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京秘访葬宝图(1 / 1)

谭温江本想好好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赶赴军部汇报探知的情况。想不到时近半夜,孙殿英的副官打电话到师部,说钧座命谭温江连夜赶到军部,有要事相商。谭温江极不情愿又有些兴奋地从睡梦中起身,带上副官和两名随从侍卫,骑马向蓟县军部匆匆赶去。他心中明白,所谓要事即东陵盗掘之事,看来这麻脸将军有些急不可待了。

果然,谭温江一到军部,孙殿英在听取了他的短暂汇报后即告诉他,蒋介石自6月3日由北京返回南方后,又于7月3日偕李宗仁、冯玉祥、宋美龄等人抵达北京,准备于7月6日举行四总司令祭奠孙中山灵柩的盛典。估计蒋介石这次来京,对中国的政治、军事等事务都有新的说法和变更。为掌握确凿的情报,孙殿英命谭温江随梁朗先老先生赴北京探察动静,以最后决定东陵盗掘事宜,并向总指挥提出移防的请求。在一番密谋策划之后,谭温江连同副官、侍卫,伙同梁朗先带的两名侍卫,分乘两辆轿车向北京赶去。

临走前,谭温江恐自己赴京后东陵地区生变,极不放心地又给他的师参谋长金一山发出一函:

一山弟鉴:别后于次晨八时安抵蓟县。奉军宪谕,命乘汽车即赴通州、北京,代表晋谒总指挥,约明后日始能回马伸桥。防地诸赖弟大力妥慎主持,各部所需给养,暂可由地方筹用。杨赵两团给养马干,即直接与遵化县筹办,所借五千元须派干员亲到该县坐催为要。由地方所要之车辆骡马,暂为留用,候令发还。奉军长谕,毛军有开赴遵化之说,遇本师奉令开遵化时,吾弟即带领杨团先开遵化布防,以御他军进入为要。由遵化要大车三十辆,即派员押赴蓟县军部为要。

此请 勋安 并颂

化宇弟台安

小兄谭温江七月六日

为避免发生意外枝节,孙殿英又以个人名义致函第五师:

径启者:查近日各方纷纷收抚匪徒,召集溃兵,枪支缺少,服装杂乱,我军既未奉到正式明令,真伪也无从证实。兹为警备周密兼防其扰乱地方起见,所有一切杂色队伍,未经本军通知者一概不准接近我军防地,望转饬所属一体遵照为要。

专此顺颂

公祺

孙魁元启七月六日

当谭温江、梁朗先等人赶到北京兵马司胡同徐源泉的府第时,这位徐总指挥随蒋介石去西山参加祭奠孙中山灵柩的盛典刚刚回来。谭温江等将携带的重金、名器等礼单呈上,并说了代表孙殿英拜谒之意。徐源泉自是格外客气热情。在谈话尚未正式进入主题之前,徐源泉先是谈了上午蒋介石偕宋美龄、冯玉祥、李宗仁、阎锡山、李济深、李烈钧、戴传贤、张群、蒋作宾、白崇禧、鹿钟麟、商震、徐永昌等近百人至西山碧云寺孙中山灵柩前,举行完成北伐四个集团军总司令的祭告典礼。蒋介石亲自担任主祭,在灵柩前敬献花圈,然后是冯、李、阎分别襄祭,接着由河北省主席商震代读祭文。读毕祭文,开棺瞻仰,及见孙中山遗容。

徐源泉

徐源泉将上午的热闹场面说完,呷了口香茶,然后开始一本正经地问起第十二军的情况。梁朗先、谭温江按事先跟孙殿英的密谋,一唱一和地叙述了军队在蓟县、遵化一带,给养难以接济的苦处,并请求这位总指挥准予调防到顺义、密云一带。

徐源泉听罢,半天没有吭声,有些花白头发的头仰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闭,右手的指头轻轻地叩击着木椅的扶手,明显是在做慎重考虑。沉默了好长时间,徐源泉像从昏睡中醒过来似的说道:“既然如此艰难,移防也是应该的,但鉴于目前的局势,此事我亦要向阎总司令请示。估计明天就可给你们回复。”

蒋介石、宋美龄等在西山碧云寺孙中山祭告大典现场留影

徐源泉说完,梁朗先、谭温江连忙点头称是,并趁机又说了一大堆恭维之言。待要告辞时,梁朗先又问道:“徐总指挥还有什么训示?”

只见徐源泉挺了挺腰杆,面带严肃地说道:“回去告诉魁元,蒋总司令此次来京,主要是借祭奠先总理之名,决定裁减军队之事,大概明后天这个裁军会议就要召开。蒋公介石先生的意思是,北伐已经完成,全国将要统一,民众亟待休养生息。目下,最紧要的问题就是裁军。”

“要裁减哪些军队?”谭温江一听裁军,心中不安起来,焦急地问道。

“哈哈……”徐源泉轻轻地笑了两声道,“此事尚无定论,但事情已明摆着了。那就是冯、李、阎的三个集团军。”

“那我们不在其中了?”谭温江又问。

徐源泉依然不紧不慢,面色冷冷地说:“不但要在其中,恐怕要首当其冲了。”

“哦?!”梁朗先、谭温江大惊。

“事情很明显,蒋先生是故意削弱旁系军事势力而独扩大嫡系。作为直鲁联军的旧部,命运是可想而知的。好在有我这个老头子在这里顶着,会尽力与他们周旋的。回去告诉魁元弟,不管出现何等情况,都要设法保住我的这支力量,只要我的人还在、枪不减,总会有地盘的。同时也劝他严格管束军队,好自为之。”徐源泉说到这里,从椅子上站起身,梁朗先、谭温江也知趣地起身告辞。待两人跨出门槛时,徐源泉又叮嘱一句:“刚才的谈话非同儿戏,除让魁元一人知道之外,不能对其他任何人讲,二位明白便是。”

