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至第三十四章(1 / 1)

第三十二章至第三十四章

在精力极不集中的状态下,一张八点钟的地面天气图训练完后,时间已快到中午。同宿舍里那几个上夜班的战友还在补觉,蚊帐里不时地传出他们熟睡中发出的呼声。我轻轻地走到我的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已经洗得发白的黄挎包背到肩上,再轻轻地把抽屉锁好后下了楼。穿过指挥所后面那条长长的连接军部大院的地下通道,走过军首长楼,走过机关招待所,那栋熟悉的宿舍楼已在眼前,我习惯性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是一栋老式的砖木结构的二层楼。整个一楼是军部卫生所,二楼是卫生所的女军医、女护士和机关各处室女工作人员的宿舍。整栋楼只有东西两个楼梯口,李丽的房间朝北靠西,所以我每次来都是走西面的楼梯口上楼。我把黄挎包从背后移到胸前,再一次地在心里想像李丽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消息,李丽在看到我给她买的礼物后会是如何的喜悦。

熟悉的门一如往常地半开着,我撩开那片用战士的忱头布改成的门帘,并和以往一样,反手关好了门。只见李丽面无表情地站在她床前的那张小写字台前,原本红润的脸显得苍白。“怎么了?生日快乐!你不知道吧?我也是提前赶着回来给你过生日的,哪知道你也回家了。”李丽头低着,把我递给她的挎包放在桌子上,不说话。“哎,不打开看看?怎么不说话?我爸妈对我们的事没说什么哎,你爸妈呢?她们怎么说?”我心虽紧张,但表现出的是一副轻松的模样。李丽还是低着头,还是不说话。“是不是你爸妈不同意我们的事?”李丽点了点她低着的头。“那你呢?你是什么态度?”我已有点急了。李丽不说话。“你快说话啊!”我那故作轻松的模样已经完全没有了。李丽还是低着头,还是不说话。不用我再去问她什么了,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也已经不能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我立马就离开了那间屋子。

我离开那间熟悉的屋子时,大脑肯定是一片空白的,要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怎么想就是想不出我是怎样离开那间屋子的。可有一点我的心里很清楚,也是很肯定的,就是从我走出那间屋子的那一时刻起,我已不再相信男女之间的任何承诺、誓言。

当空白的神志带着我走出楼梯,走过那楼前的台坡,踏上那个平时供机关干部们打排球也可以打羽毛球的不大的小操场时,我意外地听到李丽在她朝北的窗台上不管不顾地大声地喊我:“江建军!你回来!”性格倔强的我没有回去,连头也没有回。心想,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听听她给我的解释?还有那个必要吗?

“李丽那年虽然只有二十岁,可她已经当了六年兵,还没有提干,在她爸妈面前说你俩个人的事怎么可能通过。”许多年过去了,前些天,陈敏的这番话才算敲醒了我。现在想起来,也许是我错怪她了,我该回去的,哪怕是听一下她的解释。

第三十三章调离漳州

我的车次是晚上八点多的,可我还是提前和全组的战友们告别,坐大院的班车,七点就到了车站。那时的漳州火车站规模不大,但每天南来北往的人流也还是不小的。三月的漳州,已是雨季,我顶着细细小雨,从军人通道提前上了车,在把背包在行李架上放好后,我坐到我的座位上。从昨晚开始的低落的情绪,在透过车的窗户看到站台上那各式各样提着大包小包的赶路人后,似乎变好了些。作为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不用置疑的,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可在这个时候离开,我确实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直到昨天晚上的组务会前,还没有谁给我透露一点点的消息,而这中间只隔了二十四小时,在今天的晚上,我已坐上奔赴新的工作地点的火车,奔赴新的工作岗位。这个带给我军旅生涯重要转折的组务会,一开始,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照例是郭组长讲评近日的值班、训练和其他各项工作,表扬组里的好人好事。可就在郭组长的讲评还没有结束时,气象室的赵主任进来坐下了。郭组长见赵主任进来,赶紧的结束了他的工作讲评,请赵主任为组里的工作做指示。赵主任在做了一番业务上的工作指示后,一句“党员留下来,其他人解散。”就开始从党的宗旨讲到军人的宗旨,从局部服从全局讲到个人服从组织,从参军尽义务讲到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而后赵主任话锋一转,“其他人解散,江建军留下来。”听到赵主任在讲了那么多的大道理后,单单留我一人下来,我真的紧张了,不知道赵主任后面会说什么,心也就像被拎在了空中。“根据总部‘七七二四任务’的要求,福龙机场近期恢复工作,总部在全空军抽调了大批的人员过去工作,军区空军气象处的首长也就是我们这儿的老处长点名要你也去那儿。你是我们这儿最好的报务员,我们不想你走,可没有办法,上面点的将。时间紧迫,明晚就要出发,你抓紧准备一下。”参军来到测报组后,记不清参加过多少次的组务会了,每次的内容更是不记得了,可那晚的组务会我全记下了,多少年了也忘不了,就好像刻在了我的心里。在赵主任一宣布完命令,我一分钟没有耽搁,就急急地去了陈敏那里。

