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号坑的文物刚刚清理完之后,“二陈”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期而至了。
就在广汉县警方前来守卫的时候,广汉县副县长陈治山就曾专程来到三星堆告知“二陈”道:“这堆东西挖出后,要给我登记造册,原原本本地放在砖厂驻地。未经广汉县委、县政府批准,不准拿走一件东西。”尽管当时“二陈”对这一指示采取了不理睬的态度,将全部的精力放到发掘之中。当发掘一旦结束,这个无法绕开的问题就成为一个众人瞩目的焦点突兀而出,已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
广汉方面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在警力开赴三星堆时,除了发掘现场的警卫外,还调集一部分警力和十几名持枪的民兵,对考古队驻地的临时文物库房加强了警戒。同时向警戒的公安、武警人员下达命令,凡二号坑发掘出土的文物,只能进不能出。没有县里的指示,包括考古队陈德安、陈显丹在内的任何人,不能以任何理由和借口将文物运出仓库。如有擅自搬运又不听劝阻者,以盗窃抢劫分子论处,立即缉拿归案。
正是有了这样一条严厉的规定,使得考古队的“二陈”对这批文物既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像上次一样借着月黑风高的茫茫夜色偷偷运走了。摆在陈德安、陈显丹面前的只有一架摇摇晃晃的独木桥可过,那就是需拿出时间,不知疲倦地和广汉方面做无休止的外交性谈判。
按照老规矩,陈德安首先找到广汉县文化局袁局长,提出要将二号坑的全部出土文物运往省考古研究所进行保护、清理、修复、研究,并在这一连串工作完成之后再撰写大卷本的发掘报告。袁局长听罢,一脸无奈,双手一摊,对陈德安道:“陈老师你怎么这么会开玩笑,如此重大的事情,我们文化局几个吹喇叭抬轿子的臭老九咋会说了算,如果是谁家死了老婆娘,出殡的时候请我们帮着操办一下,这我还能做主,其他的事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说的很对,怕的就是那些死了老婆娘的人宁肯去请张半仙、李全疯,也不来请你们这群只知坐在家里,要么说长道短,要么就狐假虎威的儒生。”陈德安言罢离开文化局,转而来到县政府,在找到副县长陈治山后,提出了与刚才同样的要求。
“这个我们以前就研究过,东西在广汉出的,就应该由广汉来管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拉走了。就是我想让你们拉走,整个广汉县的人民也不会答应。”陈副县长慢条斯理地回答着。
“这堆东西不是放在仓库里就万事大吉了,按照国家文物保护法和相关的法律法规政策,一切出土文物都需要清理、修复、保护、研究,而要做这些工作,就必须把东西拉到省考古研究所,只有考古所才有这个权力和条件。”陈德安争辩道。
陈副县长有些不耐烦地一摆手道:“陈德安同志,你不要整天跟我说这个法那个条文了,我不但懂法,更懂得这个法不是通过考古发掘从土里挖出来的,也不是像孙猴子一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而是由人思考制定出来的。既然是由人定的,那么人比法就更高一个层面,也就是说这个法最终还要听人的操作。如同孙猴子再能蹦,也蹦不出西天老佛爷的手心一样。你陈老师要清理也罢,要修复也罢,要研究也罢,完全可以在广汉搞嘛。广汉地盘虽小,难道还盛不下你一个或几个陈老师这样的专家?说得明白点,要搞就在广汉搞,拉走是万万不可能的,以后你再也不要跟我提起这件烦人的事了。”
“你陈县长说得倒是轻松,你说在广汉搞,是在三星堆砖厂搞,还是其他什么地方,哪个地方有这种条件?”陈德安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陈治山听罢略一思索,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个嘛,我们县委、县政府早研究过了,就在县公安局看守所,那里有围墙有铁丝网,还有武警昼夜持枪站岗。你们在里头既安全又清静,是个做学问的好地方。”
