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去社会风浪中摔打 (2)(1 / 1)

村干部十分得意地说着自己动员农民入社的“工作经验”。

“请问一下,眼下村上有几户是两个标语前都不站的人?”李银桥问。

“少,极少,占不了四五家。”村干部说。

“那么‘跟走’的农民们,他们的生产积极性怎么样?”

“这个事我不管,我眼下考虑的是有多少户入了社。至于他们入社后干得怎么样,得让他们自己说。我们总不能像地主似的用鞭子逼着他们好好劳动生产呀,如今都已解放了,不兴这一套了。”

“那么你们又靠什么来调动入社农民的积极性呢?还有,那些不站队的又怎么办呢?”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

与村干部的一番对话,引起了李银桥的深思。带着一连串的问题,李银桥回到北京,向作了汇报,同时为一个反映这样入社简单化问题的群众给带了一封信。

听了卫士长的汇报,又看完信后,来回地在办公室走动起来,他显得很激动地说:“这怎么行,不能这么搞么!入社不能这么简单么!”

“银桥,我马上给林铁写封信,让他注意这种情况,并迅速改正之,否则会影响农民们的生产劳动积极性。中国的农民们很苦,过去在地主的剥削压迫下没有地,新中国分给了他们地,现在一下子要让他们交出土地走合作化的道路,思想很可能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我们做工作的同志不能那么简单地让大家一排队就了事!天下的事情哪这么简单!”一边说,一边拿起信笺,“刷刷刷”地挥起了大笔:

林铁同志:

此事请你予以处理。这是我的卫士回他的家乡安平县从那里带回来的一封信,这种情况恐怕不止安平县一个乡里有,很值得注意。

三月五日

林铁是当时的河北省委书记兼省长。由于卫士长的一次调查汇报,此类入社简单化的问题在河北省及其他地方迅速按照的指示,及时得到了纠正。

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是愿意看到翻身了的广大农民和工人的积极性的,从感情上也愿意听到那些鼓舞人心的消息,但是,对卫士的要求却不同,他要求他们多向他汇报调查来的“忧”事。

1957年底,卫士马维同志回家,回京时带来了一个窝头,又黑又硬,掺杂大量粗糙的糠皮。马维说:“乡亲们就是吃这个东西。主席,我讲的是实话。”

那天,李银桥和几个卫士都在场。只见接过窝头,看了又看,一双眉毛一下子拧紧了。他的手在发抖,费了很大劲才掰开一块,然后放到嘴里,才嚼了几口,他的眼圈就红了,泪水一下子从眼眶中涌了出来,真像决堤似的一泻而不止……

“吃,你们都吃,都要吃一吃。”一边流泪一边掰着窝头,一块块地分给卫士们。那窝头上沾满了他的眼泪。

哭出了声,整个肩膀子不停地耸动着。“吃啊,这是农民的口粮,是种粮的人吃的粮食……”他的声音很大,哽哽咽咽。

卫士们一口一口地跟着嚼着,全都溢出了泪水。那天保健医生也在场,泪水涌溢的特意地看了看他,举着窝头朝他晃了晃。卫士和保健医生都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我平时吃红糙米和小米,你们就劝我别吃了,说这不好,可我说全国农民如果都能吃上我这样的饭,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们不信,现在你们该明白了吧!

是的,这一天卫士们和其他工作人员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明白了的心为啥总是牵挂着他的亿万人民群众!

一天,卫士长李银桥陪在雪地里散步,凝视片刻枝丫上洁白的雪,忽然问:“银桥,你贪污了没有?”

李银桥打了个冷战,怎么问这个问题?“没有,从来没有。”他坦率地回答道。

“你能保证现在不贪污,以后也永远不贪污?”

“我保证,保证永远不贪污。”

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他指指松枝上的积雪,说:“你来的时候就像这些雪,以后也要保持啊。最近,我看了一些材料,我们的人民现在连饭都吃不上,可有些地方干部竟然还要贪污,贪污国家拨给群众的救济粮食、钱物。这哪是的干部!哪有一点起码的良心!他们连这都不如!”双脚狠踩了几下一摊化雪处的淤泥,仰天长叹,心潮起伏……

