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边言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他潜意识里有点逃避去面对这个话题。
他不知道自己的态度会是什么样,他想大概一切都要看沈纪州是什么态度。
他关上床头灯,在夜色里看不出神情:“取决于你啊,我们之间关系怎么样,不是一直是你来决定么。”
“是么?”
“不是么?”
“可我觉得清醒之后不会改变什么。”
“会的。”陆边言说。
清醒之后你就恢复直男了。
说不定还会想杀人灭口。
沈纪州看了他片刻,只是温柔地笑了下:“小朋友还是小朋友,这点不会变。”
“小朋友个大头鬼,赶紧睡吧你。”
“言言。”沈纪州喊住他。
陆边言回头:“还有事儿么?”
说完赶紧补充了句:“我不陪你睡觉,想都别想。”
沈纪州沉默两秒,嘴角微弯:“还记着我梦里出轨的事儿呢?”
“闭嘴吧你,没事我走了。”
“我想说的是,我们之间关系怎么样,是由你来决定的。”
陆边言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人又犯什么神经,不打算跟他争这个。
“喔,知道了,晚安。”
莱欧商演当日,基地整个团队集体出发,前往活动广场。
此次参与商演的的艺人都各自在后台安排了休息室。
化完妆,四人在休息室做演出准备。
“演出表都看了吧,咱们排在中间,Ae最后压轴演出。”周源说:“最后压轴的代表咖位,咱们出道没多久,这种情况下不太出风头反而是好事,总之我相信你们,你们是最棒的,加油!”
陆边言被这种中二的打气方式搞得头皮发麻,然而总有更中二的人积极捧场。
“放心吧源哥,为了替州哥出气,为了NGC,我们一定会尽力的。”俞贝握紧拳头,热血满满:“虽然Ae出道比我们早,粉丝比我们多,舞台表演经验比我们丰富,但是......我们会努力的,嗯。”
这种自我感动的打气方式并没有感染到神经麻木的队友,祁霖在专心地默背rap歌词,沈纪州则依旧懒洋洋地趴在化妆台上补觉,这是他上台前的习惯。
不过这次没睡过去,只是半耷拉着眼皮看着还在临时抱佛脚看舞蹈视频加强记忆的陆边言。
陆边言被盯得耳尖发热,侧眸睨视过来:“盯半天了,你不睡觉么?”
“不睡。”沈纪州稍稍支起脑袋,嘴角带了点浅笑,“干嘛突然这么认真?”
陆边言继续看视频懒得抬头:“我这人心气儿高,受不了被你们比下去。”
更不会拖队友后腿,这种事儿他干不出来。
沈纪州知道他嘴硬,又问:“今天没偷拍我么?”
没头没尾,突如其来的一问。
陆边言却瞬间反应过来。
有点羞恼地瞪向他:“你那天没睡着?”
“一开始没睡着,后面看你不拍了才睡着的。”
哦。
也就说说发布会那天知道他在偷拍,却假装没看到,后来被打光灯砸脑袋的时候反而倒睡着了。
他愈发觉得沈纪州有毛病。
沈纪州歪着头:“照片还在么?”
“没了,早就删了。”陆边言才不会承认自己拍照技术稀烂,虽然沈纪州怎么拍都好看。
然沈纪州听到这话时只是笑了下,扭过头,大概是才从医院折腾回来,精神不太好。
原本不想让沈纪州参加这次演出,但上一次发布会现场公开露面沈纪州就缺席,这次若是梅开二度,网友估计真的要炸。
看着他脑袋枕进臂弯里又睡了过去。
陆边言:“......”
所以这家伙到底想怎么样?
是想逼他删掉这些作案证据,还是打算跟他探讨一下拍照技术,难不成是想讨要一份回去收藏?