“那我们不成犯人了,人身安全怎么保证?”陈德安道。
陈治山听罢摇摇头:“不能这么说,你们虽然和犯人在一起,但不是犯人,还仍然是学者,是干考古的专家嘛!该修复就修复,该研究就研究。”
“简直是胡说八道。”陈德安扔下了这句话,既恼怒又悲愤地转身走了出来。
回到三星堆驻地,陈德安把广汉县之行的遭遇向陈显丹做了通报。二人就面临的局势做了一番分析研究,认为短期内很难把文物轻易运走,不如以静制动,先晾对方一段时间看看,然后再见机行事,做下一步打算。本来,将近一个月的连续发掘已使大家筋疲力尽,趁此机会正好可以让考古人员轮班休息几天,大家都缓一口气,增加一点精神,待养精蓄锐之后再跟对方展开较量。
根据这一方案,陈德安等开始轮班休息,再也不提出土文物走与留的事了。
这样干耗了一个星期之后,首先是看守的武警官兵扛不住了。这支部队的中队长和指导员专程来到考古队找到陈德安道:“陈老师,你们这堆东西是留还是走,最好尽快搞个清楚,否则我们要撤兵了。你知道我们这是内卫部队,主要的任务是看押犯人,像这类额外的执勤任务只能是暂时性的,时间长了是很难向上级交代的。你知道军队是有军规的,不是随便说调动就调动的。我们派兵是有个极限日期的,不能因为你们与县里扯皮,就陷在这里不顾军队的规矩了。”
“我们是想尽快解决,但是县里个别领导在捣蛋,这皮主要是他们在拿扯,不是我们的过错,从目前的情况看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可能。至于还要拖多久我们也不知道,撤不撤兵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陈德安真诚之中又夹杂着几分无奈地说。
“那我们回去就向县里领导反映这件事。”中队长说罢,在仓库周边看望了一下守护的战士,便和指导员离去了。
五天之后,县公安局来了一位副局长,令负责看守的公安与武警官兵全部撤离,只留下十几个民兵坚守岗位。见此情景,陈德安与陈显丹预感到新的契机到来了,便奔赴成都将这一情况向省考古研究所的负责人赵殿增做了汇报。赵殿增与他的几位副手经过协商,决定由考古队李副队长出面,与陈德安一起,打着省委宣传部许川部长的旗号,赴广汉县委宣传部讨要文物,力争将文物顺利运回成都。
第二天,李副队长与陈德安按原定计划来到了广汉县委宣传部,明确提出要将三星堆二号坑出土文物全部运往成都清理、修复与研究。由于头顶上飘扬着许川部长的大旗,县宣传部部长表示立即与县委主要领导同志沟通。待沟通结束后,县宣传部部长代表县委旗帜鲜明地提出,文物可以拉走,但省文化厅或考古所必须与广汉县办理一个交接手续,并出具一个正式的借据,明确这批文物的主权归广汉县所有,省考古研究所属于租借方,在规定的时间内必须归还广汉县,否则付诸法律等等。
李副队长与陈德安一听对方的口气和态度,跟争夺一号坑文物的情形如出一辙,只是比上次更加精明一些罢了。便按照预定战略先口头答应下来,明言这个条件可以接受,待回去汇报后再谈具体的操作事项。于是,二人当天返回成都向赵殿增做了汇报。赵殿增一听对方并不是铁板一块,仍有机可乘,便对李、陈二人说道:“还是上次那个思路,只要把东西弄到手,就由不得他们了。对方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但这个借据咋个打法还得好好琢磨琢磨,千万别掉进他们的圈套呵。这个事我还是跟省厅的领导汇报一下再定吧。”于是,赵殿增专门驱车跑到省文化厅向杜厅长与分管文物考古的王幼麟副厅长做了汇报。同时表明了态度:不管采取什么手段,一定要先把文物运出来。这个想法得到了两位厅长的充分肯定,并伸出大拇指直夸赵殿增有魄力,机智灵活,是难得的帅才,只可惜现在只管理一个小小的考古研究所,整天刨坟掘墓,跟死人骨头打交道,真是埋没了一代人杰。赵殿增一听领导的夸赞,精神更加振奋,周身的热血汩汩沸腾奔涌起来。为表达知遇之恩,当场表白道:“只要你们领导发个话,让我上刀山,下火海,统统不在话下。”领导闻听此言,不约而同地说了声:“好呵!”然后杜厅长接着道:“难得你一片赤胆忠心,有了你这样忠诚的干部,是我们党和国家的大幸,也是我们四川省文化系统的光荣与骄傲呵!不过在与广汉较量的问题上,我们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不能粗心大意。我们要稳扎稳打,力争一战而胜,你看怎么样呵?”