我还在想着昨晚组务会上的那一幕幕,想着和陈敏的告别。“江建军!你怎么会在车上?”我转回身抬眼一看那喊我的人,呵呵,是缪桂良,漳州场站气象台和我同年的报务员缪桂良。“我是去福州,我已调动去了福龙机场气象台。你呢?你怎么回事?”“我也是去福州,和你一样,也调去福龙机场气象台。”我们俩的座位刚好紧挨着,缪桂良很快把他的背包和随身物品在行李架上放好。有缪桂良同行,我的心情已感觉好多了。“伙计!快看站台上,那边有女兵好像是在朝你招手哎!”缪桂良用胳膊捅了我一下。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讲好了不来送站的陈敏,站在离我车窗不远的站台上的圆柱旁向我招手,她的身边还站着已一年也没有和我多说一句话的李丽,李丽也在向我招手。

在电影和电视剧中,年轻男女离别的场景我们都见过,其中,也不泛年轻军人的离别。我和她俩互相敬礼、握手、互致祝愿。来不及问陈敏,“说好不来送站的,怎么又来了?”来不及问李丽,“怎么知道我调走?怎么会赶来车站送我?”在急促的发车铃声中,我回到车上。再见!再见!没有现在年轻男女分别时的**拥抱,没有泪水,有的只是不舍的眼神,和那永远定格在记忆中的招手。

挽留这两个字,在上学读书后就认识了,也知道了这两个字其中的含义。现在回想我和李丽之间的过往,她在她朝北窗台的那声不管不顾的大喊,也许是想和我解释为什么会那样,也许是还想对我们俩的情感做出挽留?而在站台上,她虽然没有多言,和陈敏同样的一句:一路平安,保重!看似正常的战友送别,看似没有别样的战友祝福,可她主动到火车站来送我,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意思呢?可那会儿,我的心里没有想到这些,一直总认为我和她已是过去时了,感觉放不下的,心中觉得很难割舍的只有陈敏,就连调走了,竞都没有去告诉她。列车在夜色中急驰,我的思绪回到了一年前。

那天下午是我的班,勉强地坚持填完14点的地面天气图后,就回宿舍躺下了,有一种要虚脱的感觉,头也感觉疼得利害。到开晚饭的时候,我还睡在**,蚊帐、天花板好像都在转,那床也似不在地上,而是在空中。没有起来吃晚饭,起不来,也没胃口。当兵以来,还从来没有像这样。心里以为睡一晚就会好的,可眯眯糊糊到第二天早上,那蚊帐、那天花板还是在转动,胃也难受的想吐,人更是站也站不稳了。郭组长见我这样,让同室的战友赶紧陪我去大院卫生所看医生。还是那个女军医在值班,她听完我的症状述说,马上就告诉我,是患上了植物神经功能紊乱,要吃药、休息,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好。她当即给我开了药,还开了一个星期的病假。人还有植物的神经,还会紊乱,我算是又从女军医这里长了见识。郭组长和组里其他战友都以为我是前一阵的值班、训练累的,郭组长还安排同室的战友轮着给我打病号饭。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我这是怎么病了的。

李丽那次休假后,没有再到测报组来,她被调去了气象室,在云图组工作,同时调去云图组的还有张银喜。不在一起工作了,少了许多的尴尬。可因为没有正式提干,李丽每天吃饭还是在我们指挥所的战士灶,每天的早中晚吃饭时的见面还是难免的。开始的日子,遇上了,都有点不太自然,日子长了,慢慢的就好像又都适应了,会点个头,有时也会像别的战友那样说一句,“还没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