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那年,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剑桥女子中学读书。我高兴的心情无法形容,因为我到剑桥中学读书,是为进入哈佛大学拉德克利夫学院备考,这儿离我的哈佛梦又近了一步。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到韦尔斯利女子学院参观过。当时,我对朋友们说:“将来我一定要考上大学,而且还要考上哈佛大学。”朋友们都不敢相信,因为人们都知道,即使对于视听正常的孩子,要想考入哈佛大学都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他们问我为什么不考虑韦尔斯利女子学院,我回答说因为韦尔斯利学院只有女生。
我长大一定要上哈佛,这个想法已经在我心中生根发芽,成了我当时最迫切的愿望。我不顾许多朋友的反对,毅然投入了与正常女生的竞争之中,决心一定要考入哈佛。因此,我决定先进入剑桥中学学习,这是我实现哈佛梦的一条捷径。
剑桥中学不是聋哑学校,学生们都是视听正常的孩子。上课时,莎莉文老师就陪在我身边,把老师讲授的知识拼写在我手上。
对于教聋哑的孩子,老师们都没有经验,我要听懂他们讲话,只能去触摸他们的嘴唇。高中一年级的课程有英国史、英国文学、德语、拉丁语、拉丁语作文、数学等科目。之前,我从没为考大学而专门学习过某门功课,但我的英语在莎莉文老师教导下进步很大。没用多久,老师们就决定,除了大学指定的几本教材外,我可以不用再上英语课了。之前,我也曾学过6个月的拉丁语,也有一些法语的基础,当然,我基础最好的还是德文。
只是,莎莉文老师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把书上所有的内容都写在我的手上,要把课本改成凸字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此,我经常把拉丁语课本中的一部分用盲文抄下来,以方便和同学们一起朗读。
我不完整的、发音不准的说话方式,老师们很快就习惯了,他们十分耐心地解答我的疑问,并及时纠正我出现的错误。在课堂上我来不及做笔记和练习,只能在课后利用打字机写作文、翻译句子。
莎莉文老师每天都陪着我去上课,并把老师讲的内容不停地写在我的手上。自习时,她就帮助我从字典上查找没学过的生词。许多注释和课本都没有凸字版,她就反复地翻译给我。人们肯定想象不出做这些事情有多么枯燥和乏味。
在剑桥中学只有教德语的葛洛老师和吉尔曼校长学过手语,他们都帮助过我的学习。尽管葛洛老师拼写比较缓慢,还有点不得要领,可是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她在忙碌的工作中仍然坚持每个星期抽出时间为我加上两节课。这样,莎莉文老师就能稍事休息了。尽管大家都很热心地帮助我,但能在这种枯燥单调的事情中找到乐趣的只有莎莉文老师。
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学习了数学、拉丁语,阅读了恺撒拉丁语版的《高卢战记》前三章。在德语的学习上,通过莎莉文老师的帮助,我通读了席勒的名著《钟之歌》和《潜水者》、海涅的名著《哈尔茨山游记》,还有佛雷格写的《腓特烈大帝统治时代散记》、里尔写的《美的诅咒》、莱辛写的《米娜?封彭尔姆》及歌德写的《我的一生》。
这些德语著作带给我极大的精神享受,尤其是席勒那美妙动人的诗歌,腓特烈大帝在历史上的丰功伟业,以及歌德一生的坎坷经历,都让我记忆深刻。《哈尔茨山游记》也同样让人难以忘怀,它用幽默、生动的语言,描绘出长满绿色蔓藤的山冈,缓缓流淌的清澈的河水,还有那些充满神秘色彩的原始之地,以及生活在童话中的灰姑娘,只有将自己的身心完全投入到大自然中,才有可能写出如此动人的故事。
