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太史公在《史记·管晏列传》中记载:“管仲卒,齐国遵其政,常强于诸侯。后百余年而有晏子焉。”也就是说,一代才俊管仲被长埋了一百多年之后,又一位足以呼风唤雨的乱世枭雄晏子诞生了。颇有些巧合的是,在银雀山汉墓出土的先秦文献中,经整理小组专家整理校释,继《管子》之后就是著名的《晏子春秋》。
晏子,名婴,字平仲,曾历任齐灵公、庄公、景公三朝重臣,并一度出任丞相。尽管此人只是一个侏儒,说起话来声音如同蚊蝇哼哼,听上去既没有磁性也没有刚性,但他在困难环境中所表现出的果敢机智,却令人拍案称奇。尤其那“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名言,以及“二桃杀三士”的经典故事,更为后世所称道。
管仲死后,齐国到了灵公、庄公时,由于各种复杂多变的原因,国力大不如前,并有些江河日下的趋势。直到齐景公(名杵臼,为姜齐第二十五代国君,公元前547年至公元前490年为君主,在位58年,是齐国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国君)一朝的初期,在相国晏婴的辅佐下,齐国采取了省刑罚,薄赋敛,鼓励、保护农业生产,以及开仓赈贫、赈灾等一系列恤民、爱民政策,受到了人民大众的欢迎,一时朝野内外颇有些重振桓公伟业的新气象。这个气象,对齐国而言是难得的机遇和好事,但对敌人来说,则是不愿看到的坏事。于是,在各自的利益驱使下,强大的晋国和凶悍的北燕,分别向齐国的阿、鄄和河上之地杀掠而来。齐国虽出兵抵抗,但终因对方攻势过于凶猛而败退。眼看敌军步步进逼,齐师又无力阻挡,搞得朝野震动,四方不宁,刚过了几天好日子的齐景公更是满面焦虑,深为不安。就在这样的危难之中,丞相晏婴向齐景公推荐了司马穰苴。
河南南阳出土的画像石——二桃杀三士
司马穰苴的祖辈本姓田,陈国人。陈厉公时,陈国发生了一场争夺王位的反革命政变,按传统的老规矩,本应继承王位的大公子陈完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政变中败北,为了苟活性命,便趁月黑风高之夜,溜出国门,逃往齐国投奔威名显赫的齐桓公。鉴于当时齐、陈两国交情不错,而陈完本人在陈国的口碑也不是很坏,慷慨大度的齐桓公不但收留了陈完,而且还表示要给他个省部级的位子坐坐。这陈完也算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高级乞丐,按照无功不受禄的处事原则,委婉拒绝了这番好意,只是要求当了一名管理百工之事,官名为“工正”的正科级基层领导干部。因陈、田二字声近,同时不太乐意让外人知道自己是个倒霉蛋,他索性改陈氏为田氏,陈完也就变成了田完。这个田完不但是田穰苴的祖辈,同时也是著名的兵家孙武、孙膑在齐国的祖先。
司马穰苴像
尽管田完自己舍弃了高官厚禄,但齐桓公还是颇大气地破格给了他一块地盘作为养家糊口的补贴。从此,田氏家族在齐国扎下了根,并一代代延续下来。到了齐庄公时,田完的第三代孙田文子与年轻有为的名臣晏婴同为朝中大夫,因二人政见较一致,遂成为拜把子兄弟,田、晏两大家族也自然地亲近起来,并形成了一个政治同盟。这个同盟在不断发展壮大中,对齐国政局产生着越来越大的影响。而田完的第四代孙田无宇(桓子),则成为一名既能统兵作战,又能施展政治策略,并极具胆识的政治家和军事家,官拜上大夫之职。这无宇挟政治、军事双重声威,使田氏家族的地位不断提高,领地不断扩大,同时在卿大夫的相互倾轧攻伐中连连得手,成为齐国最显赫的家族之一。田氏和晏氏家族也一直作为政治联盟维系在一起,荣辱与共,休戚相关。鉴于这样一种具有政治企图的利害关系,在国家急需特殊人才控制军权并为此建功立业之时,已经不再年轻的老相国晏婴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自然想到了本集团的利益,便不失时机地提到了田穰苴。但是,这齐景公并不太乐意上晏婴这个老匹夫的黑当,便以穰苴不是田氏家族的嫡系相推诿,实则想借机委任自己的宠臣庄贾为将。晏婴见状并未就此轻易放弃,遂以强硬的姿态辩解道:“穰苴虽然是田氏家族的旁系子孙,但此人志向远大,才气过人,文能附众,武能威敌,我劝君主还是先试用一下看看再说吧。”