许久,缓缓收回目光,扫视了眼前的一片雪地,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国民党反动派虽然打倒了,‘三座大山’推翻了,可是革命的任务还很艰巨。我们一定要反腐蚀,啥时候都不要被要命的糖衣炮弹打中啊!过去蒋介石的炮弹要我们的命,现在,要是我们不注意,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还是会要我们命的。银桥啊,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可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被糖衣炮弹打垮了。不但你要记住,你们全体卫士都要记住。”

“是,主席。”当时李银桥虽还并不十分能掂量出说这话的分量,但他从深沉的表情上懂得了防止糖衣炮弹的重要性。

爱雪,每次下雪,情绪总是特别兴奋,然而这一次却不然,他的双脚在雪地里迈得异常的缓慢和沉重。那洁白的雪地上烙下的一串深深的脚印,在李银桥的脑海里留下了永不忘却的记忆。

“银桥,记着给我办几件事。”突然,收住脚步,“第一,从今天起,我吃的菜中取消肉类;第二,通知办公厅,把我的工资减去二百元;第三,从今天起,我的衣着不准添购新的……”

“主席,您这是为什么?”李银桥十分不解,因为他知道本来的衣食住行就是极为简朴的了,为何还要如此跟自己过不去呢?

长叹一声:“全国人民有许许多多人还在吃糠菜窝头。我心里不安哪!”

卫士长见眼睛里闪着泪花,再也没有说什么。第二天,他把的三条意见转告了有关部门和工作人员。

这是新中国成立后最困难的1960年。从来是说话算数的,他一连几个月没吃一口肉,常常是一盘马齿苋(一种野菜)便充一餐饭;一盘辣子炒菠菜支持着工作十几个小时。

“主席,您得吃点肉补补了,再不能这样下去了。”卫士们一个个向卫士长汇报已开始全身浮肿,回头又都来恳劝。

“莫要紧莫要紧,你们看,我的脚连鞋都穿不进去了,还要补哪?!”抬抬脚,幽默地对他的卫士们说。

“主席,这是浮肿,你看,手指按一下,你的肌肤上就有一个坑。”卫士们就差没哭出声地说着。

周恩来知道了,赶忙过来一次又一次地劝说:“主席,吃口猪肉吧,为全党全国人民吃一口吧!”

摇摇头:“你不是也不吃吗?大家都不吃么。”

远在上海的宋庆龄知道此事后,特地赶到北京,提来一大兜螃蟹。“主席,您是属于全国人民的,您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无论如何您要保重好身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千万调理好自己的伙食。”

“谢谢,谢谢您,宋庆龄同志。”对这位国母历来保持着特殊的敬意,所以很客气地收下了螃蟹。可是,宋庆龄刚一走,就按响了电铃。

“主席,什么事?”卫士小田进来了。

“你把这些螃蟹拿到警卫中队的食堂。”指指网兜说。

小田很不情愿地说:“我不去,这是宋庆龄同志送给您吃的。刚才卫士长还高兴地对我们说,这下主席可以吃一顿荤了。”

摇摇头:“这个荤我还是不能开。人民群众没有丢掉糠菜窝头,我是决不开荤的。”

无奈,小田只好把螃蟹提走了。

“天灾哪!”一阵寒风过早地从西伯利亚吹来了,穿过北京城,渗进中南海高高的红墙,刮进丰泽园的菊香书屋。刚刚放下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件,迈出门槛,不由打了个冷战。他仰起脖子,遥望苍天,然后发出一声长叹。

站在一旁的卫士长感到今天特别的冷,不知是听了的长叹而起的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反正他感到这一年的冬天将比任何时候都冷。

“主席,外面很冷,进来吧。”

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银桥,外面这个灯用不着,明天把它摘了。”忽然,指指一盏挂在走廊内的电灯说道。

卫士长看了看灯,疑惑了:“主席,院里就这么一个灯,是为了照明用的,怕您晚上走路不方便才安上的呀!”

“我现在的眼力还可以,把它摘了吧。少一盏灯会省一点电么!”说着,心情显得很沉重。他默默地站在院中央的空地上,抬头又一次凝视着苍穹的点点繁星。那秋日的夜空天际,星星似乎显得比平时遥远了许多,没有了月亮的星座,似乎也比平常更显寒意。一动不动地长久地站着。

卫士长不愿打扰,只是踅身取来一件棉大衣给披在肩头。

明天就是新中国成立十一周年大庆的日子。这一夜,吃了两次安眠药,仍然未能入睡。他起来了,坐在沙发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又一支接一支地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