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头等使命 (1)(1 / 1)

根据医学家测算,普通人的一生,平均每天的睡觉时间是7??5个小时。常言称:人一辈子一半是在**过的。睡觉确实是人的一生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没有睡眠便没有生命。当然,人不能因为睡觉而活着,但活着若是不能好好睡觉,也将是件极其痛苦的事。

人为何睡觉?古书中曰:“将吏被介胄而睡。”(《汉书·贾谊传》)医书言,睡觉是一种与觉醒状态周期性地交替出现的机体状态。它为脑疲劳后获得功能恢复所必需,人在疲乏之时需要睡觉,可是高度疲乏又使大脑神经产生兴奋,兴奋又最终导致人不能入睡。

我们这些普通人每日仅为自己、家庭或周围环境、工作等事纠缠,就时常为不得入睡而烦恼、心焦。那么,一个整日操劳天下大事、日理万机的领袖人物,他是怎样得到和安排睡眠的呢?

卫士长李银桥谈起此事,语气是那样沉重。他介绍说,作为一个管理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大国的领袖,在他的一生中,由于各种无法摆脱的、接二连三的大事、小事缠身,他失去了正常人一生中所应有的许多东西。其中之一便是睡眠。习惯于夜间办公,白天睡觉。夜间万籁俱寂,好思考问题,可以聚精会神。然而,白天睡觉却并不十分科学。人的生理是有其规律性和科学性的,人为地违反这种规律和科学是痛苦的。这种痛苦来自精神和,为了全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新中国的建设,耗尽了毕生的精力。

“平均一天睡多长时间?”我们问。

“没办法统计这个平均数。”李银桥抱歉地摇摇头。他说:“的精力超人,国内国际有多少大事等着他处理,因而他无法遵循老天爷的日出日落的规律,所以也无法计算他一天睡多少小时。经常是,这一天他工作到清晨四五点,还没有睡到九十点,又有什么紧急要事催他起床处理。而这一起床,也许是连续办公两天一夜。我们卫士班的同志曾计算过他一周睡多少小时,结果才不足二十七小时。我们的老公安部长罗瑞卿同志,在中央首长中素有精力过人的美称,能三天四夜不打瞌睡,可他不止一次感叹道:‘哎,这些日子可累惨了!’‘干吗?’有人问。‘陪主席来着呗!’可见的精力何等超人。

“我们卫士的任务,主要是负责的衣食住行。他的衣服非常简单,几件军装和几件内衣,从陕北时一直穿到六十年代困难时期。的饮食更是简单:一碗辣椒、一碟黄豆!遇到喜事心情痛快时,最多来碗红烧肉。除了解放战争时转战陕北以及五十年代初出巡时间较多外,大部分时间属于深居简出。于是,照顾好老头儿睡觉,便成了我们卫士的头等任务和重要使命。”李银桥说,平时他们背着,都叫他“老头儿”。

“精力充沛,是我接触的中国所有领导人中最突出的一位。他工作起来会使周围的人难以支持。通常我们卫士每天轮流值班,采用四班倒。可就是我们这一天里,四个小伙子加起来都顶不住已进入花甲年龄的一个人。有好几次出办公室时把自己的大衣轻轻地盖在门外值班睡着了的卫士身上。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新中国成立后,不管哪位中央首长来见,第一句总是要问:‘主席睡着了吗?’一听说正在睡觉,纵然再有重要事情(除非特别重要的),也总是不敢和不愿惊醒。大家都知道能睡上一觉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周恩来,每次见到我们,总要问这几天主席睡觉怎么样,一听说睡得好,便会像办完了一件大喜事似的,脸上堆满舒心的微笑;如果一听说没睡好,就会把我找去,指示道:‘卫士长,得想想法子呀,主席是全中国人民的掌舵人,你们得保证他休息,这是头等大事,明白了吗?’说完,还会非常具体地教我们一些行之有效的方法。所以,有周总理等领导同志的指示,就使我们卫士感到保证睡好觉的重要性了。

“为了保证睡好觉,我们想了许多办法。有些办法是可行的,而有些则无法实现。譬如,规定几点睡觉,或一天之内至少睡几个小时,这两点拿到实际中就无法兑现了,就连本人有时也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办事:中国是个大国,大国又有数不清的大事,他又是这个大国的最高领袖,有些事是非他拍板不可。我们卫士看着的办公室常常连续几天几夜亮着长明的灯光,私下里有多少次感叹:作为主席的是多么不容易啊!”

“我给你们讲讲关于睡觉的几个故事。”李银桥抖起精神对我们说。

躺椅上的鼾声

1948年9月,中央在西柏坡召开了著名的“九月会议”,会议以“军队向前进,生产长一寸,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为议题,实际就是对各战略区打大规模歼灭战下达了总动员令,中央在此次会议上确定了解放全中国的伟大战略方针,根据战局的需要,决定将一切可能和必须集中的权力集中到中央和中央代表机关手中,以加强中央的统一领导,为夺取全国胜利创造思想和组织上的必要前提。中央当时的五大书记——、、周恩来、朱德、任弼时,进行了分工,依然由同志负责全国的军事指挥,周恩来协助。从此,同志以极大的精力投入到了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和后来的渡江战役中。这期间几乎都是通宵达旦地工作,中央首长不时过来劝他多休息,可总是幽默地说:“我的面前是几百万的国民党军队,这么大的一盆‘红烧肉’,不把它吃掉,我哪能睡得着呀!”

