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两宫亲选陵址(1 / 1)

去则去矣。虽未彻底万事皆休,但总算得到了短暂的安息。而作为继任的光绪皇帝,此时正受着比同治还要凄惨、还要痛苦不堪的煎熬。在光绪登基直至驾崩的三十四年中,专横跋扈的慈禧从未提起过给光绪建造陵寝一事。慑于慈禧的**威,满朝文武,未有一人敢提及此事。与此相反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慈禧对自己的陵寝建造却一刻未忘,同时做出了令人骇怪的举动。

早在同治五年(1866年),三十二岁的慈禧就命臣僚、术士赴清东陵陵区为自己和慈安选择陵址。在初选的过程中,有的因水位不良,有的因山势不佳,有的因隔河修御路困难,均未选中。几年后,由熟悉堪舆的内务府员外郎宽惠、刑部主事高士龙等人,相定了一处穴基,并上奏称:“谨看得定陵一脉,迤东附近内普陀山山势尊严,由昌瑞山来至凤台山过峡[1]起,金星圆顶[2]开面落脉,结咽束气,顿挫而下,结成突穴[3]。左右护砂[4]环绕,界水分明,堂局[5]严密,唇气[6]纡徐,内水宜出于未方,立壬山丙向兼子午分金[7],前面平安岭为玉几案,案外金水大山为芙蓉帐上吉之地。”与此同时,“又谨看得定陵一脉普陀山迤西平顶山,山势秀丽,由菩陀山分支,过峡顿起土星平顶,开面落脉,结咽束气,曲折而下,结成窝穴。左右护砂回环,界水分明,堂局整齐,唇毡平坦,内水宜出于未方,立壬山丙向兼子午分金,前面平安岭为天财案,案外金水大山为芙蓉帐,实上吉之地也”。

慈禧太后

清东陵位置平面示意图,主陵右侧为康熙皇帝的景陵

慈禧、慈安闻奏后,又派恭亲王奕訢带领大臣周祖培、全庆、英元等人,几次赴东陵勘察,共同相度,以便选择。

到了同治十二年(1873年),同治与皇后行完大婚仪式并在太和殿举行亲政大典后,于三月初恭谒东陵。就在这次恭谒中,同治奉慈禧的旨意,率领臣僚、术士为东、西两宫太后在东陵界内选择的万年吉地做最后勘定。经过几日的勘察,认为此前所选吉地确是“地势雄秀,山川环抱,实乃万古上吉之地”。同治返京后,遂呈陵址蓝图请两宫太后阅示,慈安、慈禧两太后甚是满意。此处有两座后山,原来一座名为平顶山,一座名菩陀山,尊奉慈禧和慈安两太后的旨意,同治十二年三月十九日,同治以朱笔改平顶山为普祥峪,改菩陀山为菩陀峪。随后打桩立记,拟在普祥峪修建慈安陵,在菩陀峪修建慈禧陵。

清宫历代皇后,慈禧当数最热衷权势,也最显赫的一位皇后(尽管咸丰驾崩后才得到这个虚位)无疑。这个女人在实际统治大清王朝近半个世纪里,曾闹出了许多违背祖制的事情,让后人为之揣度猜测,争论不休。但是,在单独建造陵寝这一点上,慈禧却并非首创。

开皇后单独建陵之先河的,是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薨逝的顺治帝的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即孝惠章皇后。

孝惠章皇后十四岁入宫,被封为妃,继之被册立为中宫皇后,因不久入宫的董妃董鄂氏艳丽聪慧,颇受顺治的宠爱,孝惠章皇后曾一度遭到冷遇,皇后的位子差点让董鄂氏取而代之。她入宫不到七年,董鄂氏撒手人寰,顺治帝也驾崩归天,年仅二十一岁的孝惠章皇后自此开始了寡居的生活。

