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说着话,天就亮了。偶尔瞄一眼窗帘缝隙里的光,觉得天亮真就是件微妙而又简单的事,在你意识到并且体验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离开的路是化繁为简的表象,回归的路是化繁为简的事实,复杂的事情,其实都是简单的人有意无意间造就的。一旦看得明白了,再繁杂的状态,也都简单明了了。但有时候要想看得明白一些事,又确实要退到远处,仿佛了无牵挂的状态下,才能做得到。人的悟性,并不会在任何时候都会自然启动。而问题常常就出在它的那些闭合的时候。中午出来时,外面还在点点滴滴地下着雨,阴天显得很高,车子经过杨高路时,发现右侧的一些树冠泛出的一阵阵新绿,绿得有些明黄的意思,在看到的那一瞬间里,很是动人,有种绿意刚刚涌现的感觉。还有一大簇一大簇的夹竹桃,开满了白的或者粉红的花,在风中摇晃着,开得真的很密集。一点都不觉得困。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忍不住穿上了棉衣。展厅里的冷空调这时已经停了,还是觉得冷清。之前,一点多去泓叶跟王院、苏毅吃夜宵的时候,就感觉到外面冷得透心,木头桌椅上都结了雾气,似乎外面所有东西的颜色都变深了一些,这时候再喝冰啤酒,基本上就把自己弄成了冰面上的气球了,冰冷并且胀满着。偶尔回到办公室里,坐上那么一会儿,遇到似曾相识的陌生人,就聊起来。要是说“似曾相识”的话,是不是多少都有一些矫情?随意搜到的一些相关的东西,都透露着某种犀利夹杂着沉默而慵懒的光泽,还有那样的一种不可捉摸的眼神。“……我会洗干净头发,爬上桅杆……”那从幽暗的深处反复发出的歌声像似来自八音盒里,带着烟味,似乎还有只低垂的灯泡烘烤着近处的侧歪着的脸庞。手头没有烟了。人们像蚂蚁似的转来转去。四台新购入的投影机的调试意外地陷入了困境。它们悬在八米高的地方,升降机不断地升起降落,靠近它们,又离开了它们,毫无办法。而往悬挂在墙壁前面的玻璃屏幕上粘贴宣纸的工作还是缓慢继续着。早晨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了。其实只是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再睁开眼睛,外面已完全亮了,远处的深灰色云线已被那不断流溢的曙光烫了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