“是呵,我是想来个平型关大捷,可是到底该怎么做呢?”赵殿增抬手摸了摸已被热血烤得有些发烫的额头问道。
“这个嘛……”杜厅长停顿了片刻,望了一眼王幼麟,转过头道,“我们早就商量过了,广汉方面要的那个手续,省厅不能出,考古所也不能出,让陈德安以个人的名义给他们出一个就行了。这样为我们以后跟他们周旋留有余地。”
赵殿增眨巴了几下眼睛,分别望了望两位厅长,有些为难地道:“让陈德安一个人出面好是好,不知道广汉那边肯不肯答应?”
“那就要看你的部下陈德安的本事了。当年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在他那著名的《出师表》中不是说过这么一句名言吗:‘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兵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百姓有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现在我们派陈德安驻守三星堆,一旦广汉有变,就需要他出面摆平呵。如果你这位大将军再率军声援一下,我们看也是一样大功告成矣!”杜厅长信心十足地说着。
“那好,就让陈德安千里走单骑,一人出面把这件事摆平吧。”赵殿增说罢起身告辞而出。待回到考古研究所后,向领导班子与陈德安本人传达了两位厅长的指示,陈德安听罢一皱眉,说道:“我一个人顶着,能行吗?”
赵殿增道:“这可是两位厅长亲自做出的战略决策呵,你必须无任何条件和理由地去执行,不行也得给我行!”
陈德安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道:“那我就试试看吧。”
第二天,陈德安返回广汉,首先找到了县委宣传部部长,说明省文化厅和考古研究所不便于出面,而由自己以个人的名义写个借条看是否可行。县宣传部部长想了想道:“我看可以,只要有那么个东西就可以嘛,到时还怕你跑了不成?不过这件事我还要跟政府那边商量一下,毕竟是政府在具体操办嘛,你看咋样?”
“我看行。”陈德安见对方如此痛快,心想今天是哪位神圣,把好运让给了我,弄了个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这样想着,不敢再多啰唆,急忙一边点头答应一边退了出去。
既然非要政府方面的有关领导点头,看来还得找陈治山副县长。尽管此人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强硬,但毕竟他是分管文化教育的副县长呵,这一关还是要过的。想到这里,陈德安硬着头皮来到了陈副县长的办公室。
当说明来意后,陈治山似早有防范,他仰靠在高大气派的老板椅上,依旧态度强硬地道:“谁跟你说的你找谁交涉去,不要再到我的面前啰唆了。我这儿的原则是不会变的。直到现在我仍然认为这批文物是属于广汉人民的,广汉县政府有权留下来管理、保护,与你们考古所没有丝毫关系,与你就更扯不上边了,所以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这里还有一大堆事要办。”说罢伏首写起了什么,不再理会。
“好,就按你说的办。”陈德安强按住心中的怒火,恨恨地说着,转身走出门来。他又来到了赖县长的办公室。待说明情况,赖县长道:“这个事呵,你们省考古所要把这批三星堆的东西拉到成都进行保护、清理、修复等工作,这是对我们广汉工作的支持呵。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省所的条件是好点,我们这里的条件差一些,你们能不能不拉走文物,克服一下困难,集中力量和各方面的人才在广汉搞,艰苦的条件不一定就不出成果嘛。你想一想,我们国家在成立之初,条件多么艰苦,没吃、没喝、没烧,可我们不是照样把原子弹造了出来,把卫星弄上了天吗?所以我建议你们留在这里搞,否则将伤害几十万广汉人民的感情呵。”
望着赖县长滔滔不绝的演说,陈德安道:“是不是又准备把我们弄到看守所跟犯人关在一起搞呵?我们不是在学雷锋做好事,而是按照国家的法律法规尽我们的职责。对出土文物的清理、修复、研究是我们考古人员的天职。”说罢告辞而出。