由于康熙的生母于康熙二年(1663年)就早早地薨逝,年仅十岁的康熙便由孝庄太皇太后、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提携看视,母子之情极为深厚,康熙对这位年轻的皇太后也倍加孝敬。在后来的数十年间,康熙多次陪伴皇太后去热河行宫避暑、五台山进香、拜谒祖陵、外出巡视,母子感情不断地加深。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初六日酉刻,皇太后病逝于宁寿宫,享年七十七岁。康熙得知皇太后的死讯后,悲恸万分,亲自带病守灵,并降旨要隆重治丧,还坚持为皇太后上谥号为孝惠章皇后。

在此之前,按照清王朝的祖制,无论皇后死于皇帝之前还是之后,都应葬于皇帝陵内。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顺治的生母,康熙朝的孝庄太皇太后薨逝。死前留下遗嘱:“太宗文皇帝安奉已久,卑不动尊,此时未便合葬”,并希望将其葬于东陵,以和儿孙们长期为伴。对于这份遗嘱,康熙极其为难。由于清太宗皇太极的陵寝远在盛京(沈阳),奉运的确不便,康熙又不愿违背太皇太后的遗愿,只好降旨将灵柩暂安奉于清东陵风水墙外的“暂安奉殿”[8]。但最终葬于何处,直到康熙驾崩时这个令人头痛的难题也没有得到解决。

按照祖制,这次孝惠章皇后理应葬入顺治的孝陵地宫,与先皇共安息。但康熙却没有这样做,而是打破祖制,在孝陵东侧为孝惠章皇后单独修建了一座陵寝,名为孝东陵。康熙为什么要如此安排,一直成为后人争论不休的话题。据清东陵研究者、历史学家徐广源先生推断,康熙的做法可能出于下面两个原因:其一是受孝庄太皇太后遗嘱中“卑不动尊”等语的影响和启示,认为先皇的梓宫已入葬半个多世纪,不宜重开已封闭的地宫,将孝惠章皇后葬入孝陵,以卑动尊;其二是数十年来,康熙与孝惠章皇后之间的母子深情,促使他单独为其修建陵寝以示孝敬和报答提携看视之恩。当然,徐广源先生的推断只能算作一家之言,到底真情是否如此,尚需进一步考证。但不管做何推断,孝惠章皇后的孝东陵还是兴建了起来,并于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入葬地宫。自此,孝东陵作为清王朝兴建的第一座皇后陵寝,开创了历代王朝为皇后单独建陵之制。至雍正五年(1727年),雍正帝将康熙二十年(1681年)在东陵建成的专葬妃嫔的“妃衙门”,正式尊奉为妃园寝[9]。整个清东陵形成了皇帝、皇后、妃嫔等各自不同的陵寝。当历史的车轮滚动到慈禧掌权的时代,作为名正言顺的皇太后,慈禧为自己建造陵寝亦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当两宫太后的陵址选定之后,慈禧仍不放心,又派通晓风水的钦天监官员及江湖术士赶赴东陵,将两处志桩再次勘测。官员们经反复测量之后,果然发现普祥峪、菩陀峪两处志桩未能平准的问题。待撒过灰线后再以仪器测量,普祥峪志桩须下移一丈五尺二寸,西移四尺七寸五分。菩陀峪志桩须上移七尺四寸,东移八寸,两穴始平。慈禧、慈安两太后闻奏后,于同治十二年(1873年)四月二十五日降旨,将两处志桩摆平,不得有丝毫差异。臣僚们接旨后,很快将事情办妥。同治十二年八月二十日,两座定东陵在大臣奕誴、奕、荣禄、明善等人的主持、监督下,同时破土动工。

