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有了结构和角色后,会觉得对于这个剧本已经胸有成竹了。但我们不想在大纲里写场景,甚至是规划场景,因为大纲只负责完成叙事上要完成的任务。我们希望这些场景生动而鲜活。所以在动笔写剧本之前,甚至是写大纲或详情之前,我们要先做一个表格[5]。在这个表格里,我们列出了电影里的所有主要角色和次要角色。然后我们按照这个列表,逐一通过每个角色的眼睛来审视这个故事。从电影中每个角色的视角,看待三幕里的每一次故事转折或升级,并把他们对故事的体验如实地写下来。这样当我们写大纲或剧本的时候,就可以把每个场景看作不同视角,有时候甚至是敌对视角之间的交锋,还有栩栩如生的角色和出人意料的动作。这就是你在这个写作阶段必须通过的考验,而这个表格能助你成功。你能不能从每个角色的视角把你的故事讲一遍?如果能,那你就有希望写出一个精彩的剧本和让演员趋之若鹜的角色。

让我们回到《星球大战》的一页剧情简介,以这部标志性影片里的标志性角色为例,做出的表格会是什么样的。让我们看一看,从汉·索洛的视角来审视《星球大战》的故事时,我们的方法是否成立。

我们首先注意到的是,汉·索洛并未在《星球大战》的第一幕里出现。第一幕属于主角卢克,随后还出现了欧比旺、R2-D2和C-3PO这三个关键角色。所以直到第四步,汉·索洛才出现在我们的表格里。我们这个表格的第四步,通常就是指所谓的“第45页转折”。而且你猜怎么着,如果看一下电影,你会发现这时剧情推进到了莫斯艾斯利市的小酒馆,也就是卢克和欧比旺见到汉·索洛的地方,这一段正好就在影片的第45分钟。45分30秒,楚巴卡先出场,跟欧比旺交谈。接着没几分钟,哈里森·福特就登场了,他饰演的汉·索洛后来促成了整个系列,然后我们听到了那句著名的台词:“我是汉·索洛,千年隼号的船长……楚伊说你们要搭船去奥德朗星球。”

汉·索洛在小酒馆的场景里说得非常清楚,他接下这个任务纯粹是为了钱。等卢克和欧比旺离开后,我们才发现原来他是欠了赫特人贾巴的钱,后者正在悬赏他的脑袋。他需要这份工作的收入。这些都可以记录在我们的表格里,汉·索洛的角色排在第四步。

在第五步里,他们的目的地奥德朗星球被摧毁了。他们以为眼前的庞然大物是一颗卫星,实际上却是一个致命的空间站,是摧毁奥德朗的武器——死星。当他们发现莱娅公主被俘,而且马上要被处决时,心里一惊。但这对于汉·索洛和卢克的意义是不同的。

对于卢克,现在他的任务从递送包裹变成了一次营救,包裹就是两个机器人及其内部信息。对卢克这个角色和整个故事来说,这都是一次显著的升级。但汉·索洛并不在乎救不救公主,因为这不是交易的一部分。与此同时,他们的行为吸引了冲锋队的更多注意。关于现在该做什么,怎么去做,卢克和汉·索洛之间不断发生争吵,争吵的原因在于双方性格层面的分歧。最后,卢克是怎么说服汉·索洛按照他的计划,冒着生命危险去解救公主的呢?他承诺给汉·索洛钱。“她很有钱。”卢克说。“多有钱?”汉·索洛问。他再一次为了钱而加入团队,但其中的风险在不断提高,既有经济的风险,也有生命的风险。这就是第五步中的汉·索洛,这是非常出色的叙事。

