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薇送的寿礼,仁王妃果然爱不释手,精致的小炕屏,放在小几上不大不小的刚刚好,最重要的是画作得好,一家子都在里头,叫什么全家福的,这才有意思。
“你这炕屏真是别出心裁。”仁王妃笑看着秦如薇,道:“这两年的寿礼,就数你的最称我心了。”
秦如薇一笑,故作羞赧道:“您不怪我没新意,我就该偷笑了,去年送的扇面,现在又是这个人物。”
“这不同,去年的我喜欢,这个更喜欢,全家福,这名头好听。”仁王妃看着小炕屏上的人物,道:“难得的是你画的这般像。”
“可不是,这小炕屏做得如此精致,我看了都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就拿了好东西来换回家去呢!”徐夫人笑眯眯地凑趣儿附和。
“那可不成,难得有这么称心的炕屏,你便是拿了黄的白的来换我也不换。”仁王妃故作一脸紧张,吩咐丫头:“绿意,快快将这炕屏收回屋里去,省得徐夫人惦着了。”
众人忽的一笑。
“都怪郡主这画和炕屏作的好,这都抢上了。”刘夫人笑着对秦如薇道。
秦如薇轻笑着摇头,故作叹道:“怪我咯!”
“可不就是怪你!”仁王妃咳的笑着。
“王妃和诸位夫人可别介,便是我们家爷,看了这炕屏也是酸的紧,说咱郡主都不曾给他作一个呢!”墨书这时笑插了一句。
“哎哟,还有这事?快快,你这丫头可说来听听这是怎的?”仁王妃来了兴趣忙的迭声问。
秦如薇红了脸,嗔瞪了墨书一眼:“你这丫头,偏你多嘴。”
墨书嘻嘻地一笑。
仁王妃犹在问,秦如薇只得道:“也没别的,他就是也想要这么一幅画儿,怨我没画上一幅呢,跟个孩子似的还闹别扭!”
众人又是一笑,都夸着她和庄楚然鹣蝶情深。
秦如薇也是淡淡一笑,眼睛在这些夫人身上溜了一眼,目光落在其中三个眼生的夫人上,顿了一顿。
这次仁王妃的芒辰,并不像去年那样请了不少人,也就是几个相熟亲厚的罢了,而这仨,秦如薇却是不认得的。
仁王妃似是察觉到秦如薇的目光,便笑道:“你是不认得这几个夫人吧,来来来,我给你指道一二。”说着,就这指着一个圆脸,眉目和善的夫人道:“这是威远将军的夫人张夫人,她呀,年轻时可是被许多人赞颂的德才兼备呢!”
张夫人连忙站起来谦逊地道:“王妃过誉了。”又对秦如薇轻福一礼:“请郡主安。”
秦如薇还了半礼,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盐政史的谭夫人。”仁王妃又指了一个身穿暗花缠枝织金罗裙的年轻贵妇笑道:“谭夫人女红极是出色,传言能把花儿绣的引来蝶儿呢。”
谭夫人有些傲气,但身份比秦如薇低,便也得向她行全礼,秦如薇也是还了半礼。
还有一个是姜夫人,面容略显苍老,一双眼睛却透着世故和精明,一看就知是个心中有算计的主儿。
秦如薇也不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宴席,也知后宅和前边朝堂息息相关,想来这几人也是被仁王这边“观察”的对象了。
这不,接下来说的话就变得有水分起来,秦如薇突然觉得有些累,却又心生无奈。
到哪都是要应酬,尤其这世家大户,不但夫人间的话要深记,便是下人之间也是互相在套话的,真正放松的时候,可能就是在自己的家里头了。
不,若是家中人口多,争端自然也多,也还是放松不得的。
秦如薇有些庆幸,幸好庄楚然只有一个寡母,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侍妾,不然还不是得防这个斗哪个的?
