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遥不可及,勇士亦变得脆弱(1 / 1)

对弈的人已走,谁还在意推敲红尘之外的一盘残棋?

——三毛

人生,若是一场戏,你将是台上一个怎样的角色,主角、配角、导演、幕后……

中庸的人会选择做戏中的配角,因为这个角色既可以让别人认识,又可以偷偷地在主角的光辉下演绎出自己的平而不凡。不显山、不露水,低调又华丽的角色,便是这样的角色。

野心家会选择做一场戏的导演,因为这个角色可以把控所有人的命运,还可以随心安排整个舞台的灯光与道具。这样的角色,必须是有魄力、懂制衡的人才可驾驭,只有心中欲念重者才会有这样大的心思,去给每一个人排出唯美、多姿的人生形态。

保守的人会选择为精彩的大戏做幕后,这样的人既喜欢看别人在舞台上的华丽绽放,又不甘于只做一个单调无味的观众,所以他们选择躲在幕后,看着一场场的经典对白,来品味自己也曾参与其中的绝妙滋味。

有一个角色,是只有勇士才敢出演的戏中焦点——主角。

主角,要做到将一个人演成一段历史,他的存在,既揭示整场戏的存在意义,亦是为所有角色做背景。敢演这个角色的人大都胸怀开阔、自主坚韧,他既能担当起整场戏的成败,又可以在聚光灯下坦然呈现自我。这样的人,必然是可以撑起他自己的整个人生的勇士。

三毛,小小女子,她说,她是人生的主角。

她有自己的爱情主张,有自己的归宿方向,从不盲从附和,亦不主观武断。她的一生,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止她演绎自己卓尔不凡的人生。她果决坚毅,自由不羁,她的舞台,从来都是由她的气质定场,所以,她令人赞赏,令人钦敬而挚爱。

1990年,三毛与王洛宾的一场相识,引得社会舆论众说纷纭,褒贬不一。她本人对此不以为然,在她的心中,爱恨向来都是黑白分明的。她若爱了,那么几句闲言于她如若无物,更何况爱情于她,向来都是极美好的信仰。

三毛只做自己生活的主角,对他人的人生向来不参与,在她的观念里,每一个人都应该忙于自己人生的角色,而对于别人的演绎方式,只该可观而不可言。

三毛这样独特的性情,世间的好事者自然不懂,他们喜欢追着三毛的足迹捕风捉影,肆意诋毁。因为他们不懂,所以他们只是妄言。聪敏如三毛,对于这样的情境,自然是不计较,亦不屑理睬。

对于别人的生活,我们充其量,只是一份暗示,一份小小的启发,在某种状况下丰富了他人的生活,而不是越权代办别人的生命——即使他人如此要求,也是不能在善意的前提下去帮忙的,那不好,对你不好,对他人也不好的。

三毛作为自己人生的主角,从不计较他人,纵是别人恶意中伤,三毛亦只当那是无心之失。她不将那样的流言蜚语当作生活的某一部分,于她而言,那只是无稽的笑话罢了。

1990年8月,三毛不顾外界舆论,只身赶往新疆,再次与王洛宾相会。

三毛23日到达新疆乌鲁木齐,直接便住进了王洛宾的家。她甚至特意穿上旅行时定做的一套精美的藏族长裙,学了王洛宾著名歌曲《在那遥远的地方》中女主角藏族牧羊女卓玛的模样,想赢得王洛宾的欢心。

在乌鲁木齐的那段日子里,三毛每日和王洛宾骑着单车,飞行在乌鲁木齐的大街小巷,他们一起逛百货公司、去瓜果摊买水果、到菜市场采购食材,三毛还曾十分有心地向王洛宾展示自己的厨艺。

然而,当时王洛宾正忙于一部电视片的拍摄,他每日早出晚归,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尽管他对三毛十分热情,但是,他凉白开的温度,已然无法体会三毛内心炽烈的感情。

那段时间,三毛怀着一腔深情,想要给眼前那位沧桑的老人拂去岁月的刀痕,她一直认为,老人是孤寂的、悲戚的。但是,当她开始与王洛宾朝夕相处时,她才发现,原来他那么忙,忙得连孤独的时间都是没有的。

终于,三毛明白,三十多岁的年龄差距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心灵鸿沟,横隔在她与王洛宾之间。她一直期待的是用自己的柔情温暖老人那苍凉的心,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将近八十年的岁月痕迹在老人心上已不是一道痕,而是一块深深的烙印,而她,她的温暖,不过是一份稚嫩的偏执罢了。

后来,三毛在王洛宾家中生病,老人十分热心地为她请来医生诊治,并专门派了一个女孩子来照顾她的生活。此时三毛已然没有了初来时的满怀热忱,她知道自己的坚持已是无用功,所以,9月7日凌晨,她没有等到太阳出来,便收拾了自己的行囊,落寞地离去了。

世间有多少女子,在爱情的狂热中意乱情迷,忘却了自己,亦迷失了方向。她们一生都挣扎在爱与不爱间,仿若只有爱情,才是生命的全部。这样的女子是痴傻的,亦是偏颇的。将爱情当作事业是世间痴情女子的悲哀,她们偏执地、敏感地走进爱情的一条死胡同,在里面碰撞、冲击、愤恨,自此一生难得出路。三毛是一个看得清自己的心的人,她知道自己渴求的温暖,已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于是,她坚决地放弃了。

12月21日,三毛给王洛宾写了最后一封信,可惜,由于邮递关系,老人收到信时,1990年已经结束。

四日后,三毛自杀的噩耗传来。

那时岁月的光影里,有一位老人坐在自己院中,看着那一大张女子画像,手中握着她的一缕白绢包着的青丝,他看着她——回望,他在等待,他在爱。

三毛,一生用自主的形态演绎了一场浓墨重彩的长剧。她是主角,那样突出的主角,夸张的主角,相较于人生戏剧的其他参演者,她自由、随性、不羁、睿智、机敏、精灵、坚毅、豁达、美好、静谧。

她一生的影像,都好似在无人的黄沙中,暗地妖娆。

亦是因为她的这般美妙,总有人为她唱一支等待的歌,悼念她瑰丽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