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思想的三个阶段(1 / 1)

第一期(1869~1876)

大约相当于他在巴塞尔大学的任教期间,受叔本华和瓦格纳的强烈影响,崇拜天才,怀抱着创造新的德国文化来跟希腊精神相结合,筑起日耳曼式的希腊主义的理想。他的第一本著作《悲剧的诞生》(1872年)非常清楚地表明他的这个态度。但是,有人责备他将语文学献给瓦格纳做宣传,引起争论,这也成了他受到学界打压的发端。

《悲剧的诞生》主题在论证希腊悲剧的发源母胎是唱酒神赞歌的森林之神合唱队,强调隐藏在“希腊式的明朗度”底层的更具有狄俄尼索斯式的性质,以多层次的厌世主义取代从前的人文主义,也是这本书的功绩之一。这本书第一次将文化类型区分成狄俄尼索斯类型与阿波罗类型两种。

尼采的第二部作品《不合时宜的思想》(1873~1876)则展露出他作为一个时评家独具慧眼的观点。全书由《信徒作家大卫·施特劳斯》《历史对生命的利与弊》《作为教育家的叔本华》《在拜罗伊特的瓦格纳》四部分构成。

尼采和瓦格纳的友情,在1871~1872年达到顶点,随后即进入解体期。1876年,尼采参加拜罗伊特庆典剧,感受到强烈的幻灭后,就与瓦格纳走向悲剧性的决裂阶段。尼采在瓦格纳身上嗅到否定生命的基督教式的救赎臭气,认为这是颓废,并坚决否定。

第二期(1876~1881)

尼采终于摆出向基督教挑衅的战斗姿态,同时将第一阶段当作理想而尊敬的事物全都彻底粉碎、破坏,走向否定的思索道路,将实证主义与科学精神作为其手段。以冷静透彻的“科学”取代艺术的狂热,“自由精神”代替了天才,并且将他的《人性的,太人性的》献给瓦格纳,这本书的出版彻底断绝了跟瓦格纳的关系。

就在那时,尼采的头痛、呕吐、半失明状态的病症日渐严重,1879年他正式辞去大学教职,以后十年间都在阿尔卑斯山中和意大利海边四处迁徙,过着孤独和受疾病折磨的漂泊生活。克服叔本华“孱弱的厌世主义”,尝试去接近法国道德主义者的著作,一方面由于生病,另一方面也由于他在暗中摸索的怀疑思索,以箴言形式写成的《曙光》(1881)、《快乐的知识》(1882)两本书,不但没有读者,连朋友也无法理解。

不承认一切必须屈服的规范与权威的自由精神、不膜拜任何偶像,“冰和沙漠”可以代表这个时期的思想隐喻。最后更从对传统道德的怀疑到宣告基督教的“上帝之死”。但是这并不是真正的虚无主义,也不是真正的自由。

1881年8月的一天,尼采在瑞士吉斯马里亚的吉佛普拉纳湖边散步,在一块巨大的金字塔形岩石旁停住脚步。“在人和时间六千英尺”的高度,他突然感应到“永恒轮回”的哲学闪现在精神上的启示,这使他全身哆嗦了起来,流下欢喜的泪水。这个灵感从比喻式的表现逐渐定型是在1888年,也就是逐渐陷入因大脑麻痹所造成的精神错乱前的六七年间,对尼采的思想来说,这段时间是最重要的时期。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1883~1885),《善恶的彼岸》(1886),《道德的世系》(1887),《上帝之死》(1888),《尼采反对瓦格纳》(1888),《瓦格纳事件》(1888),《偶像的黄昏》(1889),《瞧!这个人》(1890)等主要作品大部分都在这个时期完成。另外还留有为数众多的遗稿断片,一部分后来由尼采的妹妹伊丽莎白整理成《权力意志》(1901)出版。

在追求自由的第二阶段中,尼采确实获得了自由,但这种自由变成了诅咒,变成了重担。神逃向失落的世界,人无罪但也在无罪过的罪过中。人追求自由却迟迟无法自由的双重悖谬,尼采也遇上了,可是他拒绝超越式的世界,对地上生活也绝望。他就这样面对生命的绝对否定,再次勇敢地肯定生命。

这种内在的超越是狄俄尼索斯式的肯定的最高形式,也是“命运之爱”的方式。虚无主义经过极限的价值转换,达到真正的自由,达到自我超越的境地。那已经不是依赖艺术和科学的外在肯定,也不是被限定为“天才”或“自由思想家”的理想,而是无限定的、象征自我克服的“超人”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