司马穰苴故居
晏婴使楚图
“想不到咱国家还有这等人才?”齐景公既不情愿,又半信半疑地小声嘟囔着,碍于对方的威望和面子,便顺水推舟地说:“那就把他弄来看看再说吧。”
当天晚上,晏婴派人把田穰苴召到相府,而后又把晏、田政治联盟的主要人员找来,召开了一个小型的秘密会议,会议除坚决支持穰苴拿出平生所学,将齐景公蒙住以把军权揽到手外,还一致决定:鉴于景公身边那位叫庄贾的弄臣想捞取兵权,而这次如果不能如愿,其势必会借景公对他的宠爱,组织恐怖分子对晏、田联盟给予报复。面对可能出现的后患,晏、田联盟必须做好反恐准备,并尽快给予庄贾以致命打击……这个决议做出之后,围绕着如何反恐和把庄贾置于死地等问题,他们又进行了长时间的磋商,并做了相应的部署。待一切商量妥当后,大家便各自散去。
第二天上午,穰苴随晏婴拜见景公,在陈述了自己对天下大势、诸侯纷争、用兵策略的见解后,齐景公深以为然,连连赞叹道:“不错,不错,你的见解很有道理,很有道理,想不到我们齐国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呵!”言罢正式宣布拜穰苴为大将军,先行率兵车500乘,以抵御晋、燕大军的攻击。
银雀山二号墓出土的上书齐桓公、晏子字样的汉简,现藏于山东省博物馆
穰苴受领军权后,向景公提出了一个条件,说道:“臣出身卑贱,是君主爱惜人才,将我从市井百姓中提拔起来,并授予兵权,委以重任。如此骤变,可能会使许多人不服,军权难以有效地行使。为避免这种不利的情况出现,我请求君主特派一位国人所尊重,君主所宠信的重臣担任监军。这样,就能做到令行禁止,指挥自如了。”
齐景公听罢,沉思片刻,转头问侍候在一旁的晏婴:“相国看看这事咋办?”
晏婴上前施礼道:“穰苴说的不无道理,派个监军便于服众和工作。主公若要派的话,我认为朝中上大夫庄贾兄比较合适,不知主公意下如何?”景公一听让庄贾出面担当此任,自是称心如意,但却手捋胡须装模作样地权衡了一会儿,说道:“就按你的意见办吧,把庄贾叫来,让他担当这个差使好了。”
庄贾被召来受领了任务之后,又在穰苴的要求下,当着景公的面约定次日午时出发。
第二天一大早,穰苴就来到军中料理事务,并特地令一军吏立木为表,在以日影的倾斜来掌握时间的同时,也一道掌握着庄贾那人头是否落下的命运。
眼看日影渐渐由西向东移动,当南北成一直线,标志着午时已到之时,却没有见到庄贾的人影。穰苴望了望木表,嘴角掠过一丝外人难以察觉的冷笑,心中暗自喟叹道:“人这一生,有一个很大的悲哀,就是有时候如常言所说的盲人骑瞎驴,夜半临深池,死到眼前尚不知晓。这庄贾绝没有想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就是他的奠日。”
此时的庄贾正在酒桌旁和一群哥们儿喝得正酣,他自恃景公的恩宠,加之年轻骄纵,压根儿没把这军旅大事放在心上。至于那出身卑微的田穰苴,更是不当一盘菜看待,昨日二人相约之事,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当然,令庄贾第一个想不到的是,这场饯行宴会,已被晏婴做了特殊安排,其中有三人的秘密使命,就是尽量设法拖延时间,不让庄贾按时起程。
穰苴立的木表日影已经东斜,军吏已报未时,仍不见庄贾到来。于是,便下令把木表放倒,独自登坛誓众,公布行军纪律。当一切例行程序就要结束时,日头已经偏西。这时,只见庄贾乘坐着高车驷马缓缓驶来。待车在军营停下后,庄贾醉眼惺忪地在侍卫们的拥扶护卫中,摇摇晃晃地登上点将台。穰苴端坐将位,不但未起身迎他,反而厉声质问道:“监军为何姗姗来迟?”