第六步:千年隼号一行人逃离死星,但不包括欧比旺,他为了其他人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这一步让卢克和汉·索洛呈现出了最鲜明的差异。对于卢克,这是最低潮——他刚刚失去了老师。而且如果莱娅没说错的话,他们的飞船正在受到追踪,帝国将很快知晓反抗军基地的方位。但对于汉·索洛,事情的发展比他想象中更好——现在他不仅能拿到给反抗军送货的赏金,还能拿到解救公主的钱,因为公主是反抗军的领袖之一。他不相信莱娅的话。实际上,他还在为自己突破了冲锋队的追击,成功地逃离了死星而扬扬得意。他处在**,而卢克处在低潮。与此同时,莱娅发现了他作为驾驶员和战士的能力与魅力,但他的玩世不恭和自私自利又让她很反感。这些都在表格里。

就在我们以为,汉·索洛和其他人在动机上的分歧已经不可调和的时候,我们来到了第七步。反抗军领袖们分析了死星的设计图,找到了一个弱点。战斗机飞行员们要和R2-D2机器人一起驾驶飞机。汉·索洛有机会加入反抗军,我们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和天赋。但他已经拿到了钱,也就是他来这一趟的目的。他连自己的善念都能无视,更不用说卢克和莱娅,甚至是楚巴卡的希望了。他在大战即将开始的时候离开了。这完全说得通。从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起,他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但尽管如此,还是很令人失望。我们希望他加入战斗,在这个过程中完成自我救赎。

最后,在第八步,也就是故事的**,卢克距离摧毁死星,可能同时也是摧毁帝国这一目标,比电影中任何时候的任何角色都更接近。但达斯·维德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就在他要被击毁的时候……汉·索洛上演了一出被某些业内人称为“汉·索洛式出手”的好戏。他仿佛是凭空出现,突然冲进来,观众和达斯·维德都大吃一惊。他击落了达斯·维德的僚机,为卢克的制胜一击扫平了障碍。死星被摧毁了。在我们的最后一步,也就是第九步里,汉·索洛和楚伊作为反抗军的英雄,也跟卢克一起收获了他们应得的荣誉。

乔治·卢卡斯在这里创造了一个伙伴型的配角,这个人的视角跟主角的视角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所以汉·索洛其实在很多方面都比主角卢克更丰满,更有起伏。卢克一开始是天真单纯的,而汉·索洛是愤世嫉俗的。作为角色,汉·索洛要走的旅途更远,他的人物弧光更广。影片的选角也体现出了这一点。乔治·卢卡斯在1977年拍《星球大战》的时候,马克·哈米尔已经演过很多电视剧了,但在电影圈里还是籍籍无名。另一方面,哈里森·福特当时已经是大银幕上的熟脸了,他在乔治·卢卡斯的标志性影片《美国风情画》(American Graffiti)和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6]自编自导的《对话》(The Conversation)中,都饰演了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而最后的结果也不言自明,现在汉·索洛在星战宇宙里有了自己的个人电影,讲述他的起源故事。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个原创剧本和一个故事,它能从每个角色的视角进行讲述,随着戏剧悬念和张力不断升级,角色们逐渐呈现出立体、清晰而又迷人的面貌。

现在,还有更多关于角色的信息需要了解和揭示。你跟他们之间的事还没完。你要找到他们的声音,在剧本里提供给他们每个人发光的机会,帮助他们吸引读者、演员,以及最终的观众。在后面的章节里,我们还会回到角色身上,不断完善对他们的塑造。不过现阶段,你应该对他们有足够的了解和判断,这样才能进入故事构建的下一步。所以,动手做你自己的表格吧。一个角色一个角色地梳理,在一张表格里构建起你的电影,等到完成后,它将向你展示,一个构思精巧的剧本看起来是什么样的……

表4.1 《星球大战》角色动作表

(续表)

(续表)

[1] 在影片中为迈阿密,疑为作者笔误。

[2] 卡西·阿弗莱克(Casey Affleck),凭借《海边的曼彻斯特》获得了第89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

[3] 大都会(Cosmopolitan)鸡尾酒口感酸甜,适合女士饮用,因在美剧《欲望都市》中频繁出现而走红。

[4] 一款以美国著名童星秀兰·邓波儿命名的鸡尾酒,色泽粉嫩梦幻。

[5] 参见图表4.1。

[6] 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好莱坞著名导演,代表作是《教父》三部曲和《现代启示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