谁也对他无奈。

卫士们却急坏了,千方百计想办法劝多睡些觉,可每当走进他的办公室,看着一手支在桌子上,一手持着放大镜,恨不得把军事地图给“吞”掉的样子,就再也不敢上前说一句话了。

在东北战场的紧急关头,已经连续两天三夜没有合眼了。这一天,是李银桥值班。

在一生所用过的卫士、医生、秘书等贴身工作人员中,李银桥是最称道的一个,也是同个人感情最深的一个,他脑子快,办法多,胆子又大。

这几天,李银桥看着整日整夜地工作,用尽了办法想劝主席在**“眯盹儿”一会儿,可怎么也不管用。

束手无策的李银桥只得站在身后,笨嘴笨舌地重复着这样一句话:“主席,您已经两天三夜没合眼了,该上床躺一会儿了。”

半晌,才“嗯”了一声,似乎身后的卫士根本不存在。

李银桥急得直想跺脚,可又怕影响的思绪。他使劲地搓着手,站在那里越想越觉得又是惭愧又是委屈,惭愧,是作为卫士他没能照顾好主席;委屈,是自己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解决任何问题。时间又是一小时、一小时地在过去。李银桥越想越着急:今天再不能保证主席睡一觉,周恩来已有言在先:卫士们必须作检查,特别是李银桥!周恩来对熟悉的人要求更严,因为李银桥到身边之前是周恩来的卫士。李银桥这一急,便冲出了一句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话:“主席,您不尊重人,我正式向您提意见!”

声音很大,而且很冲。

正趴在地图上的一怔,抬头疑惑地看了看李银桥,像没有听清似的反问了一句:“银桥,你刚才说什么?”

“您不尊重人!”李银桥撅着嘴。

似乎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便将身子从地图上支撑起来,将头微微地转过来,认真地瞪着自己的卫士。“你说说,是不是又有哪位到我这儿来了?”又以为是哪位中央领导上门找他而无意冷落了人家,弄得别人产生“主席对我有看法”的误会呢!

“这会儿谁也没有来过。”李银桥说。

“那是怎么回事?”更加认真地问。

李银桥心头在笑,嘴上却依然一本正经地说:“就是,主席有时就是不尊重人,尤其是对下面的同志。”

可是最怕这个了。他在延安时就针对机关有些同志高高在上的问题,一再强调要密切联系群众,虚心做群众的小学生。卫士们对非常了解:在党内,在中央高级阶层之间,从来也不跟谁讲客套。谁进他的办公室,有事办事,办完事就走,一般既不出门迎接也不出门送行,可要是下面来位同志或老乡,或民主人士,总是迎进送出,十分注意礼仪礼貌,并且对来客提的意见,不管是对是错,总是认真听,细心记。此时,李银桥这么一说,自然引起了的注意。

“譬如说,对我们卫士说的话,主席有时就非常不尊重。”

“说具体点。”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心里已明白了一半。

“好的。”李银桥见认真地听着,知道自己的“阴谋”有望得逞了。“嗯——我问主席,这几天您知道我和其他几个卫士劝过您几次休息吗?”

抱歉地点点头,说:“大概有四五次吧?”

“不对,至少是四五十次!”李银桥纠正道。

“有这么多吗?”

“肯定有。主席曾经说过,对群众的意见不管是对是错,我们都要认真地听,可您对我们的意见就没有认真地听。何况,我们提的意见是对的。因为保证您的休息,是组织交给我们卫士的重要任务!”

终于笑了,过来拍拍卫士的肩膀,说:“算你的意见提得正确,不过,我没有认真地接受你的意见是有原因的:全国各个战区都进入了大决战的时刻,有许多重大事情正等着我们去决策。我是主席,更要全力投入,否则会影响我们夺取全国政权的进程。银桥,你应当帮我给其他卫士一起做做工作才是啊!”

“主席,这个任务我可完不成。”李银桥说,“因为您的话有片面性。”

“片面性?”

“是的。您说您是主席,当前的形势需要您全力投入,否则会影响革命进程。这只是问题的一面。如果您因为工作高度疲劳而病倒了、累坏了,那时您就不能正常工作了,那时,您作为主席对正在决战中的全国革命形势的影响才叫大呢!”

惊疑地睁大了那双因疲乏而泛红的眼睛,赞许地说:“银桥有进步啊,什么时候学会了辩证法呀?”

李银桥这下可不好意思了:“是看了您的《矛盾论》,您说世上任何问题总是存在两个方面。”

“噢——你是用其理论,攻其观点呀!”尖起了嗓音说。

“我可不敢,主席。”李银桥赶忙分辩道。他知道自己的“诡计”一旦被揭穿,就再也没有法子劝休息了,于是急得眼泪快要掉出眼眶似的乞求道:“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这是现实吧?您总得休息一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