梁、谭二人点头答应,遂告辞而去。

路上,梁、谭二人坐在同一车中默默无语。徐源泉所透露的消息,无疑是个噩耗。看来十二军近两万名弟兄已成为鱼肉,任凭蒋介石随意切割了。时势既然如此凶多吉少,那么东陵盗掘一事无疑要加紧行动。当然,目前二人一时还难以完全明白为什么徐老头子要向他们透露这样一件尚未公开的军事秘密。其实就徐源泉而言,他知道自己非蒋介石的嫡系,指望看家的班底还是孙殿英的部队及其他少量的杂牌军。这样故意透露的目的,无非是在警告孙殿英的同时,又有些拉拢罢了。

梁、谭二人各自想着心事,车子驶入中国饭店,他们要在这里住下,好进行下一步关于探访东陵地宫葬宝图的行动。

当天下午,梁朗先带了一名侍卫,便衣打扮来到了地安门外一条狭窄的胡同,待拐过几个弯,进入了一座小巧精致的四合院。这是梁朗先早年在京时很要好的一位何姓太监的私宅。何太监早年曾侍奉过慈禧,跟李莲英关系非同一般,想来他应知道帝后随葬珍宝的情况。

出来迎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太监模样的男人,等问了梁朗先的姓名和大体经过,这人便回到后边的房子向何太监做了通报。

尽管何太监久病缠身,行将就木,但闻梁朗先前来拜访,他异常兴奋,挣扎着从**坐起来,让这个男子搀扶着,步履蹒跚地来到前房的客厅。“学卿(梁朗先的字),你可想杀我了。”何太监传出了沙哑而尖厉的声音。

梁朗先被这多年未能听到的怪诞的声音和何太监那满头飘散的白发,以及那张核桃皮一样干瘪、黑瘦又有些枯黄的丑陋不堪的脸吓了一跳。他本能地从座椅上站起身迎了上来,没有打拱,却悲喜交集地拉住了何太监那双像冬天的树枝一样干瘦粗糙的手。

一阵短暂的寒暄,何太监诉说道:“咱俩自上次分别,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现在我已经成了快要死的人了,要不是我的义子整天服侍左右,怕再也难跟您见上一面了。”何太监有些伤感地说着,示意身边搀扶的那个太监模样的男子:“来,快给你梁爷请安。”

梁朗先抢步向前,连称不敢当,然后将何太监扶到椅子上坐就。

当两杯香茶端上来后,梁朗先吩咐跟来的侍卫将携来的重礼的礼单呈上。何太监早已成为落魄之人,见这梁朗先突然送来如此贵重的礼物,揣测之中又有几分不安和感动。

梁朗先并不马上提出东陵的事,他的话题总是在何太监当年宫廷生活中最荣光的那一段,以及两人交往中最值得回忆的事中打转。这让处于孤独、寂寞,甚至绝望中的何太监陡感温暖和幸福。两人自是越谈越投机。

眼看日落西山,梁朗先让侍卫到门外的饭馆叫了几个像样的菜,打了几斤好酒,表示晚上继续和这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唠叨几句。当这一切置备齐全,每人的肚中增加了几两火辣辣的烧酒后,梁朗先开始按事先的计划,一步步向正处于兴奋状态中的何太监发起攻势了。

话题极为巧妙和自然地转到慈禧和东陵上来。随着梁朗先好奇的提问,何太监滔滔不绝又略带显耀地谈道:

“慈禧老佛爷的定东陵,那修得才叫派呢,用的石料来自京西房山县,大理石汉白玉来自云南大理,砌陵用的澄浆砖来自山东临清,有的砖瓦来自江南苏州。整个陵寝使用的铺地砖,要用桐油事先浸泡数月,连砌墙用的灰浆,都是用糯米汁拌和的,并且每砌一段就用又厚又长的铁条揽固。故此,老佛爷的陵寝可谓坚厚无比,固若金汤。”何太监说到此处,又“嗞”地喝了盅酒,刚要继续说下去,梁朗先插话问道:“那就是说老佛爷的陵寝是不怕被外人盗掘的了?”

何太监听罢,哈哈笑了两声道:“那倒未必,你没听过民间有句话,叫作‘自古以来,未有盗不开之陵墓’。秦始皇的陵都能被项羽盗掘,何况老佛爷的陵墓。正因为如此,老佛爷生前曾对几个管事的太监谈起过自己死后葬仪之事。每当说及前朝许多皇陵都遭后人盗掘,地宫所藏的珍宝不仅被人盗走,陵墓主人还要受劈棺扬尸之惨剧时,慈禧老佛爷这不可一世之人主,也不寒而栗。有一天,我正在老佛爷身边小心地伺候她,谁知她突然问我和身边的同伴道:‘你们说这陵寝地宫除修得坚固,还有啥法子可使陵寝永保无恙呢?’”

