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有点被吓到了。
然而吓到我的,倒不是司机的古怪行为,而是此刻他脸上的诡异表情。
因为从上车就不舒服,我没太认真看司机的模样。
这时看来,他一边的嘴角上翘,嘴巴的动作显得的有些夸张,就像是在用力咀嚼没煮烂的牛肉一样。说是吃饭,更像是在撒狠。
筷子重复在两碗一碟中来回扒拉,而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黑暗中,我仍然不能够完全看清楚他的长相,但看着这双灼灼放光的眼睛,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看了司机足足有一分钟,他竟连眼皮都没眨过一下。
他到底在看什么?
我下意识的扭脸一看,才发现这居然像是个卫生间。
蹲坑马桶里垃圾填充,洗手台盆已经不见了。
而司机一直盯着的,居然是角落里的浴缸。
同样残破的浴缸里,也有着不少垃圾土灰。
可能是自建房的缘故,这卫生间比一般的商品房要大一些。
可再大,它也是卫生间。
有谁会在厕所里摆张桌子,对着马桶,盯着浴缸吃饭的?
我带着极度的疑惑走了出去,示意安欣往回走。
到了楼梯口,安欣才小声问我屋子里的是谁?
我说是送我们来的司机。
吕信问我,司机在那屋子里干嘛?
或许是因为现在我们几个全是独立的,虽然不能被一般人看到,但还是本能的有所戒备。所以,我进屋的时候,其他人都和安欣一起留在外面。
我把司机怪异的行为说一遍,安欣和梁园都显得有些惊恐。
有着做鬼经验的梁开元满脸疑惑:“就是被鬼遮眼,也不能对着马桶吃饭吧?那鬼也太损了。”
“不是对着马桶,是浴缸。”我纠正他道。
吕信道:“只是被鬼迷,不会死。”
他向上指了指,对我说:“你猜,上面会不会还有人?”
“就你话多!”
我横了他一眼,招呼安欣先上去。
到了十三楼,看到墙上的标注,我难以控制的激动。
梁园反应过来说道:“楼层号码是反的,一十三,反过来不就是三十一?”
“你真聪明。”吕信揶揄道。
梁开元道:“现在就看三七之前在河边写的三十一算不算数了,如果算……”
话没说完,忽然就听一个声音问道:“谁?谁在那儿?”
询问声传来的瞬间,墙上反写的‘三十一’骤然间就不见了。
走廊一侧的窗户,也透入了足够让人清晰视物的光亮。
这时我才发现,外面天已经开始亮了起来。
安欣一直在倾听我和吕信等人说话,被这突兀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
我听到这个声音,却是差点喜极而泣。
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两个女人相互依靠着,手里各拿一根棍子战战兢兢的往这边挪。
除了皮蛋她们娘俩,还能是谁!
我急着迎上去,到了跟前却是碰不到两人。
娘俩走到楼梯口,看到安欣,双双松了口气。
皮蛋妈捂着心口问道:“孩子,你在这儿干什么啊?没吓到你吧?”
安欣同样把手机贴在胸口,看看我,再看看皮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刘瞎子说如何找皮蛋的时候,安欣就在旁边。
她不是傻子,知道我这趟北上的目的,自然也知道,眼前的年轻女人和我的关系。
她冲着皮蛋妈摇了摇头,“阿姨,我没事。”
皮蛋妈诧异道:“哎哟,听口音,你也是南方人啊?”
安欣没再理会她,转向皮蛋问道:“你就是皮蛋?”
皮蛋一愣:“你认识我?”
安欣又看了我一眼,说道:“我是跟着三七,专门来找你的。”
皮蛋怔了怔,“他来找我?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安欣转向我道:“应该没有再往上的必要了吧?”
梁园道:“不能再上了啊,没楼梯了。”
的确,听到皮蛋询问的时候,不光楼层号码消失了,楼内也好像被撤去了遮蔽,变得敞亮了些。
更奇的是,本来仍继续向上的楼梯消失了。
窗外,还在下雨,雨势小了很多。
时不时听到远处传来公鸡打鸣声,更能透过窗户看到,我们并非是在十几层高楼上,而是最多三楼。
我对安欣说道:“先下去吧,找到闫哥再说。”
安欣一言不发下楼。
到了二楼,梁开元问:“司机怎么办?”
安欣仍是不吭声,朝着之前司机所在的房间走去。
“别管他!”
我和梁开元同时道。
安欣像是变了个人,冷冷道:“人家是赚了你们的钱,但也陪咱们熬了一夜。”
“我不是说不管他,是让你别管他!等找到闫哥再上来找他也不迟!”
回想司机的那副表情,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现实不是虚构的影视剧,把活人迷住,弄到厕所里吃空气。
有哪个鬼会这么无聊的恶作剧?
吕信同样有着敏锐的意识,说道:“我怎么觉得要出事呢?安欣,别再过去了!”
可这时安欣像是个跟家人斗气的倔丫头,怎么都劝不住。
更要命的是,皮蛋和皮蛋妈这两个本就好奇心重的人,也跟了过来。
见安欣怎么都不肯回头,我和吕信只能抢在前头来到那个房间。
司机仍然坐在桌前,却不像之前那样闷声‘吃饭’,而是时不时抬头说着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我和吕信走进屋,才听清司机说道:
“你怀了孩子,得多吃。”
说着还做了个给对面夹菜的动作。
下一秒钟,他嗓音一变,又再说道:“呵,宝宝爸爸也多吃点。”
我和吕信相对发愣。
这司机再开口,就像是提着嗓子,在学女人说话,口气也像极了女人。这让我不由的想起了孙太监。
怀了孩子、宝宝爸爸?
这像是一对夫妻在餐桌上的对话。
之后的几分钟,司机都在自己跟自己说话。
当他用本来的嗓音说话时,就只是劝‘女人’多吃。
而变成‘女声’的时候,就一直围绕着肚里的宝宝说个不停。
我越听越别扭,这‘女人’说话怎么有点像以前的方玲,有点磕磕巴巴的?
就在我和吕信双双疑惑不已的时候,司机突然放下了碗筷,用本来的声音朝着对面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生下来,我家里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