说着说着,便又将话题转到了两个有身子的人身上。
“你们果然是一家子没错,这传喜信也是一道的,将来这两孩子要是真凑巧的话同一天落地的话,咱们是真不知先去哪家洗三或吃满月酒了。”徐夫人笑得眼睛微眯,又捏着手指算了算,道:“这若不是同一天,要是同一月,哎哟,咱们可是真赶喜场子,赶了一场又一场了。”
仁王妃和秦如薇对视一眼,均笑了出来。
“那您可真得出大头,莫要心疼这喜礼才行。”秦如薇笑着道。
“嗨,这种喜事场子,我可乐意赶,也沾点喜气,喜礼啥的,您放心,一准儿少不了。”徐夫人爽朗地笑道。
“瞧这月份,这落地的日子是来年一月?”李夫人笑问。
“我这个是一月头,她的该是月中罢。”仁王妃摸着肚子,一脸的慈爱满足,这有经验的稳婆都给摸过肚子了,她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儿子,便是太医也是这么说的,而她自己也感觉这胎和当初怀瑞儿的时候略有不同,心中便期待得很。
她自然是盼着是个儿子的,尤其夏岚昊的庶长子都已经出生了,这胎若是个儿子,她的压力也会少上许多,家里也不用……
“看来上京的菩萨也是要灵上几分,你们这一回去,两人回来不久就都传上喜信儿,来日我也得带我家媳妇去拜拜才成。”徐夫人此时又道。
仁王妃和秦如薇都笑而不语。
“那你得求着谭夫人陪你一遭了,听王爷说,谭大人今年考核很得圣心,明年指不定就要调回上京了,她可是呆不久了。”仁王妃笑看着谭夫人,道:“我看着你家小闺女年纪也是正好,你一直藏在深闺不让出来见人,难道是想回上京再寻佳婿?”
谭夫人忙道:“哪有的事,她性子野,被我和她爹给惯坏了,这是拘着她在家学规矩呢。”顿了顿又道:“王妃若有合意的才俊,也给作一回媒呗!”
“这感情好,王妃作媒,谁也不敢欺了你家闺女去。”徐夫人笑言:“这可是求不来的福气呢!”
“那臣妇就听王妃的好消息了。”谭夫人笑着一福。
仁王妃听了也是满面笑:“那我可真要好生看一看了。”
“王妃眼光自然是好的,还有你们,家里有适龄未婚配的,快快也求了咱王妃帮着相看一回,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呢!”徐夫人十分顺溜,看向姜夫人:“姜夫人,你家里的幺儿好像也未定亲吧?”
“他性子顽劣,我和他爹也正头痛着呢,也不知该给他定个什么样的姑娘了。”姜夫人倒不像谭夫人那般活跃,笑容也不甚热切。
“女人最怕嫁错郎,可这男人啊,也怕娶错妻,要知道,好妻福三代,这娶差了,可就祸三代了。”仁王妃端着茶杯,故作叹道:“远的不说,就说那宣平侯家……”
姜夫人眼皮一跳,摸着茶杯的手僵了一下。
“宣平侯,是淮阳那家?”李夫人问。
“可不就是他们家。”仁王妃淡淡一笑,道:“上任宣平侯是个好的,偏偏现任宣平侯是个好女色的,妾侍一个接一个纳,宣平侯夫人又是个拧不请的,虽然对庶子女打压得很,可也经不住宣平侯一个接一个生呀,家里那叫一个乱。宣平侯夫人可是对自己的两子两女是千依百顺,宠得不行,这也无他,到底是嫡亲的。可那小儿却是被惯的不成事,他在外边和人抢妓子,竟是把人给打死了,虽是瞒得紧紧的,可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哎,虽说这是人的本性,怨不得谁,可归根到底也是教养问题,若是主母是个拧得清的,子孙何至于此?”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不但如此,他家长孙最是受宠,听说年纪不过八九,就已经学会自渎了,如今十一二,屋里头都备着大丫头了。”仁王妃又是小声地道,众人又是哇的一声,满面的八卦。
“这可不就是应了娶妻不贤祸三代的话?”仁王妃叹息道:“倒是可惜了他们家的小闺女,虽然有才情才貌,也是女子一嫁人就了事了。可有这么些家人,若是娘家闹出个丑事,她哪里有脸面?少不得连累夫家也遭笑话呢!”
“正是这理。”
“咱们这些世家大族,都是姻亲关系,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这理了。”
在座的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十分的热切,只有姜夫人,眉头深锁,似是在想着什么。
仁王妃看了她一眼,低头抿了一口茶,遮住嘴角的冷笑。
姜家以为做的隐秘,可要是有心查,难道还查不来,姜家想和宣平侯府结亲?
宣平侯倒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宣平侯,却是出自向氏一族,姜家要是和他家结亲,那不就是和向家那边靠拢了吗?
如今,她向姜夫人施以厉害,相信她定然会回去和姜熊商议,姜熊是个谨慎的,若真是善谋,那他肯定不会结这亲。
毕竟,没有人愿意总摊着些不经事的,一次丢脸便罢,若是回回丢脸,那可真是家门不幸了!
而且,仁王妃这一说,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自以为隐秘,仁王府却清楚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仁王府有这能力,想要知道他们姜家更隐秘的事,也是不在话下。
这就是官场,这就是后宅,从来都是息息相关的。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