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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一出,站在他身后的那群难民便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低泣声被呼啸的冷风盖住,军士们面面相觑,没反应过来这群刁民又想作什么妖。
王有宁原本还板着一张阎王脸,凶神恶煞跟个门神似的,闻言也跟着一怔,呆了,自己打自己脸道:“好端端的,我们杀你们做什么?”
打头的老人用一双饱经风霜的手狠狠搓了把脸,动作粗暴得把眼圈都揉红了,才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盛鹤,“你们这些祁国人,夺我们国土,害我们……害我们无家可归。”
“什么话!”王副将当即不乐意了,“自古纷争,本就是成王败寇,图丹不敌我大祁,难道还是我们的错不成?况且九州之内,凡哪国开疆扩土,所到之处必要将人赶尽杀绝,而当年言将军却昭示天下,镇北军绝不杀一个流民,不抓一个战俘——你们可知,这已是天大的恩德了!”
他沉默了一瞬,继而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圈一下就红了,对着那群流民愤愤道:“我们将军被图丹王设计害死,你们便载歌载舞,如今你们兵败,便拿着他当年立下的军令当免死牌,跑到我们这里纠缠谩骂,难道我们就活该输,就不能赢?”王有宁越说越憋闷,把手里铁枪一扔,指着他们骂道:“没有这个道理!”
“那为什么不杀了我们!还不如杀了我们!”跪在流民堆里的一个人忽然抬起头,冲着王有宁道:“你们占了我们的地方,让我们去哪?我们无处可去了……连都城都不收留我们,把我们当狗往外轰!”
听了这话,不远处的盛鹤忽然朝那人的方向看了过去,他背着手,手里的剑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他的小腿肚,表情却像是思考起了什么。
如果把一个国家比作一张饼的话,那原本这张饼的面积就这么大,被外人抢去一块,饼就少一块,地方小了,每个人分得的就会比之前少,原本该得一整块的,如今可能只能分到半块——谁愿意为这些明摆着来抢地盘的流民自损利益呢?
哪怕他们是自家人又怎么样?这些流民无家可归,又不是他们害的——谁害的找谁去呗。
打头的那老人手打着哆嗦,“你们不杀我们,如今……又让我们去哪里找容身之地呢!”
王有宁嗤笑一声,“我们不杀你们,因为这是军令,就算当年立下此令的人没了,我们也誓死遵从——但图丹王把我们大帅绞死在除夕夜,镇北军必不会忘,夺你们城是轻的,早晚,要胡荣的项上人头来赔,”
他蹲下身捡起方才被他扔在地上的铁枪,抖了抖上面的积雪,“所以你们得记着,我们和你们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你们在此闹事也好,谩骂也罢,都随你们的便,我们耗得起,你们耗得起吗?”
王副将说完,转身便要带人回营,身后的流民忽然有人站起身,指着他道:“站住!你们不能……你们不能走!”
王有宁头也没回,“你们若想死,自行了断便……”
“都说……都说人只有被杀死才会变成厉鬼,”那人颤着嗓,尖声道:“我们报不了仇!便……便要化成厉鬼,日日夜夜纠缠着你们,要你们大祁……”
他没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王有宁蹙着眉回头,见那人胸口插着一支箭,正满脸愕然地看着他,那流民显然也没反应过来,眼眶大睁着,胸口的血迹正向外扩散蔓延。
王有宁吓了一惊:“谁坏了军令,给我……”
他话音没落,远处忽然飞来一阵箭雨,镇北军连忙提刀挡箭,却不想箭矢不偏不倚,正正落在那群手无寸铁的流民身上。
王有宁向箭飞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了远处一群图丹兵卫打扮的人,他们像是特意赶来射杀这些老弱病残的,一个打头的兵卫向这边高喊:“你等竟向大祁人下跪,妄为我图丹子民!该杀!”
王副将目睹着图丹把箭矢射向自家人,匪夷所思坏了,甚至有点怀疑这又是图丹的什么诡计,茫茫然拔起刀,却被走来的盛鹤一把将刀柄摁了回去。
太子殿下看着远处的兵卫,话却是对着王有宁说的:“怎么?他们自己家的事,轮得到我们外人插手吗?”
那群图丹兵卫们下手很快,箭无虚发,好似终于找了个什么理由把这群碍事的人处死了,哀嚎声与流矢声几乎压过了狂风怒吼,原本带头叫嚣的老人看着这一幕,表情从惊愕转为心如死灰的了然,他举起冻僵的手,缓缓指向那群图丹兵卫:
“你们……你们现在觉得我们多余了,便把我们当垃圾、当烂草一样扔,但你们别忘了……”他眼眶用力在风雪中眨了眨,涌出的泪好似都是冰凉的,“别忘了你们本是……本是因为有我们,才得以存在的!”
他话音刚落,身形忽然剧烈一颤,那老头慢慢垂下视线,与插在自己胸前的箭矢迎面而撞,他愣愣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把箭身。
这箭做工实在精良,在这个世道上,拿来卖钱的话,大概都能比他这个糟老头卖个更高的价钱——用来结束他的命,实在浪费了。
他破棉袄上重新被箭扎出个窟窿,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