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中无佳石。董文简(2)斋中一石,磊块正骨,窋咤(3)数孔,疏爽明易,不作灵谲波诡(4),朱勔(5)花石纲所遗,陆放翁家物也。文简竖之庭除(6),石后种剔牙松(7)一株,辟咡负剑(8),与石意相得。文简轩其北,名『独石轩』,石之轩独之无异也。石篑先生读书其中,勒铭志之。
大江以南花石纲遗石,以吴门(9)徐清之家一石为石祖。石高丈五,朱勔移舟中,石盘沉太湖底,觅不得,遂不果行。后归乌程(10)董氏,载至中流,船复覆。董氏破资募善入水者取之。先得其盘,诧异之,又溺水取石,石亦旋起。时人比之延津剑(11)焉。后数十年,遂为徐氏有。再传至清之,以三百金竖之。石连底高二丈许,变幻百出,无可名状。大约如吴无奇(12)游黄山,见一怪石,辄瞋目叫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1)花石纲:北宋专门给皇帝运送奇花异石的特殊运输交通名称。宋徽宗时,『纲』意指一个运输团队,往往是十艘船称一『纲』。
(2)董文简:董玘(1487-1546),原名元,字文玉,号中峰,会稽人。弘治进士,博学能文,官至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谥文简。
(3)窋咤(zhú zhà):物体在穴中突出。
(4)灵谲(jué)波诡:怪异变化的样子。
(5)朱勔(miǎn):(1075-1126),苏州人,北宋大臣,为徽宗搜求珍奇花石而巧取豪夺,百姓惨遭涂炭。
(6)除:台阶。
(7)剔牙松:括子松的俗称。明王世懋《学圃杂疏·果疏》载:『括子松俗名剔牙松,岁久亦生实,虽小亦甘香可食。』
(8)辟咡(pì èr)负剑:抱着小孩侧着头交谈的样子,这里形容松树和石头错侧相对。
(9)吴门:指苏州一带。徐清之:据清汪汝谦《西湖纪游》载,西湖『女乐之最盛者为茸城朱云来同卿、吴门徐清之中秘,两公所携莫可比拟。清讴缓舞,绝代风流,共数晨夕』。可知徐清之曾供职内阁中秘,且家中所畜女乐,称胜吴门。
(10)乌程:今浙江湖州市。
(11)延津剑:指龙泉、太阿两剑。据《晋书·张华传》载,丰城县令雷焕掘得龙泉、太阿两剑,以其一与张华,后张华被诛,剑失所在。雷焕死后,其子持剑过延平津,剑忽飞入水中。找人入水取之,但见双龙缠绕于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