走下楼梯,陈德安在院内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点上一支烟抽着,慢慢调整着自己失衡的心态,梳理着乱糟糟的思绪。根据刚才一番遭遇,他对眼前的形势做了冷静的分析,认为在这个问题的看法与处理上,像中国乃至世界上的一切事务一样,广汉县领导层也有分歧和不同的声音,并不是铁板一块。每个人的政治觉悟和文化素质不同,立场、态度上就有差异。鉴于这种形势,陈德安突然觉得应该找一下县政法委的杨书记。只要杨书记答应,这派车与派警力的事就可解决,文物也就顺理成章地运走了。想到这里,他将烟头用脚踩灭,强打精神向杨书记的办公室走去。
“三星堆二号坑出土的文物,长期放在砖厂,安全得不到保证,谁来看守也不好办,弄不好要出大事。我刚才同县宣传部部长说过,他也同意,我以个人的名义借回去,运回省考古所清理、修复,希望您能做个批示放行。”陈德安怀揣忐忑不安的心情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杨书记略一沉思,极其干脆痛快地答道:“可以嘛,运回去吧,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闻听此言,陈德安神情为之一振,心“怦怦”地跳动起来,唯恐半路上再杀来一个程咬金,让对方改变主意,遂立即答道:“需要派一部警车和几名武警持枪押送。”
“这个好办,我打个电话给公安局的黎局长,让他安排就是了,具体的事情你再跟文化局协商一下。现在我就打电话,你到黎局长那里跟他先定一下吧。”杨书记说着拿起了电话。陈德安喜出望外,一边说着感谢之类的话语,一边向外走去。
第二天下午,按照陈德安与县公安局、文化局领导协商的结果,由公安局出动一辆警车和六名武警官兵,荷枪实弹来到三星堆考古队驻地,准备护送押运二号坑出土的全部文物。此时,由省考古研究所赵殿增派来的两辆面包车和陈德安在当地雇用的十几名民工,早已等候在仓库门口。见警车与武警到来,陈德安立即开仓让民工向外搬运早已装箱的文物。负责守护的民兵队长见考古队要拉东西,当场给予阻止,声言没有陈治山副县长和南兴镇刘世昌副镇长亲自到场,这批东西别想搬出仓库半步。同时火速赶赴南兴镇报告。
陈德安一看民兵队长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模样,顿时火起,大声痛斥道:“搬运文物是广汉县委决定的,并专门派来警车和武警押运,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难道想当陈胜、吴广造反不成?”
“你说得很对,我们就是当了陈胜、吴广造反了。只要没有陈县长的命令,绝不能让你们拿走一片瓦片。”民兵队长毫不示弱地开始对抗起来。
正在这时,只听对面一阵喧哗与**,一群人扑扑棱棱地奔了过来。陈德安一看,为首的是南兴镇副镇长刘世昌,后面是南兴镇的三名工作人员与派出所的两名警察。“我看你们是旧病复发,老毛病又犯了,擅自盗运文物是要杀头的,看谁还敢动!”刘副镇长边向前走边故作声势地叫嚷起来。陈德安并不理睬对方的叫嚣与威胁,双方就搬运文物的是是非非又展开了一场唇枪舌战。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一辆黑色轿车卷着尘土“吱——”的一声在仓库外停下,车门打开,副县长陈治山从车中钻出来,风风火火地来到陈德安的面前道:“好呵,你们想用瞒天过海之计把东西偷偷给我弄走,我正式告诉你们,没门!没有县委的指示,谁也别想把东西给我运走,都给我停下。”
此前,有几个陈德安从当地雇用的铁杆民工既不听持枪民兵的阻止,更不听刘副镇长啰唆,只是闷着头从仓库里向外搬运盛装文物的木箱。见陈副县长气势汹汹地赶来阻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看着陈德安,意思是到底是搬还是停。陈德安心中明白,猛一挥手道:“大伙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民工们听罢,又开始抖起精神搬运起来。
陈治山一看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民工居然对自己这一县之长都不理会,异常恼怒,快步来到民工们的身边高声喊道:“你们到底听谁的,叫你们停为什么不停,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是不是想到监狱蹲一蹲?”