由于清王朝自嘉庆之后,国力大衰,财政屡屡出现赤字,故素以“节俭”为名的道光帝屡次谕示:“以后历代皇主,万年吉地地宫尺丈规模,着遵照慕陵规制。”但慈禧却不管先祖的那一套,她指示建陵的大臣,除了采用慕陵规制外,还要采取众陵之长,臣僚们自是心领神会。后来的事实证明,定东陵除仿照慕陵、昭西陵[10](孝庄皇太后陵,雍正朝建成)之外,还吸收了咸丰帝定陵的长处,其中在地宫的庑殿蓑衣顶用新样城砖灰砌,显然来自定陵。清初所建的第一座皇后陵——孝东陵,没有下马牌[11]、神道碑亭,以后在清西陵陆续建成的泰东陵[12]、昌西陵[13]、慕东陵[14]等三座皇后陵,也只增加了下马石牌,而未设神道碑亭。但定东陵下马石牌、神道碑亭一应俱全,完全逾越了祖制。可慈禧却不管这些,不仅将地面建筑搞得奢靡豪华,其地宫建筑也独具特色。其雕刻之华美、选料之精良、设计之合理,无不令人惊叹称奇。多少年后,当慈禧地宫正式发掘并对外开放时,人们看到,地宫第一道石门上的枋子带门簪[15]瓦片,其雕刻图案寓意深长。第二道石门铜管扇[16]上的铜门簪,所雕刻的龙凤呈祥的图案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连乾隆的裕陵都没有的排水系统,在此却极为精巧地安设齐备,那六个古钱状的排水沟漏,将地宫积水汇于两条地下龙须沟,而后再顺势注入陵院外的东西马槽沟[17]内,保持了整个地宫的干燥。许多年后,当盗墓者将东陵十几座陵寝打开时,发现几乎每座陵墓的地宫都注有深浅不同的积水,唯定东陵干燥如初,其原因就是这古钱状的排水系统产生的作用。

故宫藏《慈禧皇太后弈棋图》图轴

慈禧、慈安两太后的定东陵,自同治十二年八月二十日开始施工,至光绪五年(1879年)六月二十二日同时竣工,历时六年。慈安的普祥峪陵寝用银二百六十六万五千余两,慈禧的菩陀峪陵寝用银二百二十七万两。两陵除规格相同外,占地面积均为二万二千多平方米。就慈安而言,这座陵寝她已心满意足,但对慈禧来说,这个规模、这种装饰才仅仅是个开始,一切还在后头。她在暗暗等待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到来了。就在定东陵建成不到两年的光绪七年(1881年)三月十一日初更时分,朝廷的近支亲贵、御前大臣、军机大臣、大学士、六部尚书、内务府大臣,以及内廷行走的毓庆宫师傅、谙达[18]及南书房翰林诸臣等等,都相继接到了宫中送来的信息:内宫出了“大事”!

按照清宫规制,这里所报的“大事”专指帝后非崩即薨。臣僚们闻罢,纷纷起床穿衣系带,并带上素服,在黑漆漆的夜里,匆匆向宫中赶去。路上,几乎所有的臣僚都在暗自猜测,这“大事”到底是出在东宫,还是西宫?慈安皇太后今年才四十五岁,闻知近几日偶染风寒之疾,但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风寒而已,不至于陡生不测之祸。而慈禧皇太后近几个月来精神一直不好,由于操政的过分劳累和对时局的忧急,饮食失调,伤了脾胃,以致夜不能寐,有盗汗出现。近闻病情再度加重,并出现过一次严重的“血崩”。御医几次用药,皆不得遏止。朝廷不得不下密谕,让各督抚大臣在天下遍选名医进宫拯救太后性命。如此两者相比,这“大事”应是出自西宫慈禧太后身上。

王公朝臣们几乎怀着同一种猜测,先后进入景运门,再来到乾清门外徘徊等候。尽管已是阳春三月,但这黑夜里不免仍有些阴风凄凄的寒冷滋味,加上昏暗的灯笼在风中不住地摇摆晃动,更显得有些惨淡。有些早来的臣僚一边徘徊,一边向乾清门的侍卫打听,到底“大事”是出自何宫。侍卫们只说隐约听闻慈安太后病势甚危,但是不是出了“大事”却不清楚。人越聚越多,大家围在一起纷纷猜测和议论,两宫不管是谁病情甚危或真的出了“大事”,这时宫门应早已打开了,而至今宫门未开,可见病情或许不甚要紧。至深夜两点,除却恭亲王奕訢因白天出京未归,尚未赶到外,所有应来的王公大臣全部到齐。两点三刻,乾清门旁边的左右内门同时开启,在惇亲王奕誴的带领下,群臣直奔月华门之南的内奏事处。

内奏事处领班太监见王公大臣呼呼隆隆地赶奔而来,便站起身,手持一盏白纱灯,在台阶上尖着嗓子大声宣布:“慈安皇太后驾崩了!”

