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我在一家单位的值班栏里看到了一个名字,虞积藻。二〇〇二年,我碰巧又来到了这家单位,我就问:“虞积藻还好吗?”那个人吃惊地望着我,反问我是虞积藻的什么人。我说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那个人后来说:“虞老师退休了。”
我的这篇小说和那个叫虞积藻的退休老人当然没有一点关系,可是,我喜欢这个名字,有些过分,有点不对了。说起来我想用虞积藻这个名字写一个作品的愿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事实上,远在一九九七年,我写过一部作品,里面就用过这个名字。但我还是觉得不过瘾,我得专门写一个。所以,在《彩虹》当中,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虞积藻贤惠了一辈子,忍让了一辈子”,我必须这么写,不这样写就不足以说明问题。可是,虞积藻究竟是怎样的呢?我不知道,只好放下来。这一放就是两年多。
我的脑海里还有一个记忆,是一个孩子。他一个人站在商场的柜台边,可能在等待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也许就在不远处,正悠闲地盯着架子上的时装,一件一件地翻过去。小家伙很孤独,他孤独的眼神是动人的。任何一个孩子,他孤独的眼神都是动人的。它会使你产生一种自作多情的冲动,想蹲下来,给他做爸爸。当然,情况远远没有那么严重,他只是可爱罢了,有一点点好玩。
所以,我就想把这个作品写得好玩一点。这是我的初衷。要想使一个东西好玩,最简单的办法是把它和心中的秘密联系起来。比方说,橱窗边的小男孩,还有那个叫虞积藻的姓名。我吃惊地发现,当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它们的关系是推波助澜的。推波助澜的关系一旦形成,你的心中平白无故地就产生了内驱动。(虚拟的)生活就这样呈现出来了。
作为一个小说家,我最欣赏的想象力是超低空的,我喜爱那种超低空的飞行,它紧张、刺激,反而有它的难度。我现在感兴趣的不再是太空画面,那需要太多的专家去做数字化分析。我腻味了这样的游戏。眼下,我就希望我把作品放到你的面前,因为可感,因为它的呈现能力,你一口咬定,神经质地说:就是它,没错,肯定就是它。当然,这是我的愿望,我知道,我并没有做到。
我没有做到并不表示别人没有做到,那些做到的作家,以及那些做到的作品给了我这样的启示:你还得紧紧地盯住一些问题,这一来,你的工作就不只是好玩,也许还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