫士长都感到莫名其妙。
“现在,你们都站好,排成一列横队。”说着,并且提高了嗓门:“全体注意:立正——!”
卫士和理发员、炊事员们立刻挺起胸膛,齐刷刷地站成一列横队。
自己也双脚一并立正站着。“现在我们国家全民皆兵。我身边的你们这些人呢,当然也是兵,我也是兵么。今天呢,你们听我来发号施令,操练一下,看你们到底像不像兵。”
原来是这样!卫士们的心里都乐了,他们跟随有的十几年了,搞军事训练是家常便饭,可由三军的最高统帅亲自给他们发号施令,这可是头一回。他们寻思着,大概自南昌起义至今,由亲自为兵操练,军史上当属今朝第一回!这些早已脱掉军服的战士,一听到的口令,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一个个神情严肃、精神抖擞地站着。再看看两个上了年纪的理发员和炊事员——老同志也不含糊呀!
“听口令。”声音本来就洪亮,今天卫士听来更觉得洪亮百倍,真是一位无可比拟的教官!“齐步——走!”
于是,大家立刻甩臂迈步,走得刚劲有力。
“立定!向左——转!齐步——走!”因为院子小,便不停地下达各种口令。昔日宁静的丰泽园,自它在中南海建立以来,也许第一次有了这般铿锵有力的口令声和脚步声。
因为这些人过去都是兵,并且又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所以没人做错一个动作。
“立定!”把队伍调到自己面前。他笑了,高兴地点点头:“稍息。看来你们还像个兵。我们全国全民皆兵就是六亿兵,试看天下谁能敌?现在帝国主义叫嚷要侵犯我们,那是白日做梦!以后你们要坚持训练,保卫国家、保卫人民。”一番精辟高论后,摆摆手说:“今天就到这里。解散!”
他自个儿回了屋。卫士、理发员和炊事员则站在院里,意犹未尽,自个儿又摆动起手臂,迈开步子,热闹了好一阵。他们多么留恋方才的队列训练,多么希望有一天再给他们当一次教官,但直到离开人世也没能再这样做过。这是他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战士上队列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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