这一声喊叫,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令人目瞪口呆,惊诧莫名。慈安的薨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众臣僚在短暂的沉默致哀之后,开始交头接耳地私下议论、猜疑起来:慈禧病重,慈安却暴崩,太悖常理了,会不会里边有什么?……当然,没有人将心中“阴谋”二字吐出来。

故宫藏慈安太后便服像

群臣们在议论、猜疑、不解、迷惑中,直等到早晨约八点时刻,才有宫中太监传谕,让大家到东宫哭灵。臣僚们早就想到宫中探个究竟,闻谕后迅速赶到东宫。这时,只见慈安皇太后已被小殓,但没有发现慈安皇太后的内侄,承恩公恩焘在场。按照清宫的规矩,后妃薨逝,应先传娘家亲属进宫瞻视一遍,方能小殓。而今慈安暴崩,群臣已至,小殓已成,却唯不见其娘家人出现,实成咄咄怪事。更令群臣骇怪的是,慈禧早已端坐在短凳之上,神情肃穆,并不像久病之人。只见她望着众臣僚,淡淡地说:“东太后向来无病,近日亦未见动静,忽然暴崩,实在是出人意料。人死不能复生,尔等快去商议后事吧。”群臣听罢,无人离去,也无人应声,只是在原处默不作声,以示对慈安死因真相不明且有猜疑的抗议。慈禧见臣僚做如此无声的抵牾,心中甚是不快,脸顿时阴沉下来,提高了声音命令道:“尔等还不快去?!”以军功显赫于朝廷的军机处大臣左宗棠,已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平与猜疑,意欲启奏,弄清究竟,但被身边的惇亲王奕誴暗中伸手拉住了朝服衣角,左宗棠忍住怒气随群臣一起走了出去。

当日下午,恭亲王奕訢闻报返京,他一到京城便直接进宫,入隆宗门径至军机处。此时军机处大臣们早已身穿白袍白靴,一片缟素,在此等候。恭亲王一见,悲从中来,顿足大哭,哽咽难言。当他的悲痛之情稍有好转,军机大臣们才向其报告了慈安暴崩的经过和种种疑点。

慈安在暴崩的同一天,即三月十日晨,曾召见过军机大臣,群臣看到太后“御容和怡,无疾色”。不料当日下午戌时(晚八时)竟突然暴崩,而王公大臣闻知这个凶讯时,则是约次日凌晨三点,其间相隔有七个钟点之久。如果从子时通知王公大臣算起,也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如此“大事”,宫内为何竟如此沉着并秘而不宣?按照清宫的规制,凡是帝、后患病,无论轻重,都要立即通知军机处命太医就诊。可直到慈安太后薨逝后,不仅军机处毫无所知,连太医都没有传。当凶讯传到军机处时,大臣们迅速赶到内奏事处检视医方(按照宫内规定,帝后患病,御医看后将处方留于内奏事处)。处方一共五张,均为初十日这一天所开,具体时间为早晨一张、午间一张、未时两张、傍晚一张。其早晨的处方上记有“额风,痫其重”字样,用的是祛风镇痉的天麻和胆南星。午间只有脉案(脉息的记录),并无药方,脉案上记为“神识不清,牙关紧闭”。未时的一张说“痰涌气闭,有遗尿情形”,另一张说“虽可灌救,究属不妥”。到了傍晚的最后一张则是“六脉将脱,药石难下”,遂宣告不救。