“听了老佛爷的话,我壮起胆子回禀道:‘老佛爷容禀,佛祖释迦牟尼曾说:人有三种毒,第一是贪,第二是瞋,第三是痴。瞋和痴都是有治的,唯独人的贪心却是永远没有止境的。中国的葬仪风尚一向提倡厚葬以明孝,故历朝帝后带去地宫的珍宝也越来越多。而当本朝一旦失势后,就会有歹徒暗生邪念,铲墓拆庐。自秦末项羽掘始皇陵之后,二十三朝的皇陵,至今没剩几个完好的,正所谓天下无有不可掘之陵墓。若想让陵寝永保无恙,唯一的万全之计就是薄葬,千万不要厚葬,厚葬只是一时之光彩,却由此埋下隐患的种子。关于此事,我闻汉代宰相张释之有几句谏汉文帝的话,说得甚好。他言:使其中有所欲,虽固南山终有隙;使其中无所欲,虽无石椁又有何憾耶!这句名言就是说,如把许多惹人眼红的财宝埋在地下,就是把坟墓浇成一座铁山,也会遭人盗掘失掉;要是棺材中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即便是将棺椁摆在大道两边,也不会有人来撬它。说到这里,我望了一眼老佛爷,暗中窥视其喜怒。想不到慈禧听罢,半天没有吭声,然后将那张黄脸蓦地往下一沉,说道:‘你这话好像是说大清朝气数已尽,江山难保了?’说完又冷笑了两声。我一看这阵势,知道大事不好,又斜眼看李莲英的脚由原来的外撇突然改成里收,这是我们私下里商定发现老佛爷发怒的信号。到了这时,我才在心中暗恨自己言多必失,惹来横祸,不觉汗流如注,衣裘皆湿。为消除慈禧心中的杀机,我‘扑通’一声跪倒在老佛爷的脚前,不住地磕头求饶。”

“后来咋办了?”梁朗先像听一段惊险故事似的问道。

“后来老佛爷不再理我,只是扭头问在旁边站着的大总管李莲英道:‘小李子,刚才他的话你听见了,他劝我归西时什么也不要带,你说这还成大清朝的体统吗?古人都有玉能生寒,金能抗火的说法,都葬用了金缕玉衣,我倒像个叫花婆子一样去见大行皇帝,行吗?’”何太监说到此处,又喝了一盅酒,故意卖关子一样瞅着梁朗先。

“那李莲英咋说?”梁朗先问道。

“嘿!”何太监放下酒盅,抹了下嘴,说道,“这李大总管是何等聪明之人,他立刻瞪了我两眼,又在我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嘴里说着让我滚起来,免得让老佛爷看着生气。我知道,他这是暗中救我,就赶忙跪爬到一边直起身不再吭声,这事就算过去了。只见李大总管讨好地对慈禧说:‘老佛爷别听他胡说什么厚葬薄葬的,依奴才看,老佛爷定能长生不老,即便有那么一天修炼成仙,在这宫中住得烦闷了,要到西天佛祖那里待几天,也要比祖上哪位天子都要风光阔气,才能显得出我大清的威风和气派。老佛爷尽管放心,您走后一切有奴才料理,奴才愿把老佛爷在宫里宫外用的、穿的、玩的、喜欢的,挑拣最好的统统给老祖宗带去,让老祖宗到了西天极乐世界,也要做一个比佛祖释迦牟尼还要显贵漂亮的神仙。’慈禧听了李大总管这番花花言语,那张绷着的蜡黄脸迅即转怒为喜,直夸李大总管会说话,懂她的心呢!”

梁朗先听到这里,连忙将话题转到自己图谋欲求的事情上来,故作惊奇和新鲜地问道:“那慈禧死后,她的地宫里到底葬了些啥样的宝贝?”

何太监显然已有几分醉意,由于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机会倾诉衷肠和生活的悲苦,见梁朗先如此真诚、热情地倾听自己说话,精神越发兴奋,不免故弄玄虚地说道:“嘿!那随葬的宝贝可就多了去了,数也数不清,整个大清国的家产差不多全让她带入东陵地宫了。先不说那棺椁内的宝贝,就是在棺椁之下那口金井中,还葬有慈禧老佛爷生前所佩戴的价值连城的十八颗珍珠呢!”

慈禧出殡时的仪仗队,前边是长矛队

面对慈禧送葬场面,时任荷兰阿姆斯特丹《电讯报》驻华记者(Henri Borel)深感震惊,他说:“行进在送葬队伍最前端的,是一队身着新式军装、手拿长矛的骑兵,他们一个个装束齐整,举止得体。紧随其后的是一列排着纵队、手牵马匹的仆役。再往后面,是几百名身穿猩红色绸缎衣服、帽上插着黄色羽毛的仆役,他们轮换着抬行慈禧的灵柩。在灵柩后方承担护卫的有两队骑兵,一队骑兵手拿飘扬着红色长条旗的长矛;一队骑兵手持长枪,身穿镶上了红边的灰色军衣。行进在护卫骑兵之后的,是一排排穿着红衣服的仆役,他们举着绿、红、紫、黄等各种颜色的旌旗和低垂的绸缎条幅。”又说:“那些举着旌旗的仆役行列没完没了,似乎他们把皇宫里的旌旗全部搬出来给已故太后送葬了。”

何太监说到此处,又瞪着醉意蒙眬的眼睛问道:“这金井你懂不懂?”

