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机处派出专查此案的钦差,则“字字开脱,列据各司道文武禀覆供词,以驳原参,几无一事稍有影响,连阅前后两折,直如儿戏,直足令人喷饭”。甚至有人认为曾国荃指责官文“肃党”一事不实,要求照例反坐,治曾国荃诬陷罪。
慈禧那拉氏心里清楚,此次参劾纯属湘系与满洲权贵之间的权力之争,而捻军正盛,还需要利用湘淮两军出力。因此,开去官文的湖广总督职,留大学士衔,回京后又令其掌管刑部,兼正白旗都统。实际上对官文并没有什么损害。
但令曾国藩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此后不久,一大批湘军官员纷纷被开缺回籍,如陕甘总督杨岳斌、陕西巡抚刘蓉、广东巡抚郭嵩焘、湖北巡抚曾国荃、直隶总督刘长佑。这不由得使曾国藩警醒起来,他觉得这有可能是参劾事件所引起的后果。曾国藩在给郭嵩焘的信中提到:
官相(官文)刚才有署直隶之信,不知印渠何故开缺?近日厚(杨岳斌)、霞(刘蓉)、筠(郭嵩焘)、沅(曾国荃)次第去位,而印(刘长佑)复继之,吾乡极盛困难之耶,思之悚惕。
这不能不使曾国藩为自己的末路忧心,而且他日益感到朝廷对自己的冷淡和疏远。对为宦不得罪巨室更有了一层深切的体验。
9月13日,曾国藩奉到上谕:“着调补直隶总督,两江总督着马新贻调补。”曾国藩深知,由两江调往直隶,这并非是对自己重用,而身在直隶,上下瞩目,只恐难以任久。可及早辞谢,又难于为陈请开缺的措辞。真是宦海之途不自由啊。
§§§56.拒绝贪心,即可不自败
曾国藩是书生带兵,不爱财、不怕死,正应了岳飞所说的:“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则天下治矣。”可惜清朝200余年的历史中,像曾国藩这样的官员仅是凤毛麟角。如果说,曾国藩在小的时候生活在湖南偏僻的山村,勤俭持家,是能够做到的,那么,当他权倾天下,显赫一时,仍不忘勤俭,居安思危,这种远见卓识与坚忍的毅力,则是常人不易做到的。
《孙子兵法》认为过度地行为总能导致必然的失败。换句话说,贪心就是过度地欲望。
一个人真正能做到拒绝贪心,需要坚定如一的意志力,否则就会自败于“贪”字上。从古到今,历来有“廉者,民之表也;贪者,民之贼也”一说。因此,官场中人无不粉饰廉洁,曾国藩一生可说是“一尘不染香到骨,姑射仙人风露身”。或“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封建社会里,读书做官、升官发财是绝大多数读书人所祈盼的。可曾国藩三十余岁即官至二品,不可谓不显,他却发誓做官不为发财:
予自三十岁以来,即以做官发财为可耻,以官(宦)囊积金遗子孙为可羞可恨,故私心立誓,总不靠做官发财以遗后人。神明鉴临,予不食言。此时侍奉高堂,每年仅寄些许,以为甘旨之佐。族戚中之穷者,亦即每年各分少许,以尽吾区区之意。盖即多寄家中,而堂上所食所衣亦不能因而加丰,与其独肥一家,使戚族因怨我而并恨堂上,何如分润戚族,使戚族戴我堂上之德而更加一番钦敬乎?将来若做外官,禄入较丰,自誓除廉俸之外,不用一钱。廉俸若日多,则周济亲戚族党者日广,断不畜积银钱为儿子衣食之需。盖儿子若贤,则不靠宦囊,亦能自觅衣饭;儿子若不肖,则多积一钱,渠将多造一孽,后来**佚作恶,必且大玷家声。故立定此志,决不肯以做官发财,决不肯留银钱与后人。若禄入较丰,除堂上甘旨之外,尽以周济亲戚族党之穷者。此我之素志也。
曾国藩一生最大的长处,还在于立志去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既然发誓不贪财,就恪守之。他一生以勤俭自守,不仅教育诸弟、子女,且身体力行。曾国藩虽官总督,每日吃饭十分简单,以一荤为主,有客时略有增加,赵烈文在日记中曾记载了他与曾国藩关于食谱的一段对话:
林官持一纸示师(曾国藩),领颌之。顾余曰:“此何物?足下猜之。”余说不敏。师曰:“此吾之食单也。每餐二肴,一大碗,一小碗,三簌,凡五品,不为丰,然必定之隔宿。”余称佩佑德,因曰:“在师署中久,未见常馔中有鸡鹜,亦食火腿否?”师曰:“无之。往时人送皆不受,今成风气,久不见人馈送矣。即绍兴酒亦每斤零沽。”余曰:“大清二百年,不可无此总督衙门。”师曰:“君他日撰吾墓铭,皆作料也。”相笑而罢。
曾国藩穿的衣服十分简朴,布袍鞋袜,多系夫人、媳妇所做。他认为:“居家之道,惟崇俭可以长久,处乱世尤以戒奢侈为要义。衣服不宜多制,尤不宜大镶大缘,过于绚烂。”
三十岁时,曾国藩曾制一件缎马褂,只是在春节及喜庆日时穿上,珍藏三十年,不曾另行制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