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古巴比伦文明及其教育思想(1 / 1)

公元前2006年,乌尔第三王朝灭亡。公元前1894年,阿摩利人在其首领苏姆·阿布(Sumu Abum)的领导下占据了巴比伦城,建立了古巴比伦王国,他们全部接受了苏美尔—阿卡德文化,并加以发展,其国势在汉谟拉比(Hammurabi)统治时期达到极盛,但因奴隶逃亡、平民斗争、外族入侵而使国势衰落,于公元前1595年为赫梯所灭。随后又曾建立起古巴比伦第二王朝、古巴比伦第三王朝、古巴比伦第四王朝,到公元前689年为亚述人所灭,古巴比伦历史结束。

一、古巴比伦文明

古巴比伦人在文明发展方面远不如苏美尔人那样辉煌。因为阿摩利人在进入巴比伦尼亚时还处在氏族部落解体时期,文化极其落后,所以他们全盘接受了苏美尔—阿卡德文化。他们的文明与苏美尔人相比,最重大的贡献有三个方面,即法律、天文学、文学。

注重法律是苏美尔人的传统,而古巴比伦人则在继承古苏美尔法的基础上对于法律制度进行了较大改变,产生了世界历史上第一部完整的成文法典,即著名的《汉谟拉比法典》。它全面地反映了古巴比伦王国的社会政治状况、经济状况和阶级关系。

这部法典刻在一个高2.25米的玄武岩石柱上,所以也称《石柱法》。法典有8000多字,由前言、正文、结语三部分组成。前言宣扬了君权神授说,认为汉谟拉比受命于神,“发扬正义于世,灭除不法邪恶之人”[27]。正文共有282条,其内容主要包括以下十个方面。

①1~5条是关于司法行政,即有关审判的规定。

②6~25条是关于保护私有财产,对盗窃、拐带、藏匿逃奴,趁火打劫的惩罚的规定。

③26~88条是关于土地房屋,即对各种不动产的占有、继承、转让、租赁和抵押方面的权利和义务的规定。

④89~126条是关于借贷、经商、债务等方面的规定。

⑤127~194条是关于婚姻、家庭及继承的规定。

⑥195~214条是关于伤害不同地位的人予以不同处罚的规定。

⑦215~240条是关于各种职业人员的报酬和责任的规定。

⑧241~267条是关于农牧业的规定。

⑨268~277条是关于租赁及雇用的规定。

⑩278~282条是关于奴隶的买卖及处罚的规定。

由以上十个方面可以看出,《汉谟拉比法典》所涉及的内容是极其广泛的,但遗憾的是,这部法典里并没有涉及教育和教师问题。

结语部分主要宣扬法典的“公正”,警告任何人不得诋毁它。

与苏美尔人的法律制度相比,古巴比伦人的法律的集权专制意味大大增强,反对国家的罪名增加了,国王的官吏较多地担负起了逮捕和惩办罪犯的责任,惩罚大大加重,特别是对带有某种谋反作乱迹象的罪行,这就为法制教育提供了有利的契机。

在天文学方面,古巴比伦人把置闰科学化,使闰月的设置有了固定的周期。公元前6世纪后期为8年3闰,以后又定制为27年10闰。另外,古巴比伦人还把昼夜按黄道十二宫划为12个单位,即12小时,每小时60分;把每月分为4周,每周7天,分别设一个神主管:太阳神沙马什主星期天,月神辛神主星期一,火星神涅尔伽尔主星期二,水星神纳布主星期三,木星神马尔都克主星期四,金星神伊丝塔尔主星期五,土星神尼努尔塔主星期六。以后为世界各国采用,成为今天的一星期七天制。

在文学方面,古巴比伦人把原来流传于苏美尔和阿卡德时代的英雄史诗《吉尔迦美什》第一次编成定本,记载于12块泥板上,共3000多行,成为世界文学史上的瑰宝。

除此之外,古巴比伦人在数学、宗教、医学、建筑、雕刻等方面几乎没取得多大成就。相反,由于迷信成分的不断增加,反而使得苏美尔—阿卡德文明遗留下来的许多知识和科学急剧地衰落下去。