“只是听说,没见过实物,不太懂。”梁朗先回答。

“这皇家陵寝中,每一座陵墓的地宫中,都有一口‘金眼吉井’。这井里的水,不管旱季或是雨季,永不干涸,也不外流,故此称不竭不溢的金眼吉井。有这样的井水镇着,放在上面棺椁中那帝后的尸骨才永不腐烂。为了表示对这金井的感谢,墓主人都事先把最心爱、最珍贵的物件放入井中,算作回报天地之恩。慈禧老佛爷生前,对金井穴位中的物件安放格外看重,当定东陵地宫完工后,她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由侍卫大臣、太监、官女簇拥着来到东陵,亲自视察地宫工程。当监工大臣把地宫中金井的盖子开启后,老佛爷两眼望着空洞洞的井底,一时性起,轻轻挽起衣袖,把右手腕上佩戴的十八颗珍珠手串摘下来,放到了金井里。霎时,整个金井散满了道道光芒,几乎能在黑暗的地宫中照见老佛爷的人影。

“慈禧满足了平生的夙愿,了却了一件心头大事之后,回到了北京。可她每当梳妆打扮时,看到手腕上的珍珠手串不在了,就像丢了魂似的六神无主,后悔不该把如此珍贵的稀世之物过早地放入金井之中,遂产生取回来继续享用的想法。可老佛爷又一寻思,当时这珍珠放入金井时,是祈求佛祖保佑来世吉祥的,如又半路取回,岂不显得自己心地不诚?再说,当时好多侍臣、太监、宫女都在场,若取回手中,不但得罪了佛祖,也会遭到外人耻笑。在欲罢不能,欲取还难的情势中,老佛爷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她暗中派了一位心腹侍卫,持她的密谕,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来到了东陵。在陵寝内务府郎中、员外郎、主事、兵丁等人的帮助下,重新打开定东陵地宫的大门,揭开金井盖,取出了那串光芒耀眼的珍珠手串。经过一番慎重的包裹之后,侍卫连夜赶回京城向慈禧报喜请功去了。

“慈禧看到失去的珍珠手串又回到自己手中,更加珍惜看重,但总不好意思戴到手腕上,只是放在寝室的密柜中,有时独个儿拿出来偷偷看几眼,摩挲几下,然后又小心地藏起来,从不示人。事隔多年,有一次慈禧在宫中接见外国使节夫人,为显示自己至尊至贵的地位,慈禧命太监把自己收藏的古玩陈设全部摆出来,供洋夫人参观。性起之中,连同那件秘藏了多年的十八颗珍珠手串也一并摆了出来,之后又戴在手腕上向洋夫人炫耀,直把这群外国人惊得啧啧称奇。这次事件之后,慈禧珍珠手串的秘密泄露,一时引起群臣的非议。慈禧闻听后,也觉得这份珍宝既然已献给了佛祖地神,怎能再继续享用呢?想到这里,不得不派人又将这串珍珠偷偷放回东陵地宫的金井之中了。

清室大员再次赶赴清东陵向慈禧棺中放置宝物

“除金井中的珍珠手串之外,慈禧的棺椁中还随葬了大量稀世之宝。大总管李莲英曾亲自参加了老佛爷的殓葬仪式,圣体入棺前,先在棺底铺上一层金丝镶珠宝的锦褥,上面镶着大小珍珠一万多颗,各种宝石二百余块。老佛爷头顶翡翠荷叶,脚踏碧玉莲花,身穿数千粒珍珠金丝串绣的寿衣,真可谓豪华非凡,气派夺人,为大清历朝所罕见。据当时有人估计,不算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私人的敬奉,仅清皇室随葬物品入账后,即值五千万两白银。这些珍宝据说还有一种看不见的艺术价值。因为这个价值看不见、摸不着,也就无法估量了……”

何太监说到这里,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岁月,很有些得意与自豪地望了一眼梁朗先。梁朗先趁机问道:“你说了那么多随葬宝贝,谁记得清,朝廷当时可有记录?”

“记录当然是有的,不过都已成为清宫极其秘密的档案,后来交民国政府封存了,外人很难看到了。”何太监说。

“要是能亲眼见一见这份葬宝图,就是死也无憾了,不知何老兄可有办法?”梁朗先继续引诱何太监上钩。

“这个吗……哈哈……”何太监夹着公鸭嗓子怪笑了两声,梁朗先感到毛骨悚然,只是硬着头皮望着对方那张像被猪血涂抹过的紫红色的蛛网状的脸。

“要想见识一下,其实也没啥难的,我这就给你找份东西看一看。”何太监说着,唤来他的义子搀扶着自己进入了后房,不一会儿,又颤颤悠悠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小包袱。到了酒桌前,何太监将包袱打开,拿出一本有些发黄的像书一样的手抄本递过来,有些神秘地说:“老佛爷的葬仪都是李莲英大总管一手操办的,殓葬时做得极其隐秘,由他的侄子李成武帮他秉笔登账,不让其他任何人确知葬宝的底细。这李成武也是个很有心计的人,登完账后又以笔记的形式偷偷将慈禧地宫随葬宝物记录下来,开始秘不示人,后来清廷垮台,民国成立,才渐渐在我们兄弟几个中间流传。再后来我也设法讨他的欢心,弄了个副本,这也算自己伺候老佛爷一辈子的宠幸和证据。”何太监说着极感荣耀地望着梁朗先。这时的梁朗先不再顾他,只是迅速从腰里掏出老花镜戴上,聚精会神地借着微弱的灯光观看起手中的“葬宝图”,只见上面用黑色的蝇头小楷撰写着:

爱月轩笔记·慈禧葬宝图记

李成武

……太后未入棺时,先在棺底铺金丝所制镶珠宝之锦褥一层,厚约七寸。褥上覆绣花丝褥一层,褥上又铺珠一层,珠上又覆绣佛串珠之薄褥一,头上置翠荷叶,脚上置一碧玺[1]莲花。放好,始将太后抬入,后之两足登莲花上,头顶荷叶,身着金丝串珠彩绣礼服,外罩绣花串珠挂,又用珠串九练围后身而绕之,并以蚌佛十八尊置于后臂之上。以上所置之宝系私人孝敬不列公账者。众人置后方将陀罗经被[2]盖后身,后头戴珠冠,其旁又置金佛、翠佛、玉佛等一百零八尊,后足左右各置西瓜一枚,甜瓜二枚,桃、李、杏等宝物,大小二百件。后身左旁置玉藕一枝,上有荷叶莲花等,身之右旁置珊瑚树一枝,其空处则遍撒珠石等物。填满后,上盖网珠被一个。正欲上子盖时,大公主[3]来,复将珠网被揭开,于盒中取出玉制八骏马一份,十八玉罗汉一份,置后之右手旁,方上子盖,至此,殓礼已毕。其账单及某君所估价值如次:

第一号:(宫中账簿记物每种均列称第一号)

金丝锦被值价八万四千两,镶八分珠一百粒、三分珠三百零四粒、六厘珠一千二百粒、米珠一万零五百粒,红蓝宝石大块者约重四钱十八块,小块者六十七块,祖母绿五分者二块,碧玺、白玉共二百零三块(略估珠值八十五万四千二百两,宝石约值四万二千两)。

绣佛串珠褥制价二万二千两,用二分珠一千三百二十粒(约估值二万二千二百两)。

头顶翡翠[4]荷叶重二十二两五钱四分(估值八十五万两)。

脚登碧玺莲花,重三十六两八钱(估值七十五万两)。

后身着串珠袍褂两件,绣价八千两,共用大珠四百二十粒,中珠一千粒,一分小珠四千五百粒,宝石大小共用一千一百三十五块(估值一百二十万两)。

后戴朝珠[5]三挂,两挂珠,一挂红石(约值二百四十五万两)。

后戴活计[6]十八子珠镜等,共用八百粒,宝石三十五块(约值十九万两)。

陀罗经被铺珠八百二十粒(估值十六万两)。

珠冠制价五万五千两,用大珠四两者一粒(估价一千万两)。

身旁金佛每尊八两重,共二十七尊;翡翠佛每尊重六两,共二十七尊;玉佛每尊重六两,共二十七尊;红宝石佛每尊重三两五钱,共二十七尊(共约值六十二万两)。

足旁左右翡翠西瓜各一枚,青皮、红瓤、白籽、黑丝(约值二百二十万两)。

翡翠甜瓜四枚,系二白皮黄籽瓤者、二青皮白籽黄瓤者(约值六十万两)。翡翠桃十个,桃青色,粉红尖,黄宝石李一百个,红宝石杏六十个,红宝石枣四十个(共约值九万五千两)。

闻尚有二翡翠白菜,系绿叶白心,菜心上落一蝈蝈满绿,叶旁落二马蜂,系黄色者。但公账未列,或为王公等敬也。左旁玉藕三节,上有灰色泥污状,藕上长出绿荷叶、粉莲花、黑荸荠等一枝(约值一百万两),右旁珊瑚树一枝(约值五十三万两),该珊瑚树系红色,树上绕樱桃一条,青梗、绿叶、红果,树上落一翠鸟,亦为天然宝物也。身上填八分大珠五百粒,六分珠一千粒,三分珠二千二百粒,红蓝宝石二千二百块(约值二百二十三万两),网珠被用珠六千粒,均为二分重者(估值二十二万八千两)。番佛四十八尊,约值五万二千两,番佛每尊高不及二寸,皆白玉质,佛为白身,白足着黄鞋,披红衣,手持红莲花一枝,亦天然生成者。

…………

梁朗先深知,这李成武乃李莲英四弟李升泰之子,后过继给李莲英为子。随着李莲英的受宠,李成武也随之平步青云,一跃成为慈禧身边二品花翎顶戴、副将衔的侍卫。上述记录,自是可信的。除此之外,李成武在笔记中还录有清廷内务府关于《孝钦后入殓,送衣版,赏遗念[7]衣服》册中的记载:

光绪五年三月二十五日(1879年4月16日)在地宫安放了金花扁镯[8]一对,绿玉福寿三多佩一件,上拴红碧瑶豆[9]三件。

光绪十二年三月二日(1886年4月5日)在地宫中安放红碧瑶镶子母绿别子[10]一件,红黄碧瑶葫芦一件,东珠[11]一颗,正珠[12]一颗,红碧瑶长寿佩一件,正珠二颗。

光绪十六年二月二十九日(1890年3月19日)在地宫安放正珠手串一盘,红碧瑶佛头塔,绿玉双喜背云茄珠[13]坠角,珊瑚宝盖、玉珊瑚杵[14]各一件,绿玉结小正珠四颗。黄碧瑶葡萄鼠佩一件,上拴红碧瑶豆一件。红碧瑶葫芦蝠佩一件,上拴绿玉玩器一件,绿玉佛手别子一件,上拴红碧瑶玩器一件。红碧瑶双喜佩一件,上拴绿玉一件。

光绪二十八年三月十日(1902年4月17日)在地宫安放白玉灵芝天然小如意一柄,白玉透雕夔龙天干地支转心碧佩[15]一件,红碧瑶一件。

光绪三十四年十月十二日(1908年11月5日)在地宫安放金镶万寿执壶[16]二件,共重一百九十七两七钱一分,上镶正珠四十颗,盖上镶正珠六十颗,米珠络缨[17]一千零六十八颗,真石[18]坠角。金镶珠石无疆执壶一件,共重九十一两六钱,上镶小红宝石二十二件,底上镶小东珠二十颗,盖上镶碎东珠二百零四颗,米珠络缨五百三十四颗,真石坠角。金镶珠石无疆执壶一件,共重九十三两七钱,上镶小宝石十六件,底上镶小东珠二十颗,盖上镶小东珠二百零四颗,米珠络缨五百三十四颗,真石坠角。全镶真石玉杯金盘二份,每盘上镶东珠二颗,共重六十六两五钱五分。金镶珠杯盘二份,每盘上镶东珠八颗,杯耳上镶东珠二颗,共重六十八两三钱二分。雕通[19]如意一对。