庄贾听到喊声,将耷拉着的脑袋抬了抬,吞吞吐吐地说:“今儿个要……要远行,哥儿几个在一起,多……多喝了几杯。痛快,喝得痛快!呜……哇……”说着酒水上涌,开始朝穰苴身上吐将起来。
穰苴在急忙起身躲开的同时,面带杀机,对着庄贾大声骂道:“为将者,从受命之日起即忘其家,临军指挥即忘其亲,冲锋陷阵即忘其身。如今,敌兵犯境,国内震动,士卒暴露于野外,我大齐君主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大敌当前,主公把三军托付给你我二人,希望杀敌立功,保家卫国,救百姓于水火。可你他娘的却置十万火急之军情于不顾,竟跟一群狐朋狗友饮酒行令,吃喝玩乐,成何体统?”
“哇……哎……”听罢穰苴的一席话,骄横的庄贾恼羞成怒,借着酒劲破口反骂起来:“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教训起爷爷我来了,睁开你那双狗眼看看,老子是谁的人?我看你是蚂蚱赶蛤蟆——找死。”
田穰苴更不示弱,拍案而起,怒斥道:“大胆庄贾,你倚仗有君主撑腰,公然破坏军纪,怠慢军心,死到临头,还敢给我嘴硬。”说罢大声问身旁专管执行军法的军正:“按大齐军法,故意延误行期该当何罪?”
“斩!”军正干脆利索地回答。
穰苴点点头说道:“好,现在正缺少一个祭旗的刀下之鬼,那就按军法从事,把这个龟孙推出去斩首,为我大军出征开刀祭旗吧!”穰苴话音刚落,身旁官兵箭步上前,一个扫堂腿把庄贾撂倒在地,而后三下五除二将其捆绑起来。庄的随行人员一看大事不好,要出人命,有机灵者迅速跳下点将台,从众官兵的裤裆与大腿之间窜出重围,驾上自己的马车,冲过营门,飞奔驰报齐景公。
齐景公接到报告大惊,心想田穰苴你小子是哈巴狗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拿我的男妓兼宠臣开刀祭旗,这还了得,假如男妓一死,往后的日子我还怎么过?这样的大内高手再到哪里去找?情急之中,他吩咐另一位宠臣梁丘据手持象征君权的符节,迅速赶奔穰苴大营,制止对方行刑。梁丘据接令,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乘车疾驰而去。
梁丘据刚走到路途的一半,庄贾的人头已被作为牺牲挂在辕门外的旗杆上祭祀苍天了。但这一幕梁丘据并不知情,他手持具有最高权威的符节,快马加鞭,一溜烟穿过辕门冲进大营。穰苴望见,知道是景公派人而来,既然庄贾已经杀掉,就不差再多上一个了。想到此处,他命令军士立即阻止疾驰而来的车子。军士们得令蜂拥而上将车拦住,接着从车中将梁丘据揪出来扔到地下连踹三脚,又抡了几拳,然后押上点将台,听候穰苴发落。
穰苴依然端坐台上,大声问军正:“按军法规定,军中不得驾车奔驰,如有违犯者,该当何罪?”
“斩!”这军正每天一睁开眼,所盼望的就是杀人,但杀人的机会一般很少,今天好容易盼到一个杀人的机会,兴奋之中,所做的回答也咬钢嚼铁般不容置疑。
梁丘据冷不丁地听到一个“斩”字,惊得面如土色,浑身哆嗦。他顾不得裤子被尿浸湿的尴尬,急忙跪地求饶:“在下是奉命而来,实不干在下之事,恳请将军饶命。”说着从袖中掏出了符节。这个小小玩意儿的突然亮相,使穰苴吓了一跳,见节如见君,穰苴反复权衡利弊,认为原制定的干掉庄贾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个家伙的到来只是个意外插曲,犯不上跟他较劲。于是决定既对此人给以教训,又不失体面地将其放掉,免得引起太大的麻烦。主意已定,穰苴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道:“既然你是奉命而来,肩上那个肉球就暂时先在脖子上放着吧,但这军法可不是小孩子戳尿窝窝,想咋弄就咋弄的,必须有个表示。”说到这里,穰苴脸色骤变,厉声喊道:“来人,把这哥们儿的仆人给我宰了,砸毁车子的左驸,杀掉套在左边的马匹,以殉我三军将士!”