不过陆边言很快就否决以上所有自寻死路的行为。
沈纪州现在隐隐有好转的趋势,这勉强算一件好事儿,但是如果在他手中落下过多把柄,那这好事就得变成白事儿。
不过现在令他烦扰的不是红白事儿,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第一次上台表演有点紧张,一早上竟然来回跑了好几趟厕所。
察觉到他又起身,沈纪州抬头看过来:“身体不舒服么?”
“没有,水喝的有点多,去趟洗手间。”
他才不承认自己紧张。
上完厕所正要出来,突然听到洗手间来人。
为避免遇到其他艺人尴尬,陆边言决定先等人进隔间,不料对方却在洗漱台聊了起来,水声盖过了言语,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想了想,给沈纪州发了条消息。
【绝世猛A:五分钟后回】
【S:这么久】
【绝世猛A:我袅频】
【S:猫猫迷惑.jpg】
他正打算开个玩笑,就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樊青算个什么东西,等哥你火了,把她踹了就完了,谁受她那气!”
另一个声音压得低沉:“我太给她面子了。”
“可不是嘛,她现在瞻前顾后,怂成那样,自己不敢下手就算了还要管你,她是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哥你没必要给她这么大的脸。她不愿把东西给你,咱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怎么说?”
“姓沈的那个料又不止她手里有,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也能拿到。”
陆边言屏幕上的指尖倏地顿住。
“什么地方?”
“哥你记得赵申义吗?他三年前从大洲离开,是因为被管理层发现他手脚不干净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具体的这里不方便说......”
“别废话,说你的条件。”
“还是泯哥爽快,大洲娱乐盛典的演出,我想要个满意的站位。”
“行。”
“赵申义这人手段黑得很,大洲没有跟他撕破脸,说明他手里肯定有备份。沈云川宝贝他那个儿子,肯定是在顾忌这个。”
“不过赵申义最近正在跟我叔叔谈合作,我可以把那份文件作为附加条件。”
“大洲都没办法,他凭什么给你。”
“因为我叔叔手里有可以让他身败名裂的砝码。”
“......你确定这个计划可行?”
“我保证,只要这份文件公布,绝对让姓沈地翻不了身......什么人在里面!”
陆边言处在对话内容的震惊中,僵硬地收回碰到垃圾桶的脚。
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砸响。
“什么人!出来!”
陆边言咬咬牙,倒不是他想躲,只是出去了恐怕双目四目相对会非常尴尬。
不过最终他还是拧动把手,“咔哒”一声,门开了。
果然双方目光相对。
不仅尴尬,还极其刺激。
对面两人神情霎时僵住,瞳孔皱缩,愣在原地。
陆边言难得记得名字。
这位扬言要让沈纪州不得翻身的之前跟樊青来过基地,叫米达,另一位就非常熟悉了。
陆边言压着心底泛起的不舒适,懒洋洋地挑了下眉:“我看这儿是公共厕所吧,请问有什么指教,姜队长?”
姜燕泯不愧是目前内娱男团顶流新秀,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确实有一副好皮相,只不过此刻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被撞破后眼神冷到冰点。
“你刚刚听到什么了?”
陆边言揣着兜都往外走,全然不把人放在眼里。
米达上前一步拦住:“问你话呢。”
陆边言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撩起眼皮,坦然一笑:“那得看你们都说了什么。”
米达瞬间面露凶色,姜燕泯抬手制止他,脸上冰冻的神情居然淡了些,“你既然听到了,就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你和沈纪州是逢场作戏,毕竟他当年怎么对你我都看在眼里。你不喜欢他,不是么?”
陆边言心中冷笑,直接绕过挡道的人,径直走到洗漱台洗手,语气平静:“几年不见,你倒还是一样的自信,所以现在是打算和我谈判?”