在签名的御医中,没有宫中的权威御医李德立。这头号名医李德立是未闻还是另有苦衷而不能前来?初九日的处方则不知弃于何处。病症不清,其癫痫**的现象说明了什么?从整个处方来看,到了初十日午间病情已出现危机,为何秘而不宣?慈安既崩,又为何密不报丧?在这样长的时间间隔中,东宫里有哪些人在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慈安崩前留下的不算太长的遗书中可看到其中的难言之隐。《遗诰》的全文是:“予以薄德,祗承文宗皇帝(咸丰)册命,备位宫闱。迨穆宗毅皇帝(同治)寅绍丕基,孝思肫笃,承欢奉养,必敬必诚。今皇帝(光绪)入缵大统,视善问安,秉性诚孝。因自御极以来,典学维勤,克懋敬德,予心弥深欣慰。虽当时事多艰,昕宵勤政,然幸体气素称强健,或冀克享遐龄,得资颐养。本月初九日,偶染微疴,皇帝传药问安,祈予速痊。不意初十日病势陡重,延至戌时,神思渐散,遂至弥留。”

从《遗诰》可看出,从“体气素称强健”,到不意“病势陡重”,其间的急转直下,原委何在?慈安是真的不知,还是心中知晓但出于某种顾忌而又不好言明?……恭亲王奕訢听了众臣的种种猜疑,心中越发悲痛不安,回想自咸丰帝驾崩到现在的二十年间,大清已遭四次大丧,而哪一次也没有这次令人悲伤哀痛,不禁哽咽着黯然长叹道:“看来今后的事情更难办了。”

注释:

[1]过峡:指龙脉经两山相夹处或地势跌断处通过,堪舆家谓其作用在于脱卸龙脉的凶、邪诸气。过峡多而形态佳,到头才能融结吉贵之穴。

[2]金星圆顶:堪舆家依五行生克原理附会吉凶休咎,把来龙的山峰或峦头的形态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分为圆、直、曲、锐、方诸象,以当作寻龙点穴的主要准则。金星顶圆而足阔,宜平圆凝重,忌尖斜走窜;木星顶圆而身直,宜端正耸秀,忌欹斜枯槁;水星顶平而波曲起伏,宜低昂有势,忌散漫欹斜;火星顶尖足阔,宜尖锐峭拔,明净秀丽,忌岩巉破碎;土星顶平形方,宜方正缓厚,忌臃肿倾陷。

[3]突穴:堪舆家将龙穴划分为突穴、窝穴、钳穴、乳穴等四种类型。突穴又名泡穴,指平中起突之穴;窝穴又名开口穴、金盆穴、窟穴,指前平后突、两边掬抱之穴;钳穴又名开脚穴、钗钳穴、虎口穴、仙宫穴,指左右两边掬抱特长而中平后凸之穴;乳穴又名悬乳穴、垂乳穴、**穴,指山势垂下复又高起所结之穴。

[4]左右护砂:又称左辅右弼、龙虎砂山。“砂”又称砂头,统指龙穴前后左右环抱的群山。古时以砂子堆拨成丘,传授寻龙点穴之法,故名。由来龙两侧层层逶迤而下,弯曲且错落有致的冈阜,就叫作砂山。依所在位置分为内砂山、外砂山(又称护山)、青龙砂(又称左辅)、白虎砂(又称右弼),形微而薄若蝉翼者,则别称蝉翼砂山。砂山可环抱拱卫穴区,具有挡风、束气、聚景的作用,山上广植树木后亦能美化环境。如果缺乏自然天成的砂山,一般均以人工堆筑黄土作为补救,其距离、大小、高低、远近必须得当,使之不逼不压,不折不窜,生动有情。

[5]堂局:即明堂,又称内阳。指龙穴之前平坦开阔、水聚交流的区域。按距离穴场的近远,又可分为小明堂(位于主山前方的蝉翼砂内)、中明堂(又称内明堂,位于主山前方的左右护砂内)、大明堂(又称外明堂,位于主山前方的案山之外)。小明堂、中明堂不宜太宽阔,可藏风聚气;外明堂则要宽阔而忌狭窄,以利长久发展之计。