光绪三十四年十月十五日(1908年11月8日)在地宫中安放金佛一尊,镶嵌大小正珠、东珠六十一颗。小正珠数珠[20]一盘,共二百零八颗。玉佛一尊。玉寿星一尊。正珠念珠一盘,计珠二百零八颗,珊瑚佛头塔,绿玉福寿三多背云,佛手双坠角上拴绿玉莲蓬一件,珊瑚古钱[21]八件,正珠二十二颗。正珠念珠一盘,计珠二百零八颗,红碧瑶佛头塔、镀金点翠[22],镶大正珠,背云茄珠,大坠角珊瑚纪念蓝宝石,小坠角上穿青石杵一件,小正珠四颗,镀金宝盖,小金结六件。正珠念珠一盘,珊瑚佛头塔,背云烧红石金,纪念三挂,蓝宝石小坠角三件,加间小正珠三颗,珊瑚玩器三件,碧玉杵一件。雕珊瑚圆寿字念珠一盘,计珠一百零八颗。雕绿玉圆寿字佛头塔,荷莲背云,红碧瑶瓜瓞大坠角上拴白玉八宝[23]一份,珊瑚豆十九个。珊瑚念珠一盘,碧玉[24]佛头塔,背云红色,纪念三挂,红宝石小坠角三件,催生石[25]玩器三件。

从这份记载中可以看出,在慈禧生前,定东陵的地宫刚刚竣工时,许多珍贵的宝物即陆续送到地宫安放,直到慈禧入葬,地宫封闭才得以终止。

李成武的这份笔记,让梁朗先看得眼红心跳,恨不能立刻进入地宫,将这些宝物全部取出。但理智又很快驱使他平静下来,他突然想起,自己此次来京,探访的不只是慈禧陵寝地宫的葬宝图,应该还包括康熙、乾隆,甚至其他所有帝后陵寝地宫中藏宝的情形。想到这里,他开始问道:“不知除慈禧地宫之外,其他陵寝,比如说康熙爷、乾隆爷的陵寝地宫,是否有这样详尽的葬宝记录?”

慈禧出殡时来京的骆驼队

时任荷兰阿姆斯特丹《电讯报》驻华记者Henri Borel说:“来自戈壁滩的高大骆驼,满身绒毛,体格壮硕,就像是远古时期的怪物。它们成二列纵队,行走在道路的两旁。它们背负着用黄绸包裹的搭帐篷必需品,因为这个送葬行列在到达清东陵之前要走整整五天的路程。这一队行列是多么具有东方色彩!首先是披着黄绸、色彩鲜艳的轿子,然后是白色小矮马,而现在则是高大而威严的骆驼。这情景离我们的时代是多么遥远。”

“康熙爷、乾隆爷入葬太早,据我所知,除当时内务府有些记录外,还没有这样详细的笔记加以记载。”何太监答。

梁朗先点了点头,想这何太监所言也许是真实的,既然如此,那就先将这份葬宝图弄到手再做计较。于是,他硬着头皮问道:“这份笔记在今日看来也堪称珍品了,不知能否借予小弟赏玩一夜?”

何太监听罢,微微有些吃惊:“这……”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梁朗先早有准备,接着说道:“小弟今天来得太急,还有一点礼物放在中国饭店我的兄弟谭师长的皮箱中未能带来,不如明天一早让侍卫连同这份笔记一同送来吧。”

听到梁朗先有此暗示,正处于落魄中的何太监自然心领神会,不再多做计较,当即答应了梁朗先的要求。

梁朗先既已得逞,自然不再久留,立即携笔记告辞而去。回到中国饭店,连夜备了笔墨纸砚,将葬宝图一字不漏地抄录了一遍。第二天一早,梁朗先备了点礼物让侍卫连同笔记一同送回何太监的院中,算是了结了一段情谊。

就在梁朗先四处探访葬宝图的同时,谭温江也没有闲着。他借访友之名,在京中四处寻找当年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同学、军界朋友,打探京城局势和即将到来的全面裁军的动静。就在这不住的探访中,谭温江得知,京城以及全国并不平静,关外的奉军并未向蒋介石臣服,溃兵散勇及成群结队的土匪遍布全国各地,包括北平在内,治安状况越发混乱不堪。更值得重视的是,蒋介石的裁军政策,实际上是明目张胆地打击、压制冯、李、阎三个军阀巨头,而借以扩充自己的实力,这一明显损人利己的阴谋,自然引起了冯、李、阎三路军阀的强烈不满,北伐时的四总司令已产生了重大的裂痕、矛盾甚至仇视。表面上看来平静的北平(北京此时改称“北平”)已暗伏杀机,各路军阀已磨刀霍霍,一场不可避免的内战将再次来临。

如此波诡云谲的政治局势,在使十二军前途命运遭到严重威胁的同时,也为盗掘东陵创造了千载难逢的绝妙契机,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7月7日夜晚,梁朗先、谭温江再次拜谒徐源泉,并得到了准予十二军近日移防的指令。梁、谭二人精神大振,返回中国饭店之后,即密谋要尽快离开北平赶回蓟县,去实现那个蓄谋已久的辉煌的梦想。