“你是聪明人。”姜燕泯摆出一副自以为很了解对方的架势,“我想我们有共同的意愿,不妨试试合作。”
陆边言扯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将纸巾揉成团,精准地扔进垃圾桶,才直直对上姜燕泯的眼睛。
“可我不想。”
姜燕泯眼神一沉,眉头蹙起。
“跟你合作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陆边言好整以暇地看他,“沈纪州现在可是我的队长。”
“我不信你看不出沈云川在打压他,NGC走不远,但我可以给你开出很好的条件。”姜燕泯耐着性子,“但如果你——”
“威胁我?”陆边言语调骤然冷下来,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不好意思,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录音了。”
米达瞳孔骤然缩紧,语调陡然提高:“陆边言!私下录音属于违法行为,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当然也知道随意曝光他人录音违法,所以请放心,在你们违法曝光我队友隐私之前,我不会干种恶心的事儿。”
米达脸色涨红:“你......!”
显然没料到陆边言会来这招,瞬间慌了。
姜燕泯摆手拦住他,咬着牙:“好,咱们各退一步,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刚才是我们鲁莽了。”
“好说。”
陆边言揣起手机往外走,不料却察觉身后的人倏然靠近,他忙护住手机闪开,只见米达气急败坏地朝他扑来。
对方人高马大,陆边言躲过袭击,但很快又被他抵到墙角。
“操。”
他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成年之后就只打过一次人,还是个性.骚扰的变态。
他着实没想到堂堂公众人物私下言行居然这么不体面。
米达顺势夺他的手机,陆边言手疾眼快反手抓住他的手肘往前拽,狠狠一脚揣在他肚子上,对方一声闷哼后退两步。
虽然他身子偏瘦,体质也不是容易健壮的类型,看起来白白净净没什么攻击力,但毕竟从小爱好多,又长在多事的商圈家庭,多少会点防身术,加上玩极限的体格,虽然比不上沈纪州强壮,但胜在敏捷,腿部力量可不小。
这一脚出于自卫,没收着力,米达直接被踹懵了,扶着墙脸色红成猪肝,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操!陆边言你他妈敢打人!”
陆边言气笑了:“明明是你他妈先动的手。”
米达很快又扑了过来,他再次躲过,余光看见姜燕泯挪了位置,看样子是打算一起动手了,就在他一脚踹飞米达准备抵挡姜燕泯时,眼见对方“嗖”地一下从自己眼前闪过。
他顿了下,然后发现不是姜燕泯自己闪开了,是被洗手间外来的人给踹飞了。
沈纪州不顾趴在洗漱台哀嚎的两人,快步上前查看陆边言,语气略急:“怎么样,伤着哪儿了?”
“没。”陆边言活动了下刚踹完人微痛的脚腕,皱着脸,“踹肋骨上了估计,真他妈疼啊。”
沈纪州没忍住笑,确定陆边言没事,才看向洗漱台的姜燕泯,神情冷下来:“我警告过你,你应该知道我的底线在哪。”
姜燕泯额间冒汗,痛得直不起腰,看到来人是沈纪州后明显慌了神,脸色煞白。
大概是担心再惹怒沈纪州这疯子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只敢咬牙闭嘴,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才忍无可忍地捶了下洗漱台,“操。”
米达捂住剧痛的肋骨,上前扶起姜燕泯,“没事吧哥。”
“你觉得呢?!”
“......”
“我看他俩不像不对付的样子,是不是和好了?那陆边言估计是靠不住了,怎么办啊现在?”
“还能怎么办,沈纪州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不搞死姓沈的咱俩都得死。”
刚才洗手间的动静不小,两人快步离开,料定里边两人此刻不敢闹事,他们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出差错。
陆边言到休息室门口却没有进去,走得有些急,他倚靠在门上喘平气。
沈纪州伸手搀他,他直接让开,语气也随之严肃起来:“沈纪州。”
落空的手顿了片刻,沈纪州收回插进兜里,垂眸上下打量确定他无碍,才“嗯”了声。
陆边言忽然不知道从哪说起,该说什么,站直身子看他半晌,鼻音还有点重:“是他们先动的手。”
“我知道。”
沈纪州知道肯定是对方先动的手,他也知道陆边言说这句话不是为了和他自证清白,是想提醒他对方为什么会先动手。
“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对么?”
