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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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鹤悄悄把剑刃推回了原位,坐在树上打量着树下人,他并不在乎这位才子姓甚名谁字什么,问题的关键难道不应该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荒郊野岭、夜黑风高,他在山洞里……打地铺?

这些读书人脑子里是有包吗?

太子殿下对读书人没什么意见,也不想妄加揣测,斟酌了片刻,刚要开口说句什么,余光忽然一瞥山洞口,见那个神秘的山洞里……又走出来一个泥脸和尚。

那和尚长得黢黑,整张脸几乎融入了夜色,饶是太子殿下慧眼如炬,刚才也差点没看见他。那位黑炭和尚从出了山洞就相当努力地伸着脑袋打量盛鹤,在稍有些昏暗的夜色下,俩骨碌碌转动的眼睛里充满了别样的好奇。

盛鹤和那和尚大眼瞪小眼片刻,倒把自己看了个浑身不舒服,太子殿下是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长大的,对于旁人或艳羡或轻慢的眼神早就练得不卑不亢,奈何这个和尚看他的眼神实在太古怪了,让太子殿下不由自主地想起……

啧,想起每次父皇纳了新妃,就跑到新娘娘宫前伸脑袋观望美人容颜的后宫老妈子。

太子殿下把自己比喻了个如坐针毡,却不知那位泥蛋和尚已经在奋力收敛了,闻一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用目光把坐在树梢上的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脑子里却在干瘪而兴奋地大吼。

这就是那个太子殿下!

闻一看够了,咧出了个自以为很文雅,实则稍显憨厚的笑容,“啊,”他介绍道:“殿下,初次见面,我是闻一,是……”

闻一摸了摸自己光溜的脑袋,发现自己是个没庙要的和尚,报不上家门,成了个憋屈的和尚。

太子殿下当然也不在乎这个泥蛋子叫什么,颇为敷衍地微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对秋桀道:“秋……呃,二位……怎么会出现在这?”

秋桀闻言,轻轻笑了一声,道:“殿下有所不知,华京城有只小鸟从金丝笼里跑出来了,小人是特意出来……抓他的。”

说完,秋桀向树前又走了一步,抬头看着盛鹤,眼中的笑意愈发深了。而从盛鹤的角度看过去,那位昨夜大闹过金银台的狂徒此刻站在树下,仰头看着自己的表情……几乎显得有几分无害。

“怎么爬得这么高?当心摔着,”秋桀敞开双臂,声音又柔又轻,哄孩子似的:“下来吗?我接着殿下。”

盛鹤:“……”

这些读书人脑子里果然有包。

闻一听着秋桀温柔地掐出水的声音,陷入了一种恍惚的错觉里——这真是秋桀?那个用下巴看人的秋大才子吗?

闻一上辈子没听这个老东西这么跟人轻缓地说过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其实连秋桀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觉得自己在看到盛鹤的那一刻就醉了,秋大才子仰头看着那人,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许多不合时宜的胡言与冲动。

月亮落入远山云树的怀抱里,盛鹤微垂着头坐在林间树梢,身影单薄且笔挺,秘银耳饰衬得整张脸冰凉而昳丽,在月色下有种濒临消失的浪漫。

像是那人马上就要化成一个薄如蝉翼的冰片,秋桀出神地想,如果叫他此刻提笔,他连描写他的笔触都要比寻常时候轻一些,写书人一生没有学会悉心呵护什么,生怕浓墨重彩得把他弄碎了。

于是那许多的胡言与冲动尽数被他咽了回去。

闻一被这位情意上头的大才子酸出了个实实在在的哆嗦,他一把按下这位莽夫伸着的俩胳膊,“别听他瞎说,殿下。”闻一大师摆了摆手,“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打算去南边探访个老朋友……”

太子殿下总算听到句人话,气还没顺半口,就听那和尚后半句话来了个大拐弯,“……没想到半路遇到了流匪,被人劫了马车和盘缠。”闻一卖惨似的叹了口气:“没办法,徒步走了几里路,才找到个山洞歇脚。”

盛鹤:“……”

闻一刚刚话说到一半,电光火石间开了个窍,如有神助地扯了个谎,秋桀听到自己被编排得如此狼狈,当下产生了一种自己在盛鹤面前丢面了的不悦,对此等遭遇全身心写满了拒绝,扭头刚要开口,却碰到闻一疯狂冲他递眼色。

秋桀:“……”

闻一头回抖了个机灵,正觉得自己聪明无双,他觉得盛鹤身为皇子,是断然不会看着百姓被匪寇所害,走投无路流亡在荒郊野岭的——相逢即是缘,这一路的结伴而行不就成了吗?

那边,太子殿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他目光在秋桀干净地连丝灰都没沾的靴子上一扫而过,随即煞有介事道:“最近山贼流窜,确实不太安全,二位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闻一忙不迭点头:“是啊,这……”

盛鹤:“且此地离华京甚远,徒步折返的话,怎么也得走个三四天,山高路远,以免再生变故,耽搁时间,那不如……”

闻一心想:成了!

盛鹤摆出了一副无懈可击的微笑,道:“不如二位还是早点启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