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纪州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闭着眼,眉头微蹙,身子有些轻微发抖。
周源反应十分迅速,赶忙打电话:“快叫谢医生过来!准备救护车!”
“沈纪州?”
陆边言重复喊他,沈纪州额间沁出细微的虚汗,脸色泛白,但还是很轻地应了一声,“...言言。”
“嗯,我在。”
“别怕......”
“好,我不怕。”
陆边言稍微搂紧他:“头晕么?医生马上过来,再忍一会儿,就一会儿。”
沈纪州意识似乎不太清晰了,喊了两声没再应答。
陆边言尽量保持平静,心里乱得不行。
这段时间以来沈纪州状态一直都很稳定,每天也按时吃药,按时检查,还做过心理咨询,医生都说只要这么调理下去,病情不加重的话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怎么会突然发病?
谢延西很快带着助理医生赶了过来,给沈纪州做了初步检查。
“现在情况有些危险,先送医院做全面检查。”
沈纪州被送到医院时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状态。
事发突然,也瞒不住大洲高层,周源正焦头烂额地跟上边解释。
其他人不安地坐在休息室等待。
俞贝掐着掌心:“怎么这么突然?州哥有什么病史吗?难道是上次砸到脑袋留下的后遗症?他不会有事儿吧?”
陆边言心乱如麻,
到底是哪一环出现了差错?
虽然他冲沈纪州发了脾气,但沈纪州心情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影响。
难道沈纪州现在已经学会了伪装,其实他非常受伤?
沈纪州的心灵已经如此脆弱了么。
祁霖从急救室收回视线,又看向陆边言:“他是不是本来就存在什么隐患?”
陆边言觉得现在还瞒着大家没必要了,把大致情况说了。
俞贝陷入了沉思。
“所以州哥突然对你很好是因为把你当成了关系很好的人?”
“他总对我存在那么大的敌意是因为把我当成了假想敌?”
“所以其实你们的关系并没有缓和?”
“等他清醒了你们之间就要彻底完蛋了?”
傻逼儿子每说一句话,陆边言的心跳就慢了一分,到最后几乎快要梗住了。
但又不得不认同这个惨烈的事实。
他粗略地估计了下等沈纪州病好后必定会暗鲨他的几个理由。
首先他是导致沈纪州病发的间接肇事者。
二来他这段时间施加在沈纪州身上的拳脚和各种逾矩行为堆积起来的怨愤必定非常大。
最重要的是冷酷高傲的沈大太子爷对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异常行为的恼羞成怒,就必定会迁怒他并暗鲨他八百回以绝后患。
虽然曾经陆边言觉得自己年轻狂妄无所不能,但自从沈纪州对他彻底冷漠后他就失去了对抗这份高傲最大的资本。
这么想着,陆边言握紧了揣在兜里的十指,抬头看向急救室,眉眼间有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烦闷。
沈纪州这次昏迷的时间有点久,被通知醒来已经是晚上。
他跟第一次被砸伤时一样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神情散懒,没什么神采。
直到病房涌入各种喧嚣的关怀声,才稍微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终视线越过众人,直直落在最后方的身影上。
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陆边言拎了个保温盒站在门口。
沈纪州目光落在他身上,不偏不倚,动了动唇,语气听不出情绪:“陆边言。”
陆边言站在原地愣了下,握着盒子的手指蜷紧,走过来把东西放下,“嗯,我给你带了鸡汤,怕你醒来会饿。”
旁边几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莫名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儿,有种风雨欲来先躲微妙的直觉。
于是都稍稍往后退了一点。
其实陆边言心里也没底,他甚至不敢问沈纪州感觉怎么样。
毕竟刚才这人喊了他的全名,看起来有点严肃。
不料那副严肃的表情在他走近后便柔和下来,接过鸡汤,语气有些抱怨:“为什么我每次醒来都找不到你。”
听起来好像有很多次似的,明明只有上次和这次。
不过陆边言没心情纠正他,这次突然发病确实让他心里产生了某种超出一般情绪的后怕。
大概是医生刚才说这家伙很可能就此醒不过来要在梦中过一辈子了。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原来他其实还是挺害怕沈纪州消失的。
当这人出事时他本能的担心和害怕还是远远盖过了其他种种。
所以他懒得再和沈纪州较劲了。
“喝完鸡汤,我们回家。”陆边言盯着他后脑勺那根呆毛两秒,伸手把它抚平,“医生说最近是你病情关键时刻,要想彻底恢复清醒,最好在比较熟悉的环境活动,不建议住院。”
沈纪州受到安抚似的,蹙着的眉在这一刻舒展开来,掀起眼皮看陆边言:“那我们去哪儿?”