走廊里人来人往,陆边言忍着烦闷得想发作的冲动,直视沈纪州的眼睛:“对,都听到了,很清楚,所以你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他们手里会有你的把柄?!”
陆边言盯着沈纪州,一副等不到答案不罢休的架势。
沈纪州沉默了片刻,最终妥协般闭了闭眼,不顾路人注视,拉起陆边言往后面的小花园走,绕过人工湖在凉亭中停下。
“现在可以说了么?”陆边言看着他。
沈纪州靠在围栏上,视线落在不远处清澈的湖面,缓缓开口:“我以前伤过他弟弟。”
陆边言微愣,稍稍往前:“伤过他弟弟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差点残疾。”
沈纪州语气冷淡得像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可陆边言却久久没消化其中的信息,傻愣在原地。
残疾?
沈纪州怎么会伤人?
他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优秀耀眼,冷静睿智,多少名流子弟都望尘莫及,这世上究竟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手伤人。
陆边言无法想象。
“当然我并不认为这是他想让我身败名裂的原因。”沈纪州转过身来,垂下来的眉眼透着淡漠,“他的报复与纠葛无关,也无关利益。有的人天生的嫉妒与恶意就是他最疯狂的动机,他会这么做,只是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无论我有没有伤害过他弟弟,你能明白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明白,他的注意力没法集中。
沈纪州显然也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但并没有打算为自己辩解。
“这件事情牵扯得太多,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清楚,但我会尽快彻底解决。”他深深地看着陆边言,“所以你相信我么?”
沈纪州没说太多,但又仿佛包含了很多信息,总之足够陆边言消化很久了。
久久没等到他回应,沈纪州眸光渐渐淡了下去,然后就听到陆边言问了一句:“跟你背上的纹身有关么?”
沈纪州眸子微动:“嗯。”
“疼么?”
沈纪州转头看他:“什么?”
陆边言很轻地呼了口气,似是想压下某种情绪,抬手隔着布料在他肩胛骨下的位置虚虚地碰了下,“我问你当时疼不疼?”
沈纪州神情看上去有些意外,一时没说话。
陆边言内心说不出的复杂,自言自语般说:“沈纪州怎么会伤人,谁配我们太子爷亲自动手。”
低垂着眉眼,语气瓮声瓮气还带着点说不清的憋屈,却很笃定。
沈纪州方才的那点失落一扫而空,甚至看着陆边言一脸认真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下。
陆边言本来就有些茫然还很烦躁,这人居然还莫名其妙笑出了声,他当即皱起了眉:“你笑什么?欠捶了是不是?”
“嗯。”沈纪州从栏杆上起来,略重的揉了把可可爱爱的言言小朋友的脑袋,“当时疼死我了,特别疼,那么大一个口子,缝了七针,一会儿脱了衣服给你看看。”
“我才不看。”
陆边言被他勾着往回走,他没看沈纪州,只听到他说话的语气带笑,似是想把这些经历稀松平常地揭过去。
七针。
他在心里重复。
心里难受得发紧。
总之他知道沈纪州一定经历了一些非人的过往,哪怕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他还是第一直觉把对姜燕泯的容忍度降到了最低,甚至代入感太深,已经开始握刀了。
暗暗发誓一定会让那家伙得到应有的惩罚。
“刚刚把人揍成那样,算彻底撕破脸了,之后打算怎么办?”
沈纪州:“他爸姜由是大洲股东,我已经查到部分关于他的资产漏洞,他们蹦跶不了多久。”
沈纪州说话时语气自然,甚至冷淡,显露出势在必得的沉稳,陆边言侧首看他,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熟悉的沈纪州。
“怎么了?”沈纪州垂眸回视他。
“没。”陆边言移开视线,想了下又说:“你不是不参与大洲内部事务么?怎么突然想起来查这个。”
沈纪州视线落在远处:“我离开的这三年,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谜底马上揭开!
后面就是甜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