吉尔曼校长为我上的是英国文学课。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他陪我阅读了《皆大欢喜》,贝尔克的《调停美洲的演讲词》及麦考利的《塞缨尔?约翰逊传》。吉尔曼校长在历史和文学方面的造诣都很深,他讲解起来十分生动、传神,让我学习起来趣味十足。他的教学效果比机械地背诵和记笔记不知要好多少倍。
在我读过的政治书籍中,贝尔克的演讲是给人启发最大的。阅读这部著作的时候,我的心也随着那个动**的年代激**。许多重要人物似乎活跃在我的眼前。贝尔克用他雄辩的口才指出,如果互相对立,受益者必然是美国,英国将蒙羞。令我不解的是,为何英王和议员们对贝尔克的提醒置若罔闻呢?令人可惜的是,如此智慧的思想,却被埋没在无知的草堆里。
麦考利的《塞缪尔?约翰逊传》读起来也非常感人,但风格却完全不同。这个特立独行的人在克鲁勃大街上遭受苦难,心里却还想着帮助那些处于底层的劳苦大众。他的成功让我为他欣喜,遭遇到的失败则略过不看。让我十分惊奇的是,这些失败竟然没能使他的意志遭到打击。麦考利才华横溢,他的笔锋有如神助,着实令人钦佩。但他的自负却让我不太喜欢,而他向实用主义妥协,不坚持真理的做法,我也实在不敢苟同。
在剑桥中学,我第一次体会到与年龄相近、视听正常的女生们在一起生活的乐趣。我和几个同学租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座房子里,就像住在家里一样亲切。我们一块做游戏、捉迷藏、打雪仗,生活得十分开心。我们还常常手拉手一起在附近徜徉,一起研究功课,大声朗读那些美妙的诗歌。有些同学甚至还学会了手语,我们彼此间的沟通已经不需要莎莉文老师做翻译了。
圣诞节的时候,母亲带着妹妹来到学校与我们共度佳节。为了照顾我,吉尔曼校长同意妹妹米尔德莱德也进入剑桥中学读书。从此,妹妹就和我一起留在了剑桥读书,形影相随地度过了半年的快乐时光。
在剑桥中学备考9个月后,1897年6 月29日到7 月3 日,我参加了哈佛大学拉德克利夫学院的初试。考试科目包含初级和高级德语、法语、拉丁语、英语、希腊语以及罗马史,考试先后共进行了9 个小时。我不但每门功课都通过了考试,而且德语和英语还得了“优”。
我再讲一下当时考试的情况。每门功课满分是16分——基础试题12分,高级试题4 分。每门功课最少要获得15分。早晨9点钟之前试卷由专人从哈佛送到拉德克利夫学院。试卷上只填写考生号码,不用写名字,当时我的考号是233 号。因为我必须用打字机来答题,所以我的试卷不是密封的。
为了避免打字机的声音打扰到别人,拉德克利夫学院特许我一人在单独一间教室里考试。吉尔曼校长把试题用手语字母拼写在我手上,门口有专人监考。
第一天考的是德语,吉尔曼校长先将试卷为我通读一遍,然后我再一句句地复述一遍,之后他再一句句地读一遍,直到确信我听到的完全正确无误。考题难度很大,我先用打字机进行答题,心情十分紧张。吉尔曼校长把我打出的答案再读一遍给我听。我把需要修改的地方再告诉他,并由吉尔曼校长改过来。
在以后的考试中,我再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便利。在考进拉德克利夫学院之后的历次考试中,再也没有人读答案给我听了。就是有时间改正,我也只能凭着记忆把想要改正的部分一股脑儿地打在试卷的最后面。
我初试的成绩比复试好,就是因为复试时没有人再为我读打出的答案。一些考试科目我在进入剑桥中学以前就有一些基础,因此,在年初时我就通过了英语、历史、法语和德语的初试,试题是由吉尔曼校长找来的哈佛大学上年招生的考试真题。
吉尔曼校长将我的考卷交给监考老师,并写明是233号考生的考卷。
其他几科考试的情况大体也是这样,只是都比德语要简单些。就在我拿到拉丁文试卷的时候,希林教授告诉我,我的德语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我得了“优”,这使我很受鼓舞,轻松地完成了后面其他科目的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