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蒂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在长大,变得成熟起来。每日的工作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对于其他人的生活及其世界观的了解,开阔了她的心胸,唤醒了她的想象力。她的精神得以重新焕发,身体也强壮了许多。在刚来到这里时,她觉得自己似乎只剩下哭,只剩下以泪洗面了,令她惊讶和意想不到的是,现在她发现自己能为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大声地笑出来了。对生活在疫区中心,她也渐渐地习惯了。她知道她周边的人们正在死去,却不再那么紧张地老是想着它了。修道院院长不允许吉蒂进入医疗室,那些紧闭着的门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很想靠过去往里面偷窥一下,可这样做,又不可能不被发觉,到时候院长指不定会拿什么法子来惩罚她。要是因此而不让她来修道院了,那才糟糕呢。她现在一心扑在那些孩子们身上,如果她走了,她们会想她的。她真的不知道,没有了她,她们该怎么办。
有一天,她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想过查理·唐生,也没有梦见过他了。她的心脏蓦然地急跳了几下,她的心病痊愈了。现在,她终于可以不动情感地想到他了。她不再爱他了。噢,获得自由的感觉真令人感到宽慰!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都感到奇怪:当时的她竟会那么热切地渴望得到他的爱,在他辜负了她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觉得她往后的生活里除了苦难,再不会有别的。如今,她已经是笑口常开了。为那么个一钱不值的男人,那时的她真是傻到家啦!现在,静下心来想一想,她真是不明白自己当时到底看上了他的什么。所幸的是,韦丁顿对此事还毫不知晓,不然的话,她就得忍受他那揶揄的目光和犀利的讥讽了。她终于自由了,自由了!她几乎忍不住大笑起来。
孩子们正在做游戏,她原来习惯坐在一边,带着欣慰的笑容,看着她们玩,在她们太吵闹的时候,管束一下,同时提醒她们玩过头时不要伤着自己。可现在,感觉一身轻松、觉得自己跟这些孩子们一样年轻的她,也参加到了游戏当中。小女孩儿们高兴地接纳了她。她们在屋子里相互追逐,激动地大声呼喊。她们太兴奋了,简直闹翻了天,喧闹声震天。
突然,房门打开了,修道院院长站在了门口。吉蒂很是尴尬,从高声叫嚷着的小女孩儿们的扯拽中抽出身来。
“你就是这样让孩子们听话和保持安静的吗?”院长问,嘴角含着笑意。
“我们在玩游戏,院长。玩得太疯了,这是我的错,我没有管束她们。”
院长走上前来。像往常一样,孩子们又将她围了起来。她把手抚上她们瘦小的肩头,开玩笑地扯扯她们的小耳朵,用温柔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吉蒂。吉蒂的脸变红了,呼吸也急促起来。她水灵灵的眸子里闪烁着亮光,丰美的头发在戏玩和欢笑中变得越发蓬松柔美。
“你可真漂亮,孩子,”院长说,“看看你,都会令人神清气爽的。怪不得这些孩子们这样喜欢你。”
吉蒂的脸变得更红了,不知怎的,泪水一下子溢满了她的眼眶。她用双手捂住了脸。
“噢,院长,你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
“哦,别犯傻,孩子。美也是上帝的馈赠,是最为珍贵和稀少的馈赠,如果我们有幸拥有它,我们应该感谢上帝,如果我们没有,我们也应感谢他人的美能给我们带来快乐。”
院长又一次笑了,她温存地用手拍了拍吉蒂柔嫩的脸颊,好像吉蒂也是个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