“等参加完后天的商演活动,放假一周,你想去哪儿都行。”
沈纪州转动眸子:“你陪着我。”
陆边言没脾气了:“好。”
缩在人群中防止被当做假想敌误伤的俞贝小声嘀咕了句:“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刚才的对话像在讨论去哪里度蜜月......”
韩小玲赞同地点点头。
两位主角此时并不知道他们在队友眼中已经染上了浓烈的色彩,离开医院时还勾勾搭搭缠缠绵绵。
为了防止人多目标过大,只能分开走,而沈纪州醒后几乎半步也离不开陆边言,两人单独乘一辆车离开。
“早上我不该凶你,对不起。”
地下车库,陆边言把人塞进车,别扭地道歉。
沈纪州精神状态还不太好,笑得有点虚弱:“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啊,傻不傻。”
陆边言心说你才傻,我都把你气进医院了。
“是不是吓到了你?”
沈纪州懒洋洋地看着陆边言,还没等到回答,就见陆边言刚要上车却突然所有所觉的转过头去,几秒后才回过头来,神情不太对劲:“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
沈纪州顿了下,第一反应是把陆边言拉进车里,吩咐司机关好门窗,才蹙眉看向窗外。
地下车一眼看去都是库排成排的车辆,照明灯打在金属材质上反射出形状各异的光。
这种情况下如果真有人在暗中窥视也很难察觉。
“别怕,可能是狗仔。”
沈纪州语气沉稳,吩咐司机开车。
他们确实没感觉错,也并没有直接开车离开,而是绕了个圈选了个隐蔽的位置停了下来。
果然没两分钟就看到一俩黑色SUV从他们原本的路线开了过去。
“狗仔跟踪到医院来了么?我怀疑他们拍到了什么。”
陆边言说完,感觉自己手背被握住,他低头看了一眼,挪开视线,并没挣开。
沈纪州手心收紧,冷静地注视着窗外:“别着急,他还会返回来。”
果然几分钟后,那辆车又原路开了回来,似乎是意识到把人跟丢了。
僵持片刻后车门开了,一个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后边跟下来两个高大的保镖。
这幅装扮不像是普通的狗仔,陆边言蹙眉:“是艺人?”
他回头,发现沈纪州眼神已经沉了下来,神情变得冷厉。
“你认识?”
“姜燕泯。”
“啊?”
陆边言看着人进了电梯,才又说:“他想干什么?”
“不确定。”沈纪州沉默两秒,拨通了周源的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让周源做好准备。
挂了电话,吩咐司机开车,才缓缓道:“莱欧商演活动在即,他应该是按捺不住了。”
陆边言不明白:“你跟他到底有什么过节,能让他这么大动干戈?”
车驶向车库出口,经过一段暗道,陆边言没看清沈纪州的神情,但他知道这人在抗拒聊这个话题。
沈纪州没回答,陆边言回想了下对姜燕泯这人的印象,原本就几乎没有的好感度不可遏制地降为了负数。
不管怎么说,能让沈纪州这么在意,那家伙绝对罪不可恕。
这么想着,居然靠脑补就真心实意地开始生气了,不过更生气的在后头。
路上接到了俞贝的电话。
“小言你们怎么还没回来!你看热搜了吗?出事儿了!”
声音开着外放,两人对视一眼,预感不太好地掏出手机。
一条热搜正在缓缓上升。
#沈纪州深夜出没医院#
很好。
这下陆边言对姜燕泯彻底产生了敌对滤镜。
回到基地已经凌晨,基地大厅灯光还亮着,所有人沉默地等待。
沈纪州和陆边言被人跟踪抓拍,加上来意不明的爆料热搜,搞得众人人心惶惶。
俞贝率先起身:“什么情况啊哥,知道爆料人是谁么?”
沈纪州脱下外套,不紧不慢地到吧台倒了两杯水过来,递了杯给陆边言,随后才说:“姜燕泯。”
“姜燕泯?这么确定?这家伙想干什么?!”
沈纪州放下杯子:“除了他,我没见过这么弱智的人。”
他说弱智不是呈口舌之快,是真觉得姜燕泯智商不行。
“为了这次商演,着急想做点对我不利的事情,可惜他没脑子。”
同样没什么脑子的俞贝茫然发问:“此话怎讲啊?”