[6]唇气:即余气。指龙穴剩余气脉所结之地段。堪舆家认为,凡真龙结穴,龙气长盛,结穴已完,山势难止,必有余气吐露而为唇毡。“唇毡”呈鳖裙(鳖甲四周的软肉)状,大者曰毡,小者曰唇,是贵穴之征。而余气绵延数里甚或数十里,亦能融结小穴,但其力量远逊于正穴。

[7]分金:罗盘面上所刻二十四山向中,每一方位内的细小方向划分。

[8]暂安奉殿:是一座重檐庑殿顶建筑,原为紫禁城内刚落成的慈宁宫东边的五间大殿,太皇太后孝庄屡称其美,未及久居即薨逝,玄烨乃拆迁其材料至清东陵重建,作为祖母停灵之处,达三十七年之久。孝庄是顺治皇帝福临之生母,其梓宫不管停放在东陵内任何地点,都卑于昌瑞山主峰下的孝陵,与她的辈分不相宜,且古代以左为尊,又考虑到地理条件等因素,故选择在风水墙外,大红门东侧处营建该殿。

[9]妃园寝:康熙年间,后妃定制,皇帝后宫可有皇后一、皇贵妃一、贵妃二、妃四、嫔六,贵人、常在、答应无定数。玄烨共有后妃五十五人,居清代各朝帝王之冠。景陵妃园寝位于景陵东侧半里,建成于康熙二十年(1681年),是清代在关内营建的第一座妃园寝,其建筑格局最称标准,由南向北分别为一孔桥、东西厢房、东西班房、宫门、燎炉(仅东侧有一座,绿色琉璃构件)、单檐歇山顶享殿、三座门、宝顶,无东西配殿及方城、明楼,宫门及三座门两侧围以朱垣,形成前方后圆的院落。全园寝除了厢房、班房是布瓦顶外,其他建筑均用绿色琉璃瓦覆顶。众妃嫔各自为券,宝顶建在一长方形月台上,分为七排。地位较高者葬在前排,居中,宝顶也较大,越往后陵主地位越低,宝顶也越小。月台前有礓?,贵妃、妃、嫔、贵人为四阶,常在、答应为三阶,同样显示严格的等级制度。内葬贵妃一、妃十一、嫔八、贵人十、常在九、答应九、阿哥一[皇十八子胤祄,顺懿密妃王氏生,康熙四十七年(1710年)九月殇,年八岁],共四十九人,另有一空券。首葬(康熙二十年之慧妃博尔济吉特氏)至末葬[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之晓答应]之间相隔八十六年,其葬人之多、历时之久,在清代绝无二例。

[10]昭西陵:清代第二座皇后陵寝,位于孝陵以南五公里的风水墙外,内葬孝庄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是清东陵所葬的一百五十七人中辈分最高的一位。该陵建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初称暂安奉殿,为孝庄停灵之处。雍正二年(1724年)决定扩建为后陵,翌年二月初三日破土兴工,年底完竣,十二月初十日孝庄之梓宫正式入葬,始定名为昭西陵。因与昭陵相距千里,又由暂安奉殿演变而来,其布局规制与其他陵寝不同,是清代最独特的皇后陵寝。昭西陵内外有两层朱垣环绕;三座门建在隆恩殿前,成为陵寝之第二道门户;隆恩殿为重檐庑殿顶,两侧建陵寝门;东西朝房前建神道碑亭,正南立下马牌一对;地宫周围建宝城,前面另起方城。

[11]下马牌:立于宫殿、陵墓之前的标志,意指臣民在此驻轿下马,徒步而行,以示庄严。清东陵、西陵在大红门前东西两侧各竖一块下马牌,由青白石雕琢而成,形似石碑,建在方形的青白石基座上,碑身两面用满、蒙、汉三种文字镌刻“官员人等至此下马”等字,碑身下部用一块抱鼓石倚戗(斜撑)。凡来谒陵者,上至皇帝,下至臣民,均须下马落轿,进大红门经圣德神功碑亭后仍可骑马乘轿,赴所谒之陵。每座帝陵的神道碑亭之前两侧,也各设有一块下马牌。不过,皇太后至儿子的陵寝,一直到明楼前才落轿;至其他陵寝,则在隆恩殿左阶前落轿。皇帝一般在朝房附近的南房山墙(建筑物两端的围护墙)下马。皇后、妃嫔、公主在隆恩门外降舆,扈从女官在三路三孔桥以北下马。真正在下马牌处下马的只有亲王、郡王、贝勒以下。三品官以上的宗室、觉罗、皇亲国戚以及社稷重臣在距下马牌稍远的地方提前下马。谒陵完毕,在同一地点乘轿、上马。