二、古巴比伦的教育思想

古巴比伦人不仅全面继承了苏美尔人的文化和语言,而且继承了后期的苏美尔的教育思想。关于这方面可资参考的文献并不多,但从已发掘的泥板书中,我们仍可窥见其教育思想的大致轮廓和核心内容。从整体上来看,古巴比伦人的教育思想与古苏美尔人的教育思想殊途同归,都注重现世的实惠,而不像同时期其他民族一样去关注来世的幸福。但是由于社会的动**、气候环境的恶化、中央集权的加强,古巴比伦人心中慢慢滋生出了一种关于罪孽的恐惧思想,人们把对神的崇拜逐渐转移到了鬼怪身上。在古巴比伦人看来,瘟神内尔各勒及许多妖魔鬼怪都潜伏在黑暗之中,游**于空中,总是伺机置人于死地或伤害生人。人们除了供奉和施用巫术符咒外毫无办法,因而迷信巫术之风迅速弥漫开来。再加上苏美尔文明末期教育自身的颓废,使得古巴比伦民众心目中淡化了教育的观念,他们不再像苏美尔人那样非常重视教育。但是,汉谟拉比国王一再宣称“君权神授”;“安努(指当时的天神)与恩利尔(指众神之父)为人类福祉计,命令我,荣耀而畏神的君主,汉谟拉比,发扬正义于世,灭除不法邪恶之人,使强不凌弱,使我有如沙马什(指太阳神和正义之神),昭临黔首,光耀大地”[28]。他要求人们普遍重视教育,努力学习阿卡德语和阿卡德文字,从而掌握他所颁行的《汉谟拉比法典》,以维护他作为“万神之王”的专制统治。为了确保人们能够充分重视教育,他还颁行法律,规定对施行巫术者处以死刑。但这种严厉的措施并未收到多大的效果。古巴比伦人关心的只是能够在商业、金融、手工业的合股、存储和经纪的过程中签订书面合同而免于被处死(因为古巴比伦法律规定一桩没有书面合同或者没有证人的交易应判为死罪),这样一来,古巴比伦人对于教育地位与作用的认识便趋于形式化。统治者重视教育,但并未能真正引导社会重视教育。

关于教育内容的思想,统治阶层与社会民众也存在着一定的冲突。古巴比伦的统治者极力推行阿卡德语,使阿卡德语成了官方语言,而苏美尔语则成了死亡的语言。然而,古巴比伦人对于鬼怪的惧怕使他们严重地依赖寺庙中的祭司,而这些祭司则秉持传统,认为古代的土地神及其他神灵必须以苏美尔祈祷文去抚慰。对付各种各样的鬼怪,只有那些苏美尔语的符咒才能真正发挥效用,因而苏美尔语仍然是寺庙学校学习的重点,苏美尔语作为一种宗教语言被保留了下来。从已出土的有关文献来看,可能当时女孩也在接受一定的教育。

古巴比伦的教育也同苏美尔人一样,分为两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主要是对读、写、算基本知识的掌握和基本技能的训练,以集体的方式进行,主要是培养文士,“用心学习的文士将会没有敌人,并受人尊敬”[29];第二阶段主要进行宗教、法律、医学、商业、军事、行政等专业的学习,并要到相应的部门去实习,主要通过艺徒制和个别教师的专门指导来完成。他们学习的地方被称作“泥板书舍”,书舍的监督被称为尤迈亚,副手被称为阿达·伊杜贝,教师被称为杜布萨尔,助教被称为什士布加尔。还值得一提的是,古巴比伦的教师在教学过程中所做出的新的贡献:“在教授读写之外,这些学校,至少还须为他们的某些学生准备一种‘高级教育’,并须去研习那些在一般俗务中毫无实际用处的科目。在这种研习的过程中,他们学会了制定文法和字典,以便利苏美尔古赞歌和古咒文的了解与正确背诵,以会集并整理那些古教科书。虽说是希望获得超自然的利益所鼓动,但这种工作,毕竟给了那些学者们以组织知识的训练和研究的训练,而且也使得我们今日还能够读懂苏美尔文。”[30]同时,“一些组织知识的新颖办法,和许多更加精确的科学,为实用所需的那种科学,由口训和实例把它作为实用的知识而流传下来了”[31]。由已发掘出的泥板书文献来看,数学在当时因实际需要而发展迅速。在最古老的算术板中,有了以下几个数字,D=1,o=10,O=100。在稍后的出土文献中又有了D=1,o=10,D=60,O=600的记录,可见,当时六十进位制与十进制已在通用,因楔形文字的书写工具尖笔的缘故,所画符号D变成了Y,O变成∧,分别代表了六十个和十个单位,只有凭借符号的不同次序,才能确定并识别它们所代表的数值,例如,YY∧∧∧Y1就代表2×60+3×10+1,可见古巴比伦人在数字计算方面已取得了较大成就。但这种记数法也给教育教学带来了一定的麻烦,使得学生又增添了许多沉重的识别与记忆的负担。此外,古巴比伦人还把分数作为教学的重要内容,如在出土的泥板书文献中,学生的作业中就有 alt="" src="../Images/image0178-1.jpg" /](表示1/2), alt="" src="../Images/image0178-2.jpg" /](表示1/3),YYY(表示2/3)的记载。

古巴比伦人的教育教学法显得机械、呆板,一味讲求死记硬背,例如,数学的教学,只不过是把生活的具体问题提出来给予答案,要求学生记得答案即可,因此,学术科学的传授与应用科学或手工业的传授,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真正的分别;给一个数学或医学学生的那种教导,和给一个冶金或纺织学徒的那种教导,本质上完全是一样的。这样的教育教学方法必将窒息教育教学实践的生机与活力,从而影响整个教育教学质量的提高。关于古巴伦人这方面的资料并不多,我们只能据仅有的资料做这种推断,但有篇关于农业教育的文献提供了完整的资料,值得我们注意。