“谁给钱我们就听谁的,陈老师给我们钱,我们就听他的。他喊我们搬就搬,他喊停就停。”民工们不紧不慢地说着继续搬运。
“快,给我把这几个家伙捆起来,看他们还搬不搬。”陈副县长暴跳如雷,示意刘副镇长率领的人员与派出所警察合力对民工进行围捕。陈德安一看这阵势,怕民工在抵抗中吃亏,一抬手道:“你们暂时停下,过一会儿再说吧。”民工们听到命令,一个个把箱子放下来,等待双方决战的最后结果。
“陈县长,我们运东西,这可是县委同意的,这警车与武警可都是黎局长奉县委领导的指示亲自派来的,你在中间插这一杠子是什么意思?”陈德安据理力争。
“谁知道你们搞的啥鬼把戏,你敢不敢和我一道去县城找黎局长对质?”陈副县长说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呵。好吧,我跟你一道去县城,看看到底是真是假。”陈德安知道此时不弄个水落石出是很难走脱了,遂转变策略,以守为攻地答应着,随陈治山上了那辆黑色的轿车。
在县公安局黎局长面前得到证实后,陈德安又随陈副县长来到县委大院,找到了县委常委、政法委员会杨书记对质。
“听说是你让他们把东西拉走的?”陈副县长问道。
“呵,是的,是我让他们拉走的。”杨书记极其轻松地回答。
“怎么能让他们轻易拉走呢,不是说好了要留在我们这里吗?”陈副县长对杨书记的做法和态度颇为不满地指责起来。
杨书记一听陈的言辞,心有不快,面带愠色地道:“这个事是县委常委会研究通过的,你不是常委,当然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以后不要为一点事情就小题大做,整天婆婆妈妈的没完没了,让人看了笑话。”说罢,不再搭理对方。
陈副县长遭到了杨书记的一顿迎头痛击,算是弄了个灰头土脸,里外不是人,顿时软了下来。但又为脸面计,强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做最后的挣扎道:“要他们走也可以,但必须给个手续,没有手续说什么也不能走。”
杨书记听罢,很干脆地说道:“手续是要给的,具体你就跟他们商量着办吧。”
“也罢。”陈治山一咬牙,借坡下驴,不再争辩,同陈德安一道走出了杨书记的办公室。
根据陈治山的要求,陈德安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因工作需要,三星堆二号坑出土文物全部借往成都省考古研究所清理、修复、研究”的借条,借条下面是一连串的清单,最后有陈德安本人的署名。陈治山拿着这张借条,同意由武警押送已装车的文物运往成都,但必须在借条中加盖省考古研究所的公章方能算数。为尽快将文物运走,陈德安痛快地答应下来。于是陈治山特派文化局一位副局长随车赶往成都,在将文物卸下之后,先行加盖了被陈副县长视若生命之本的省考古研究所的公章。至此,双方争夺二号坑出土文物的交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要发生的,就是广汉方面如何想方设法尽快把这批文物重新夺回手中,并使之发挥政治、经济效益。而省考古研究所同样是绞尽脑汁,设法长期留住这批文物。新一轮更加激烈的争夺战,开始悄无声息地谋划、酝酿着。而下一个回合的交锋,将彻底决定这批珍宝到底在谁家生根发芽。
——决战的号角即将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