[12]泰东陵:清代第三座皇后陵寝,内葬孝圣宪皇后钮祜禄氏[乾隆皇帝之生母,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薨]。始建于乾隆二年(1737年),这是清代唯一一座规制最标准的后陵,但在一些具体装修上也有创新之处,例如在隆恩殿前的月台设铜鹿、铜鹤各一对(之后的后陵改为只设一只),隆恩殿东暖阁设佛楼,地宫内有石雕。

[13]昌西陵:清代第四座皇后陵寝,位于昌陵以西的望仙山下,内葬孝和睿皇后钮祜禄氏[嘉庆皇帝之继后,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薨]。按惯例,皇太后的陵寝应该在生前营建,但道光皇帝旻宁却在继母死后才派人相度陵址,不久他自己也撒手人寰。昌西陵于咸丰元年(1851年)二月二十日正式开工,翌年八月完竣,历时一年半,用银仅四十四万八十余两。因国家财政拮据,故裁撤方城、明楼,缩减三殿规制,月台前不设丹陛石,地宫无隧道券、闪当券,将第二道石门改为梓券,较前代诸后陵大为逊色。

[15]门簪:串联门额(门楣)与连楹(又称鸡栖木,即上门臼,紧贴门额后侧,两端呈半圆形凸出,各设有一个凹槽,以容纳门轴)的木构件,民宅多做两只,宫室以四只居多。其外形有如放大的图钉,前端的簪面(俗称门印)紧贴于门额外侧,常制成方、圆等几何图案,或是龙首、鲤鱼首等吉祥样式,簪身穿过门额及连楹,簪尾出头,以插销卡住。唐代之前的建筑多无门簪,门额和连楹仅用暗榫销紧,门额外不露门簪,宋元时期起始普遍使用门簪。石作门框之门额及连楹常一并雕成,不须有门簪,但某些讲究的建筑仍然有之,此系沿袭木门框遗风,实际并无构造上的功能。

[16]管扇:门的部件,镶嵌在门柱及边墙内。铜管扇是每座陵墓中支撑石门的必备物,清代时是以宝泉局、宝源局等铸钱用的铜料制成。它等于是石门框内一根铜梁,有两个圆孔,石门上的石柱穿入孔中,石门扇才可转动。慈禧陵第二道石门的上梁与铜管扇为一体,均为铜制,这是特例,故门额前的四个门簪也是铜质的。

[17]马槽沟:陵寝中向外排水的露天水沟,以砖、石料砌成,其形如马槽,故名。清代皇家陵寝依山而建,为了防止山洪冲刷,便在宫墙外两侧设置纵向的马槽沟。地宫中的水通过龙须沟,经马槽沟沟侧的排水孔眼流出。另外,在明楼、陵寝门前,或隆恩门前石桥下的排水沟,称为玉带河、月牙河,河中之水均流入马槽沟。至于陵寝内其他地方,也有称为河桶的排水沟。以上各沟均相通相连,只因所经路段不同,才名称有异。

[18]谙达:满语,或作安达、安答,汉译为友伴。按照清王朝的家法,皇子、皇孙六岁起即在上书房读书,上书房总师傅以贵臣为之,师傅之外,别有谙达。教满、蒙文者谓之“内谙达”,由八旗翻译出身人员选派;教弓马者谓之“外谙达”,由各旗营参领、佐领选派。总谙达亦以贵臣充任。每一皇子,各有三员谙达,轮日一人入值。此外有谙达五员,管理马匹鞍鞯及教习鸟枪等事,每日亦一员入值,如皇子有事他往,则五员皆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