7月8日凌晨,梁、谭二人携带在京城的非凡收获,离开中国饭店,乘车匆匆返回蓟县。就在他们一行走后几个小时,蒋介石在北伐军总部驻北平行营公署正式召开了裁兵会议,看来内战真的已无法避免了。

注释:

[1]碧玺:现代学名为“电气石”,即清代文献中的披耶西、碧霞玺、碧洗、碧霞希、碧霞玭,民国初年北京市场上的珠宝商称之为碧硒或碧玺,均为古波斯语之音译。呈六角形透明柱体晶石,化学成分为硅酸根的盐类,摩斯硬度7至7.5,因含有不同的金属离子,而可显现红、黄、绿、白、紫等各种颜色,以粉红色居多。主要产于缅甸,明代时已为富豪人家所喜爱,清代时演变成“辨等列”的礼仪用玉,常饰于妃嫔、王公之朝冠顶。

[2]陀罗经被:又称陀罗尼经被、陀罗尼经衾,因其上用金线织有“陀罗尼大悲咒”,故名。据佛教传说,此种梵文密咒功德无量,如能遍印于布帛,覆盖在死者身上,即使生前罪孽深重,也不会坠落地狱,而能超度亡灵脱离苦难,上达西方极乐世界。清宫御用的陀罗经被由西藏活佛进贡,是佛教密宗圣品。据《大清会典》记载,皇帝、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皇太子、皇子、皇子福晋可以陀罗经被随葬,贵人以下和王公大臣,只有皇帝加恩赏赐时方可奉旨使用。皇帝、皇后、皇太子的经被系以黄缎织金,五色梵字,一般皇族的经被则在白绫上用金漆或朱砂印写梵文佛经。清代末期,这项丧俗流传至民间,多为有钱人家所袭用。慈禧尸身上的陀罗经被,长2.8米,宽2.74米,近似正方形,明黄缎底,真金捻线织成,由江宁织局织造,除了机边两厘米外,其余全为提花部分。经被最外层是万福万寿花边,由团寿、卍字与蝙蝠相间组成。第二层为团佛与莲花相间组成,上下横排九尊佛像,左右纵列各十二尊佛像。第三层为汉字佛经部分,每行二十二字,共三百一十行,文字自外向里排成纵列,总计一万七千八百余宇,每个汉字仅一厘米见方。第四层亦是万福万寿花边。经被中心是一座喇嘛塔,塔高1.4米。塔顶有楷书汉字横额“慈航渡福”。横额上方由左至右为十二章(古代帝后祭祀服上专用的图案)之日、星辰、月,星辰为三星并列,以直线相连;日中有三足乌,彩云托之;月中有玉兔捣药,彩云护之。更上方横排九块方印,印文为九叠篆字,文均不清楚。塔尖荷叶上端坐两尊小佛。塔身两侧的佛幡和璎珞各有七个圆圈,其中篆书文字左为“光明善证菩提果”,右为“安静香鼎功德林”。塔的中心部位排列着五块篆体汉文印章,由上而下分别是圆形的“广仁驱邪宝印”,长方形的“正德通缘佛赠之宝”、圆形的“十地圆通”、圆形的“宝镜灵光”、三角形的“普照大千”。塔身横向多格,每格均织有经文,是一部六千七百多字回环的《金刚经》。塔下层为莲花须弥座,塔左右布满流云、蝙蝠,以及十二章图案中的火(燃烧的火焰)、山(三峰并峙)、龙(外降五爪龙各一),华虫(彩羽雉鸟)、黼(斧形白刃的刺绣纹饰),黻(两弓相背、形似亚字的刺绣纹饰)、宗彝(饰虎、蜼图纹的祭祀礼器各一)、藻(丛生的水草)、粉米(白米)。左边日乌下方织有唐·玄奘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共二百七十字;右边月兔下方织有北齐的《高王观世音经》,共七百八十字。整件经被文字笔笔清晰,花纹道道精美,布局构图严密,其用料之纯、幅面之大、工艺之善,都属罕见。

[3]可能指荣寿固伦公主(1854—1911),本为恭亲王奕訢第一女,福晋瓜尔佳氏所生。奕訢参与辛酉政变,得使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故受慈禧恩宠有加,泽及其女。咸丰十一年(1861年)底,特诏封为固伦公主。同治元年(1862年),宣召进宫生活;同治四年(1865年),奕訢请辞固伦封号,诏改封为荣寿公主。光绪七年(1881年),晋封为荣寿固伦公主,赐乘黄轿。

[4]翡翠:本来指的是鸟,汉·许慎《说文解字》云:“翡,赤羽雀也”,“翠,青羽雀也”。大约在宋代时才指玉石,到清代中晚期逐渐盛行,大多用于装饰、陈设。翡翠为天然矿石,主要产于缅甸,其质地坚硬,故又称“硬玉”。绿色鲜艳漂亮的翡翠为上品,其优秀者能与宝石齐名。正因为如此,它才得以在中国宝石的四大品类——珠、宝、翠、钻中占一席之地。