城市和城市生活的发展带来了古巴比伦文明的兴盛,但是统治者、技工、商人、祭司都要依赖于农业生产的发展才有可能行使其职能,因而农业生产在国家经济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已发掘出土的泥板文献《农人历书》(Farmers Almanac)[32]为我们提供了当时农业教育的完整材料。这篇文献开首便说,“昔时一个农人教导他的儿子说”,然后便详细地给儿子传授一年之中在农田中干活的技能技巧及组织农事的态度和方法,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农业生产所达到的水平及人们持有的教育思想和道德观念。

这篇文献中农人首先要求他的儿子做好播种前的准备工作,例如,给地浇水:“当你准备着手(耕种)你的田地时,密切注视堤堰、沟渠和护堤的开口处,以便当你把田淹灌时,水在田里不致升得过高。你把水排完后,注意田里浸透了水的土地,要让它为你保持繁殖旺盛的土地。”然后要除掉杂草并把土地整修平坦,疏松土壤。准备工作做好之后,才可以犁地播种。

在播下种之后,农人要求他的儿子向主管农业的女神祷告,以求保佑农田丰收,并要防止各种鼠虫鸟害,保证庄稼顺利成长。“幼芽顶破地面而生长时,(你)向女神Ninkilim(田鼠和害虫的女神)做一个祷告并轰走飞鸟(to shoo away the birds)。”在庄稼成长的过程中要浇3~4次水并注意庄稼患病,“当大麦长满了垄沟狭窄的底部时,给籽苗浇水。当大麦长得像船中垫子一样高时,给它浇水。给它的王麦(S. N. Kramer 认为就是指已抽穗的大麦)浇水。如果浇过水的大麦变红了,你应该知道,‘它得了Samana 病’”。如果各方面工作都按部就班做好并不生病时,那么丰收就在望了:“如果它长出了粒多的大麦,给它浇水,它会给你产一份额外的大麦。”

庄稼成熟之后,要及时收割并打碾、弄净、储存,向神祷告并感谢。“当你准备收割你的麦田时,不要让大麦自行倒伏,要在它有力量时收割它。一个割麦者,一个捆麦者和一个在他前面的人——这三个人将为你收割。捡麦穗的人不得破坏,他们不能把麦捆扯开。”“当你即将扬大麦时,让那些称量大麦的为你准备一些能装30古尔的箱。把你打麦场的地弄平,把箱摆好,上路。当你的工具(准备好了),你的车收拾好了之后,让你的车登上麦堆——你的麦堆要脱粒五天。当你准备打开麦堆时,烤制arra面包。当你打开大麦堆时,把你打麦橇的齿用皮子系好。”“当你把大麦堆起来以后,做‘没有扬净的大麦的祷告’。当你扬大麦时,留心那把大麦从地上扬起来的人——应该有两个人为你扬它。在将要扬净大麦的那天,把它放在一些柜子上,在傍晚和夜里各做一次祷告。把大麦松开来,就像一股强风一样,松开的大麦将为你储存起来。”“恩利尔(Enlil,苏美尔众神之父)之子,宁乌尔塔(Ninurta,农神)的教导。啊,宁乌尔塔,恩利尔可信赖的农人,赞美你!”

另外,在这篇《农人历书》中,做父亲的还告诫儿子为人处事的原则,一方面,对于奴隶们要用严刑酷法来惩治,绝不能有丝毫的怜悯与同情,“让青铜……你的工具留心你的胳膊,让皮头箱、刺棒、鞭子树立你的威信。”“让你的鞭子树立起你的威信,不要容忍丝毫的怠惰。在他们活时要监视他们,不要容许任何中断,不要让你的田里的劳力们(分心)。既然他们必须夜以继日地持续耕作10天,他们的力气就应该使在田里,不应向你献殷勤。”另一方面,对外要保持怜悯之心,并给穷苦者以帮助,“在你收获的日子里,就像在困窘的日子里一样,要让土地按照它们的数目养活年幼的和拾麦穗的人们,你的神将永远保佑你”。这种思想给后世极大的影响,特别是希伯来人和基督教。因为在《圣经·利未记》第十九章中的规定与这里的告诫如出一辙,而犹太人的先祖亚伯拉罕可能是从两河流域迁移到迦南的。因此,西方教育史或思想史的著作中追溯西方思想的渊源总要追溯到古巴比伦、古埃及人那里去。这种教育儿子的思想也显明地反映出了当时教育严重的阶级性。一个普通的奴隶主都绝不施予奴隶些许的同情与怜悯,更不用说当时的上层统治者了,由此也可以推断出当时农民根本不享受必要的知识教育,而只是通过艺徒制的方式来学习农业生产的经验,奴隶就更不用说享受必要的教育了。这篇文献从另一个角度给我们展示了正规学校教育之外的另一种教育思想及其方式,从而为我们全面地了解古巴比伦社会的教育状况提供了重要的参考,值得我们重视。

古巴比伦王国自汉谟拉比国王死后,陷入了全面的内外交困境地之中。动**不安的社会现实使教育几乎形同虚设。公元前1595年,古巴比伦王国灭亡,古巴比伦的教育也随之宣告结束,但其所继承的苏美尔的教育思想仍对后来者产生了一定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