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由情生,念由情起。思念,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时间或许会冲淡心中那记忆的面庞,但却无法磨灭心中那份缠绕不断的情感。岁月的累积不断,就像是不断加重的砝码,紧压心头,难以移动。
众生百态,有人活得清醒,有人贵在糊涂,但这都仅是存活于世的一种态度。无论是凡夫,还是雅客,无论是被凡尘市井侵染多久,心灵总会留出一方净土,品味美好。
宿命当前,我们是别无他法的。有时难免会想,做个俗世之中最平凡的女子,不需清澈明净,无须桀骜高远,像悬崖上的花儿一样,孤芳自赏。而是只做个善良温婉的女子,安分守己、相夫教子地活着,不奢求轰烈的爱情,也没有生死的离别,只是与最平凡之人相守最平凡的一生,岂不更好!
三毛选择了荷西,选择了她最能触手可及的幸福。这是三毛作为女人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在她内心的深处,与荷西的爱恋,是可以用童话般的美好去感悟和升华的。不求浓烈相守,但求清淡相依。
也许他们注定是不属于人间的,这段爱情似乎理应存在于天堂。三毛让荷西等了一辈子,让周遭一切的凡尘女子难以入他的眼,进他的心,只为专心等待那个一眼万年的命中注定,等待着她与他共度一生的承诺。
三毛是那个采撷风景之人,而荷西却是那个始终在驻足等待之人。三毛偶然地回眸,发现那个人依然还在,总是不远不近,那样的恰好着,适当着。也许是感动了,也许是三毛的灵魂需要停歇了。一生有这样一个人在坚定地等待自己,还能有什么别的需要呢?最终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一切自然安好。
想起了这样的一句话:“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等你的出现,如今你走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一个人的生活呢。”可能就是这样,情到深处,不仅仅是两个人的情感联系在一起,而灵魂和生命也交融一起了。虽然三毛与荷西有着文化和地域上的差异,但这些并没有成为相爱之人之间的障碍,荷西迷恋着三毛的一切,她做的中国菜,她的中国医术,以及她的善良和聪明。
爱情是伊甸园的果实,甜美却总是让人失去理智,它**世人去采摘,去品尝,但却让人失去理智。无论怎样的爱情都是一份美好,一份收获。而刻在心底的爱,则是对灵魂最奢侈的馈赠,因为它无私无欲,因为淡泊忧伤,才会是真正的永恒。而三毛何其有幸,得此爱情。
这个夏天注定染遍悲伤,思念在这个季节疯长不息,当他的影子在斑驳墙壁上模糊,当夜晚的徐风吹皱了她的眉头,阳光中的灿烂变成憔悴的记忆,一切黯然神伤,愁断肠。
日子的容颜老成一张黑白底片,已经看不清楚是怎样心动的色彩和神伤。萧索映在唇边,清冷伴在指尖,在掌心缠绕的忧愁已迫不及待地纠缠起来。记得谁说过哪怕是缺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一分一秒,都不叫一辈子。而三毛与荷西是缺少了多少年、多少月、多少个时辰。不知道在三毛内心的深处,在无数个难以入睡的夜晚,会不会哀哀地怨他、恨他,为什么不守曾经的誓言,为什么缺失了自己的人生,留自己在这凄冷浊世。
可是转而想想,三毛是那样清透聪慧的女子,又怎么会看不清这命运的捉弄与无奈呢。可以相思,却不相恨。
所以,三毛在自己的《梦里花落知多少》这本书中这样写道:
神啊!请你看我,给我勇气,给我信心,给我盼望和爱,给我喜乐,给我坚强忍耐的心——你拿去了荷西,我的生命已再没有意义——自杀是不可以的,那么我要跟你讲价,求你放荷西常常回来,让我们在生死的夹缝里相聚——我的神,荷西是我永生的丈夫,我最懂他,忍耐对他必是太苦,求你用别的方法安慰他,补偿他在人世未尽的爱情——相思有多苦,忍耐有多难,你虽然是神,也请你不要轻看我们的煎熬,我不再向你要解释,只求你给我忍耐的心,静心忍下去,直到我也被你收去的一日……
三毛用近乎卑微的姿态,恳求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相思之苦,那样骄傲于世的女子,是爱的怎样之深,思念如何侵入骨血,才会这样用几乎执念的方式希望可以在梦中再见自己的荷西,自己的爱人……
燕子声声里,相思又一年。想你的日子孤单,却也甜蜜;寂寞,却也热闹。我走过了你走的每一条路,看过你欣赏的每一处风景。我便是你,你便是我……
第六年离开了这个世界,走得突然,我们来不及告别。这样也好,因为我们永远不告别。
雪地里我们已经换了心,你的心就是我的,而我的是你的,今日埋下去的是我们。
离别,注定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变得遥远,而且模糊,在视野的前方一个个影子若隐若现,若有若无。而自己,注定在一个人的世界,只能默默地凝视着这场早就预料的离别。
想要用更多的语言把离别与思念一一描述出来,可是当提笔之时,却发现往昔如电影一样闪现眼前……忘记了曾经流泪的感觉,只是在记忆中翻来覆去,迷失了方向。
于是我们学会了不能抗拒命运,那么就跟从命运,即便一边跟从一边叹息。不能避免现实中的离别,那么就将彼此珍藏在心中。也许,在某一个夜晚,凝视夕阳,也能伫立窗前,回想往事,把彼此记起。
面对荷西的离开,三毛不愿接受,却只能接受,她只能眼睁睁地体会相思成殇,心情随着寂寞漂泊心头,无法遗忘的今生,似瓦檐下滴答的细雨,点滴不停侵蚀入骨,成为驻守相思的心墙。语言随之尘封,**随之淹没。只因所谓的结局并没有我们期待的那份完美。
封闭的灵魂难以走出心灵的堡垒,只能任由它孤独彷徨,总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归宿之所,却发觉怎样都是满含失落,害怕自己记忆中的风景被销毁殆尽,更怕无尽的惆怅将自己笼罩,灵魂应该情归何处呢?