[5]朝珠:挂在颈上垂于胸前的串珠,由一百零八颗珠子穿成,据说象征十八罗汉。满族信仰佛教,故清代制定服饰典章时,借鉴历代朝服佩玉礼制,将佛教的念珠定为穿着礼服时的佩戴饰物。一盘圆珠分为四份,份间加不同质地的大珠一颗,叫作“分珠”或“佛头”,象征一年四季。佩戴时有三颗佛头分别居于胸部左右及下方,另有一佛头垂于背后,连缀葫芦形的“佛塔”,再用条带贯以扁圆状的“背云”,下系珠玉状的一“大坠角”,组成“背鱼儿”。在左右佛头的上方,另缀三串十颗小珠,左二串,右一串,名为“纪念”或“纪捻儿”,象征每月三旬,下系珠玉状的“小坠角”。纪念又名三台,即观天象的灵台、观四时的时台、观鸟兽的囿台,或谓象征官职的尚书(中台)、御史(宪台)、谒者(外台)。大小坠角上有的连缀着覆钟形的宝盖,甚或拴以小型珍玩。清制,朝廷举行典礼时,自皇帝、后妃、文五品武六品以上官员及命妇,皆挂朝珠。凡京官、军机处、侍卫、礼部和国子监等机构官吏,不分等级,一律可戴之。朝珠的数珠、质地、串线,按等级各有定制。帝后朝珠用名贵的东珠、明黄色串线,其他人的朝珠可用青金石、松石、珊瑚、琥珀、蜜蜡、果核等制作,皇子、亲王、妃嫔用金黄色串线,余者均用石青色串线。但皇后朝珠的佩戴方式比较特殊,以一盘东珠朝珠挂在颈上垂于胸前,另有两盘珊瑚珠由左右肩过,斜打十字交叉于胸前。

[6]活计:手工艺品。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十七载:“苏州玉工,用宝砂金刚钻造办仙佛人物禽兽,炉瓶盘盂,备极博古图诸式。其碎者则镶嵌屏风、挂屏、插牌,谓之玉活计。”

[7]清代帝后妃嫔死后,都留下大批的遗物,如冠、服、器皿、饰品等,绝大部分在名目繁多的祭祀奠礼中焚化,有的存入宫中,其余的衣物珠宝则分赏给嗣皇帝、皇太后、后妃、太监、宫人、宗室亲属、文武大臣,留作纪念,称为“遗念”。

[8]金花扁镯:用金丝编成花纹的扁状环形镯,是戴在手腕或脚腕上的装饰品。

[10]子母绿别子:子母绿,即祖母绿,又名助水绿、珇坶绿、祖母碌、助木剌,均为古波斯语之音译。系六方柱状透明和半透明宝石。主要化学成分是硅酸铝铍,其内部组织结构有绵丝状的渣纹,一般多以“蝉翼”称之,摩斯硬度5至8。祖母绿之色泽纯正、艳丽,在宝石中有“绿宝石之王”的美称,它在西方开发使用甚早,而在中国,至少元末时已对这类宝石有相当认识,明代中叶则演变为礼仪用玉。别子,用玉制成的烟袋、荷包坠饰。

[11]东珠:亦称北珠。东北松花江(清代时称“混同江”)下游及其支流所出产的珍珠,其质地匀圆莹白,大可半寸,小者如菽颗。在辽金时期已很著名,为朝廷贡品。清代皇帝视之为“发祥圣地”的宝物,非奉旨不准人取。

[12]正珠:体积硕大的珍珠,供皇帝专用。

[13]茄珠:形状如茄子的珍珠。

[14]杵:即“金刚杵”。原为古印度的一种兵器,中间有握把,两端有刃头,梵语叫作伐折罗,佛教密宗以之表示智慧、坚利、斩断烦恼、降伏恶魔的法器。

[15]白玉透雕夔龙天干地支转心碧佩:佩饰的一种,中心可转动,运算天干地支,形如夔龙,用白玉透雕而成。

[16]执壶:酒壶的一种,筵席上用来斟酒,比茶壶高大。

[17]米珠络缨:米珠,形状如米粒的小珍珠;络缨,即珞璎,通常写作璎珞,用线缕珠宝结成的装饰物,形如网状或穗状。

[18]真石:可能指“真鍮石”,产于波斯,色如黄金,烧之赤而不黑。

[19]雕通:即透雕。是在浮雕的基础上镂空其背景部分,有的单面雕,有的双面雕。

[20]数珠:又称佛珠、念珠、诵珠。念佛号或经咒时,用以计数的工具。古代多以木枢子(或作无患子,即菩提子,色黑而坚)贯串,故又名“木槵子”。一般由108颗珠子组成,故又名“百八丸”。也有14、18、21、27、36、42和1080颗者。其附件多与朝珠相同。

[21]古钱:即旧式的制钱,外圆内方,象征天地。

[22]点翠:中国金属细工传统技法。是应用翠鸟的蓝、紫色羽毛绒,巧妙地胶黏于金银器上,色彩鲜艳,永不褪色。在工艺上讲求平整服帖,不露底。

[23]八宝:佛前的轮、伞、螺、盖、花、瓶、鱼、长等八种供品,藏文谓之“八吉祥相”。轮即法轮,寓意誓不转退;伞即宝伞,寓意慈荫众生;螺即法螺,可以召唤天神;盖即白盖,可以庄严佛土;花即莲花,象征清净无染;瓶即宝瓶,象征甘露清凉;鱼即金鱼,寓意福德有余;长即盘长结,寓意吉祥如意。八宝由眼、耳、鼻、舌、身、意、心、藏所感悟显现,描绘成八种图案,作为佛教艺术的纹饰。至清乾隆年间又将它制成立体造型,常与寺庙中的供器一起陈设。

[24]碧玉:色如菠菜,略有透明感。由于所含成分不同,其间包含了各种不同的深浅层次,色彩较淡的称“菜玉”,色彩深的呈墨绿色或近于墨色,只是在强光照射下才透出绿色。有些碧玉中还带有铜矿斑点。碧玉作品在元代以前很少发现,清代玉雕则多有使用。

[25]催生石:青金石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