辕门前穰苴下令砍庄贾之头
霎时,一次又一次,鲜血喷溅而出,人头与马头几乎同时滚到了点将台下。梁丘据免于一死,抱头鼠窜而去。
这一连发生的两起惊心动魄的事件,令三军震慑,群情亢奋,穰苴乘势率部出征,很快抵达前线阵地。晋军听说这位新上任的将军田穰苴,连君主的宠臣兼男妓的脑袋都敢给他搬下来,估计其所率军队一定纪律严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搬敌人的脑袋如同搬土块一样不费吹灰之力,自己肯定不是对手。于是,晋军慌忙连夜逃遁。燕军一听强大的晋军不战而逃,自己也不愿睁着眼跟这位活阎王较劲找死,于是亦引军渡河北归。穰苴趁势率部追击,斩敌首万余级,燕军大败,齐军很快收复了失地。
齐景公一直为自己的男妓加宠臣被斩一事对穰苴怀恨在心,经晏婴在中间周旋,并将提前预备的一个更加年轻漂亮的男妓献上,景公才火气渐消。这次见齐军凯旋,火气全无,亲自率晏婴等人到郊外迎接并犒赏三军将士。穰苴见到君主,故意提及庄贾之死,以摸清对方的底牌。景公爽快地答道:“那个家伙早该死了,你杀得好,为国除了一害,立了大功。”为了对这次征战的胜利予以表彰,景公拜穰苴为大司马,让其掌握国家的重要兵权,其他有功人员的官职各有加封。自此以后,田穰苴又被称为司马穰苴,若干年后,穰苴的军事思想由田氏家族的后人——已夺取齐国最高领导权的齐威王令学者整理成书,是为《司马兵法》。
晋、燕两国军队败北后,齐景公甚为得意,尽管此时整个齐国已经苍老,内政外交又开始江河日下,但景公依然沉浸在昔日泱泱大国的霸主梦中不能自拔。由于相邻的莒国在交往的礼节中有所冒犯,齐景公不禁大怒,决定出兵攻伐莒国——也就是当年齐桓公小白即位之前避难的有恩之国,以此教训一下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国之君,对其他邻国也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战争之初,齐景公派一位名叫高发的将军率师征伐,莒国君主主动弃首都率部退奔纪彰城拼死抵抗。见齐军久攻不下,齐景公便改派老谋深算、久经战阵的田书为将,再度对纪彰城展开围攻。
田书,字子占,为正宗的田氏家族后裔,是齐国上大夫田无宇的儿子,与田穰苴属同族兄弟。田书在继承父亲的政治谋略和军事才能的基础上加以发扬光大,因而在年轻的时候就被齐景公拜为上大夫并得以重用。尽管他现在已年近花甲,但宝刀不老,仍经常统兵打仗,尽军人报国之职。
纪彰城虽小,但设防完善,兵精粮足,易守难攻。田书通晓兵法,尤擅长于谋略制敌。兵临纪彰后,他充分利用地形地物,白天轮番做表演性质的佯攻,以麻痹敌人,使其疲惫,渐渐放松警惕。几天之后一个月黑风高、伸手难见掌的夜晚,田书令兵卒利用一名织妇所献绳索,缘绳登城。但刚刚登上六十多人,绳索突然发生断裂,部分兵卒如同地瓜一样噼里啪啦从高耸的城墙上摔将下来。这个意外事件惊动了城内的敌人,在这显然无法于短时间内继续登城的紧急关头,田书果断命令城外的军队击鼓呐喊,城上的六十多兵卒也立刻响应,一时城上城下里应外合,鼓声、喊声震天动地。正在熟睡的莒国君臣突然在暗夜里闻听外面如此大的响动,误认为是齐军已经破城并向城中掩杀过来,于失魂落魄中连忙命人打开西城门老鼠搬家样迅速逃窜,齐军一举占领了纪彰城,取得了本次伐莒的胜利。
位于临淄的梧台,以广植梧桐树得名,相传梧台始建于春秋时代,是齐国的议事宫室。好大喜功的齐景公曾在这里接见和宴请过“外国”使臣
由于这次伐莒取得了胜利,齐景公又赢得了一次在诸侯面前抖威风的机会,自然格外高兴,他不但下令将一个被称作乐安的地方作为采食之邑赐给田书,又赐了一个孙氏的姓氏给田书,以表彰其功。从此之后,在田氏家族中,自田书之后都改姓孙氏。这也就是后来的孙武、孙膑等著名兵家之所以姓孙的源头。
