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南宋而言,此时的金国已经没有作为屏障的价值了。就在这时,联蒙灭金开始成为主流观点。按照《宋史·理宗纪》以及《宋季三朝政要》的记载,绍定五年(1232年)十一月蒙军再次进攻金国的时候,南宋也出兵相助一起围攻开封,但具体情况语焉不详。最后开封城破,金哀宗被迫逃往蔡州。
但气息奄奄的金国并没有放弃。之前完颜仲德提出过“进取兴元,经略巴蜀”的建议,只是当时金哀宗被蒙军一路追杀无暇顾及。待逃到蔡州后,金哀宗便有意实施此计划,并以蜡丸密令粘哥完展“集大军与上会与饶凤关,出宋不意取兴元”。另外,从三峰山逃脱的武仙亦收拢溃军十万人,意图西进以迎金帝入川。
但此时南宋不会再给金国任何机会了。朝廷得到边报之后,孟珙奉命主动出击,先迫降了邓州、申州,后又大败武仙于马镫山,“降其众七万”,八月十三日攻克唐州,彻底切断了金哀宗西逃之路。
眼见形势不妙,金哀宗又派遣阿虎带以“唇亡齿寒”的道理说服南宋不出兵,可惜为时已晚,此时的金国已经不具备作为“唇”的实力了。不过,史弥远也很犹豫是否要跟金国“连和”,以致廷议未决。
于是,史弥远之侄、京湖制置使史嵩之问计于孟珙,孟珙说了如下一番话:“倘国家事力有余,则兵粮可勿与。其次当权以济事。不然,金灭,(蒙古)无厌,将及我矣。”这也就是说,南宋尚不具备坐观成败的实力,不如趁机“和蒙”,尽量拖延必将到来的宋蒙大决战,使南宋获得足够的准备时间。另外,这样也可以趁机抢得一些地盘以增加战略纵深,并向蒙古人展示自己的实力,使之不敢轻视自己。而且,无论南宋出不出兵,金国都灭亡在即,因此此次出兵的重点不是灭金而是“和蒙”,这是当时历史条件下南宋唯一正确的选择。
孟珙这番话打动了史嵩之。之后,史嵩之又说服史弥远做出联蒙灭金的决定。绍定六年(1233年)十月,史嵩之最终下达了出兵的命令,孟珙、江海率忠义军两万运粮三十万石北上,抵达蔡州城下与蒙军会师。
南宋出兵助粮,固然有“执仇耻”的目的,但最根本的目的,在于“和蒙”,这是符合南宋利益的正确之举,是南宋唯一正确的抉择。
端平元年(1234年)正月,宋蒙联军攻破了金国最后的据点蔡州城,金哀宗完颜守绪匆忙传位后自缢身亡,金末帝完颜承麟亦在乱军中被杀死,金国灭亡。由于宋军表现突出,最后分得了大部分战利品,其中就包括完颜守绪的尸体。
在灭亡金国的过程中,南宋收复了寿、泗、宿、亳四州及涟水一军,加上消灭李全所得之海州,共五州、一军、二十县之地,两淮全境收复。京西又得唐、邓、息三州十一县,京东得邳州二县。从这一点来看,南宋在“联蒙灭金”这一事件中还可以算是受益者。
当年四月孟珙归来,受到英雄般的礼遇。之后,宋廷以完颜守绪的尸体在临安祭祖,并以俘获的金国宰相张天纲等人行献俘礼,以雪靖康之耻。不管怎么说,靖康之耻终于得以洗雪,南宋朝野被压抑了百余年的精神总算为之一振。或许这也是对陆游“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最好回答。
金朝在内外交困的形势下,被蒙古消灭已是迟早的事,毕竟当时的金朝已经丧失了东北、山东等地,与西夏的同盟关系业已破坏,实际控制区域只有河南一地的数个州府。蒙古政权也是看得非常清楚的,因而将主力调离准备西征,仅以偏师骚扰金朝。对蒙古来说,消灭金朝,只是早晚的事,且根本不需要与南宋建立军事同盟。而南宋在强大的蒙古面前,并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南宋所能做的,只是守住自己的淮南之地,不使金朝势力南下。名义上的同盟关系,只是为了让蒙古在灭了金之后,稍微停顿一下南下的步伐,让南宋可以多苟延些时日。“端平入洛”事件就证明了南宋所能做的也就这些,一旦希望有所动作,则必然遭致蒙古的打击。
对南宋来说,与蒙古结盟并非多么高明的举动,只不过是送走一只暮年的狼,却迎来一只壮年的虎罢了。但在当时的情势下,朝廷上下报仇心切,而金朝也未能调整政策,自己打破与南宋的和平关系,再加上蒙古势力确实强大,在这样的情况下,南宋所能做的,也就是与蒙古结盟消灭金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