“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放出抓拍,证明不了什么,最多引起网友担忧,最终控制不了舆论也只能删除。”沈纪州说这话时带着对某人智商的叹息,“不过他的经纪人很精明,后面也许会借题发挥。”
陆边言喝了口水,掏出手机观察热搜节奏。
网友都在猜测沈纪州深夜出现在医院的原因,果然目前担心他是不是身体出了状况的粉丝言论居多。
【州州是训练太辛苦所以生病了吗?】
【之前听说州州有腰伤,是发作了么?】
【州州有腰伤?那后天的商演怎么办?怎么跳舞啊?】
【可是...他们出来的方向不是精神科么?】
【楼上有毛病吧!】
【你家爱豆才有精神病!】
粉丝在评论区吵得热火朝天,陆边言正想上小号当一回键盘侠,再一刷新,突然显示原内容已被删除。
“删了?”
俞贝惊讶:“啊?真删了?”
沈纪州看过来,似乎并不意外。
周源从手机中抬起头:“樊青向来手段狠厉,这种没把握的事情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陆边言了然:“所以是姓姜的私下买了热搜,被樊青发现后又不得不删掉,说不定还被骂了一顿。”
脑补到那家伙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大事儿却被经纪人劈头盖脸训了一顿,不情不愿删除微博气得牙痒痒的模样,他觉得有点解气。
俞贝这才恍然大悟:“姜燕泯是不是傻逼啊!搞这种小动作对州哥造成不了影响,费那么大劲儿干什么?”
“所以他为什这么着急对州哥不利呢?”祁霖散懒地窝在沙发角落,目光落在沈纪州脸上。
陆边言也看向沈纪州。
这是他刚才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究竟什么仇什么怨,甚至只看到那人半个身影,就能笃定这人是姜燕泯。
所有人都等着要沈纪州一个答案,周源却轻咳了声打破僵持,“艺人之间争抢资源互相打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具体原因以后再说吧,先考虑商演,毕竟他们已经打草惊蛇,我怀疑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周源也明显在回避问题,这让陆边言更加起疑。
自从沈纪州生病之后,很多以前不会说不会做的事情都做了,偏偏对这件事情只字不言,究竟是什么恩怨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本能地回避。
但目前沈纪州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追根究底。
然而沈纪州和周源都明显在极力隐瞒的答案,却在商演当天浮出了水面。
不过此时陆边言的注意力却放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沈纪州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平时总有事儿没事闹他的人,整晚都很乖巧。
陆边言猜测是因为他瞒着事情心虚,可又觉得哪儿不太一样。
神情,目光,语气,都好像收敛了不少。
“我想去你房间看看仙人球。”
陆边言找了个无比敷衍的借口。
沈纪州顿了下,回头看他,半晌笑了下:“好啊。”
陆边言进房间,装模作样地拿了喷壶给窗边的仙人球洒水。
沈纪州也不避着他,照常地收拾东西,换衣服,脱掉里衣露出那只蓝色蝴蝶纹身,陆边言瞥见,又不可控地皱起眉。
“你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纪州换上绸缎睡衣,抬头看他:“没有啊。”
说完看了陆边言片刻,小朋友蹙着眉,看样子心情不太好。
他理了理睡衣领口,走过去,伸出双臂想把人圈进怀里,被陆边言抵着胸膛制止,沈纪州垂眸看他:“不是要抱抱的意思么?”
陆边言一脚踹开他,“谁特么要你抱!”
“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沈纪州指尖抚上他的眉毛,轻轻熨平,“那为什么会主动进我房间,为什么要皱着眉偷看我。”
“谁偷看你了。”陆边言拍掉他的手,“你真没事儿么?”
“我能有什么事儿?”
陆边言看着这人脸上的笑意,确定这人确实还病着,但没有打消顾虑,给谢延西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
大晚上的谢延西尽职尽责地过来给沈纪州做了个全面检查,在沈纪州幽怨的眼神下轻咳了声,“现在的情况有些微妙,大概处于半清醒与不清醒之间,如果后面恢复情况好的话,这算是一个好的预兆吧。”
陆边言莫名问了句:“那万一恢复情况不好呢?”
谢延西惋惜地看向沈纪州:“那可能永远都这样了。”
陆边言指尖微蜷,喉咙有些发干:“我明白了,我这段时间会好好照顾他。”
送走谢延西,陆边言跟哄小孩似的哄沈纪州吃完药乖乖躺下。
“听到医生的话了没,这几天要好好休息,保持心情舒畅。”
沈纪州懒洋洋地倚在床头,撩着眼皮看他:“我相信医生的话。言言,如果我清醒了,我们之间会有什么不一样么?”
作者有话要说:州州苏醒倒计时,放心不会虐的
明天开始恢复下午六点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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