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歌(1 / 1)

歌唱继续着,甚而更加缭乱而持久。在爱的边缘,唯有歌声在告诉她;的确,曾经有些无名的事情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于是她又趴在地上恸哭,直到再临的救赎将她带去远方。

流年似水,佳期如梦。身在异国的三毛犹如一叶浮萍,在情感的道路上兜兜转转、寻寻觅觅,却始终是人生长恨、浮生一叹。不曾失望伤心,也不曾落泪轻吟。那时的三毛静如深潭,且行且唱。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西班牙留下了三毛最美好的回忆,值得用一生去珍藏。有那么一个人,即使三毛走遍了万水千山,踏遍了万里河山,也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些曾经的过往,早已定格成画面,埋葬在记忆的最深处。经年累月,即使布满了尘埃,只要心弦一动,便会骤然绽放。

离开了西班牙,三毛来到了德国,一个充满着传奇色彩的国家;一个孕育出众多名人的国家;一个令人心驰神往的国家。行走于巴伐利亚高原上,领略莱茵河唯美的特质,赞叹阿尔卑斯山的雄浑,沉醉于冰凉沁心的慕尼黑啤酒里,德国的一切,无不让人为之流连忘返。

三毛,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女人,同样被德国吸引,在这个国度展开了为期一年多的求学生涯。漫步在宽大、干净的大街上,街道两旁种植着葱郁的树木,后面掩映着一排排木制结构的尖顶小屋,白墙黑梁,清新大方;深褐色的木制架子在墙外镶嵌,微风袭来,细细地呼吸,恍惚间,感觉闻到了木头淡淡的清香。

艺术是以传统为基础,建立在传统之上的,德国亦如此。从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到王子乐队的《德国》,从荷尔拜因的《亨利八世肖像》到卜劳恩的《父与子》,从海涅的《青春的烦恼》到艾瑟拉斯凯的《逃遁》,音乐、绘画与文学之间并未相互排斥,反而相互依存,进而更加欣欣向荣,这使得带有浓烈日耳曼色彩的德国艺术空前发展,出现了一大批优秀的艺术家以及脍炙人口的作品。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德国才能长久地魅力不减,这也是三毛未到德国时,就对德国慕尼黑的现代美术馆充满憧憬的原因。

三毛是一个喜欢音乐的女人,不但喜欢听,更喜欢自己创作。她一直是个奇女子,关于这点,无人否认。在音乐的国度里,三毛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光彩。一个音符,一段曲调,一个惊艳了世间的女子,让群芳失色,只有羡慕,只有惊叹,却永远无法效仿,无法复制。

《回声》是一张在华语流行音乐史上地位很高的唱片专辑,只因它包含了三毛亲笔写下的十二首歌词。这些歌词连缀起来,描述的就是三毛的半生故事。《梦田》是《回声》中的最后一首歌,也是三毛最爱的一首:

每个人心里一亩一亩田,

每个人心里一个一个梦。

一颗呀一颗种子,

是我心里的一亩田。

用它来种什么?用它来种什么?

种桃种李种春风,

开尽梨花春又来,

那是我心里一亩一亩田,

那是我心里一个不醒的梦!

三毛喜欢音乐,也喜欢绘画,甚至将其称为“一生的爱”:

艺术却是我内心极为渴慕的一种信仰,无论戏剧、音乐或舞蹈,其实都是爱的。

所以三毛无论到什么地方,都爱极了那里的美术馆与艺术馆,德国也不例外。

那一霎那间,通过一张画,看见了什么叫作美的真谛。完全忘记了在哪里,只是盯住那张画看,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看到那张脸成了自己的脸。

闲暇的时候,三毛经常独自一人在街头行进,仿佛要将前路望尽。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遗世独立,而又风情万种。这样的女子不在乎地久天长,一旦选择执手,就算抛弃一切,也会伴君走天涯。纵然万劫不复,也会义无反顾;即使一无所有,也是无怨无悔。

三毛是信基督的。这源于她的父母和信奉基督教的朋友。三毛本人也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一直以来三毛都严格地恪守《圣经》中宣扬的博爱、宽容和仁慈,并以此作为她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这些都可以从她那一篇篇以爱为主题的游记散文中看出来。

感谢上帝,给了我永恒的信仰,她迎我平安地归来,又要带着我一路飞到北非我丈夫的身边去。我何其有幸,在亲情、友情和爱情上,一样都不缺乏。

三毛常来教堂倾听圣歌,聆听钟声。仿佛那是渺远的前世记忆,绵绵不绝,悠长深邃。那是一段回忆,是一场邂逅,是一个缥缈的梦境,好像触手可及,伸出手去,却发现它远在千里之外,看不见,也摸不到。

那是一座古典而不失威严的教堂,整体直立向上,塔尖直指苍穹,仿佛要摆脱尘世间的一切重负,五彩的玻璃、精致的墙画、镏金的装饰无不搭配得相得益彰、美轮美奂,虽华丽但却不失庄严。

弥撒开始时,在管风琴的悠扬伴奏声里,穿着洁白圣衣的唱诗班会诵唱圣歌,那声音格外动听。祭坛中,神甫念念有词地带领着手捧羊皮面烫金边、只有巴掌大小的《圣经》的信徒们祷告,祭司熟练地舞动着链子上的小香炉,整个教堂香烟缭绕,被摇晃着的木铃发出清脆缥缈的响声。祭坛的前方是讲经台,神甫常常会在上面讲述经文,声音通过高大的穹窿形的屋顶进行几次的折射,变得辽远而空旷,仿佛那就是从遥远的天国传来的主的启示……

穿过教堂,沿着弯曲的小路,伴着路边无数的无名小花,向山上走去。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让山上的城堡笼罩在了一片金色之中,水蓝色的顶,雪白的墙,墙面上有着茂密的爬山虎,在阳光下,犹如绿宝石般通透灵动。德国的建筑艺术果然名不虚传。朱自清先生在漫游德国时就曾对其建筑进行了细致的描绘并大加赞赏:

这些屋子每间一个样子;屋顶,墙壁,地板,颜色,陈设,各有各的格调。但辉煌精致,是异曲同工的。

外国的宫殿外观常不如中国的宏丽,但里边装饰得精美,我们却断乎不及。

因此,三毛爱上了德国,流连于德国。但凡去过德国的小城镇和乡村旅游的人,经常可以看到墙壁上镶嵌着格子状木架的老房子。这些**于外墙的褐色木架构成或简洁或繁复的几何图案,看起来的确是赏心悦目。

外墙有泥坯的部分通常刷成白色,再配上深褐色的木架结构,整体显得质朴大方,与中国江南小家碧玉的房屋相比,让人觉得入住前者更能舒适自然一些。三毛爱极了这种简单但舒适的小屋,虽然它并不华丽,因为三毛曾说过:“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而且,荷西也有过一个一生最幸福的梦想,那就是有一个很小的公寓,里面有一个像三毛这样的太太。

曾经的我们只是朋友,此时,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她与荷西,依旧只是朋友。多年之后,是否依然如此?还是,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即使是刻意的忽略,也抵不过心中最真挚的呐喊。

岁月弹指过,转眼已千年。此时的三毛是否会想起那个承诺娶她的荷西,那个热情如火、灿若星辰的男子?是否会为他落下一滴眼泪,夹杂着一丝的悔意?当他走过她的身边,她没有挽住他的手;当她在人海中寻觅他的身影,他是否依然在原地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