荷西,就像是三毛心中一朵盛开的花,而三毛的思念,让这朵花,常开不败,始终娇艳欲滴,无论是落叶满地的寒秋,还是莹白飘零的寒冬,在她心中,荷西始终是人间四月天中最永恒夺目的风景。
没有荷西的日子,三毛虽然孤寂,却也充实,因为她始终让那份思念陪在身边,不曾远离,就好似荷西依然陪自己看想看的风景,去想去的地方;依然还是会用幽默的话语,逗弄自己一样,一切都似乎不曾改变,但一切明明已经物是人非,好景不再。
墨晕染就的年华里,纵使离别,但相思从未离开,不深不浅,总在心头。痴情难诉,叹息拂不去愁绪,残梦消逝,化作点点相思泪。
无意中经过两个人常常散步的那一条小巷,仿佛曾经的他又回到了身边。时光,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过那些往事的碎片。曾经尖锐的棱角,也就跟着变得浑圆而模糊。而想念,是一种长久而缓慢的状态。因为,所想念的那个人,和时光交织着,无时无刻不常伴心中,不是不想忘掉,却终究不知如何放下那份眷顾,那份纠缠。
三毛一直都在找各种理由和方式去忘却。选择一次远行,以为可以把爱情留在异地,以为终于可以忘掉。停下来的时候,他又回来了。无论走多远,他的身影总在她身边徘徊,始终难以走出想念的囹圄。
想念着,是因为还爱着,也无法遥望结束的终点。仿佛一场绝望的放逐,随时光渐渐苍老。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都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心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仓央嘉措《见与不见》
心中存有一份牵挂,就会生出很多相思,纵有千般热情,也甘愿独自凭栏遗忘,看世间的灯火阑珊,一人,眼眸低垂,指尖淡扫,虽孤单,却不寂寞;虽伤悲,但不绝望;虽无助,但自乐。因心灵可以畅想蓝天,自在洒脱;可以憧憬激**海上,无拘无束,可以设想游遍千山,可以当作你还在身边,偶然的回首微笑,让我失了心神……
这颗饱经风雨的心,虽不似当初那般沉迷,也迷失了曾经的纯粹,更硬生生地布满了些许遗憾,可不变的是,你始终在心头,依然如初,静静吟唱着对你的思念之歌。
三毛:“荷西,我永生的丈夫,我守着自己的诺言千山万水地回来了,不要为我悲伤,你看我,不是穿着你生前最爱看的那件锦绣彩衣来见你了吗?”
三毛:“离开父母家那么多年了,谁的委屈也受得下,只有荷西,他不能对我凶一句,在他面前,我是不设防的啊!”
三毛:“也可能,在天气晴朗,而又心境安稳的时候,我会坐飞机,去那个最后之岛,买一把鲜花,在荷西长眠的地方坐一个静静的黄昏。”
“再也没有什么鬼哭神嚎的事情了,最坏的已经来过了,再也没有什么。我只是偶尔会胃痛,会在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有些食不下咽。”
三毛:“快乐是那么的陌生而遥远,快乐是禁地,生死之后,找不到进去的钥匙。”
三毛:“脚下巴塞罗那的一片灯海是夜的千万只眼睛,冷冷地对着我一眨又一朝。今天不回家,永远不回家了。”
很多人都说,荷西死后,三毛的生活变成了一个句点。从此再无波澜。多浓的感情,才会在掌心形成纠缠的曲线;多深的记忆,才会让周围充满了你的气息。三毛与荷西用六年的的时间彼此错过,又用了六年彼此相守,可却用一辈子的时间学会如何面对分离,一辈子不长,却足够完成这场爱情的盛宴。人生,不过百转,仅是一幕欢喜剧,看的人图热闹,演的人为年华,散场之后,冷暖自知。
想起来,难免会觉得悲伤,多少人想要和所爱之人厮守一生,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多少人呢?到最后大多逃不过劳燕分飞之结果。如果,世人皆以平淡之心看万物,那又何来悲喜,何来伤?何来相遇,何来别?何来哀怨,何来相思?世间万物皆无情,唯有凡人最多情,看不穿的始终都是自己。明知是错,执迷不悔,为难自己,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