齐景公因有了伐莒的小胜而得意扬扬,从此不再过问政事,整日在后宫过起了荒**无度、醉生梦死的生活。朝中的卿大夫们一看君主过起了神仙日子,心想我们也别闲着,也弄几只鸡扑棱着玩吧。于是,齐国朝中开始了一场弄鸡玩鸡扑棱鸡的大比拼。一时间,整个临淄城鸡飞狗跳,浪气横流,搞得很是热闹红火。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朝廷官员都在这股**语浊浪中漂流,其中以田、鲍、高、栾四大家族为首的政治势力,趁此机会,开始了更富刺激和惊险的以争夺齐国政权为最高目的的大拼杀。
大司马田穰苴和上大夫田书,在分别对晋、燕、莒的攻伐战争中兵胜回师后,除了得以加官晋职、封地赐姓赏爵之外,还联合起来操握兵权,控制军队,使整个田氏家族在齐国的地位更加尊显,威势日隆,大有羽翼丰满、遮天盖日之势。这种显赫的地位和磅礴的威势,使朝野为之瞩目。而田氏家族的敌对势力——齐国贵族高氏、国氏、鲍氏等政治集团,更是感到了一种强大的压力与威胁。为了打破这种被动局面,高、国、鲍三个家族摈弃前嫌,组成暂时的政治联盟,以战略进攻的姿态,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和各种不同的方式、方法和手腕,向田氏家族实施外科手术式的政治打击。与此同时,三族联盟还暗中勾结齐景公的夫人燕姬,让其在景公面前大作枕边吹风文章。这燕姬不负重托,在同景公一番云雨过后,于轻声细语中略带杀机地说道:“如今田氏家族兵权在握,尾大不掉,君令不行。如此下去,很快将爆发反革命政变,到那时齐国就不再是姜家的齐国了。现在就有情报说,他们已组建了一个秘密组织,并有了自己的培训基地,时刻准备对您及齐国要害部门实施打击,到那时可就要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了……”如此一篇又一篇的文章,把齐景公搞得晕头转向、是非难辨,最终做出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决定,将田穰苴削职为民,宣布孙书离休,并立即离开首都,回到乐安自己的采邑去颐养天年。与此同时,凡与田氏家族沾亲带故的各色人等,无论官职大小,一律调离国家机关,远离权力中心。这一顿不问青红皂白的拾掇,使田氏家族呕心沥血建立起的权力大厦和权力网络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全线瘫痪。面对主公的昏庸和政敌的幸灾乐祸,年轻气盛的田穰苴悲愤交加、忧郁成疾,不久便撒手人寰。
位于临淄的齐景公殉马坑
齐国田单大摆火牛阵破燕军,雕塑,齐都博物馆制作(作者摄)
田穰苴之猝死,在朝野内外特别是田氏家族中引起了极大震动,赋闲在家的孙书于极度的悲愤中,知道田氏家族自此之后处境将更加困难,说不定哪一天会遇到灭门之灾。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于万般无奈之中,将他的儿子孙武叫到面前,以忧伤的语气说道:“阿武呀,如今孙氏家族已进入了低潮,我们的对立面已成洪水决堤之势,快要将孙氏家族这片庞大的权力森林淹没了,但是洪水总是要流走的,森林是要长久留下的,只是目前我们家族需要保存实力,把根留住。只要有根,森林淹没了还会再次发芽,并长出更加繁茂的新的林带。为避免灾祸及造成无谓的牺牲,现在你走吧,到国外去,远走高飞,在那里养精蓄锐,发动群众,打拼出一块新的地盘,以迎接国内革命**的再次到来……”
已是二十四岁的阿武面对父亲忧郁的神情和期待的目光,说了声“孩儿遵命”,便俯身顿首叩拜。当他站起身时,父子二人相对无语,泪流满面。
古代云梯(《武经总要·前集》卷十)
沿临淄中轩路一直向北,在齐都镇尹家村南250米处,有一座高10米,南北长25米,东西长38米的大墓。这就是齐景公时代大司马田穰苴的长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