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路易斯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舒服。确切地说,他并没有生病,只是觉得他已经不是他自己了。而在星期五的那天,罗丝·丽塔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当时,罗丝·丽塔过来找他,告诉他比利和斯坦好像都被送到底特律的一家更大的医院去了,离这里很远很远。“医生们都认为他们两个得了某种不寻常的贫血症,”她告诉路易斯,“医生们每隔一天就会给他们输血,但不知怎的,那些血就好像会凭空消失一样。”
“嗯。”路易斯心事重重地说。他们又坐到了路易斯家的后院里。今天的天气又晴朗又热,但路易斯却几乎感觉不到。在他看来,整个世界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薄雾之中,而他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罗丝·丽塔眯起眼睛看着他:“你还好吗?你不会也生病了吧?”
“没有,”路易斯回答说,“我只是累了。我一直都在做一些噩梦,所以晚上都没睡好。”
“你需要吃一些维生素什么的,”罗丝·丽塔建议说,“要是我妈妈见到你,准会说你看起来很憔悴。那枚哨子出现了吗?”
“我没见到。”
“如果出现的话,一定记住——抓住它,紧紧地抓住它,然后把它交给齐默尔曼太太,或者你叔叔。”
路易斯做了个鬼脸:“你跟我说过一百次啦!”说来奇怪,他从来没有注意到罗丝·丽塔原来这么喜欢支使人。此时,路易斯开始想着,如果没有她这个朋友,他可能会过得更好,因为她总是插手他的事,总觉得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大家都好的。然后,路易斯开始对罗丝·丽塔总是很强势的性格感到非常厌烦。
罗丝·丽塔焦急地、试探地看了他一眼:“我说真的,路易斯,也许你应该告诉乔纳森叔叔你不舒服的事,这样他就可以让汉弗莱斯医生来帮你检查一下。”
“我没有生病!”路易斯厉声喝道,“我只是累了,仅此而已。”
“那好吧,请原谅我,”罗丝·丽塔冷冷地说,“对不起,我的陛下,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想知道比利和斯坦的事——”
“我希望比利和斯坦赶快死掉。”路易斯恶狠狠地说。
罗丝·丽塔震惊得睁大了眼睛:“路易斯!”
“他们总是找我的碴儿,”路易斯开始抱怨道,“总是骂我,还想来揍我,我觉得他们被送进医院完全是活该!我敢打赌说,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此刻,罗丝·丽塔的脸涨红了起来,但她并不是因为尴尬,而是觉得非常愤怒:“别乱说话,路易斯。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你刚才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不管怎样,你得向福利神父忏悔这一切!”
“他也是个应该进医院的人,”路易斯咆哮道,“以为自己是个神父就了不起!他不仅刻薄,还喜欢摆布别人,他才应该遭到报应——”
罗丝·丽塔从草坪椅上跳了起来:“我要回家了!”
路易斯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好呀,你回吧!”
罗丝·丽塔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双手叉着腰说道:“也许我不会再回来了,除非你哪天恢复正常了!”
“那你就别回来了!”路易斯在她的身后大喊道。
罗丝·丽塔离开后,路易斯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不停地喘着粗气。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很伤心,但又好像记不起来伤心是什么感觉了。最近,他大多数时候都觉得筋疲力尽,对一切感到厌倦。他闭上了眼睛,想象自己听到了一首歌,一种无声的哼唱,就像夏日的风一样轻柔悠长。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发现草地上的树影变长了,他惊慌地跳了起来。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小时,但路易斯却觉得才过了几秒钟一样。他只能困惑地摇了摇头,然后匆匆走进了屋子。
那天晚上,齐默尔曼太太过来一起吃晚饭。他们准备了很多路易斯喜欢的食物:烤鳟鱼、沾满黄油的新鲜玉米棒、一咬就爆开的甜青豆,还有刚烤好的面包。然而,路易斯只是在机械地嚼着晚饭,好像是在吃硬纸板一样。
“对了,”就在他们快吃完饭时,乔纳森叔叔用一种低沉而又响亮的声音说,“海伦今天下午打了电话过来,问我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去看看她,所以我准备明天开着我那辆老爷车去一趟奥西五山。路易斯,你想一起去吗?”
路易斯不想去。他并不喜欢去拜访吉米姑父和海伦姑妈,而且他基本上每年都会有好几次找借口逃掉,但一想到要独自留在这座空****的大房子里,他又突然害怕得颤抖起来。“当然了。”他回答道。
乔纳森叔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那好,我们尽量不待太长时间。”
路易斯瞟了一眼大家,发现齐默尔曼太太的表情似乎有些怀疑。于是,路易斯又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现在去拜访他们的话,也许到圣诞节我就不用再去了。”然后,为了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他站了起来,继续说:“如果我洗碗的话,你们可要负责擦碗啊。”
“我来擦吧。”齐默尔曼太太说。
接着,他们两个一起站到了水池旁。路易斯负责洗盘子,齐默尔曼太太就负责把盘子都擦干,并把它们放好。她经常来这边给路易斯和乔纳森叔叔做饭,所以她很清楚每样东西的摆放。一开始他们两个都很沉默,但后来齐默尔曼太太开口问道:“路易斯,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他摇了摇头,然后递给了她一个洗干净的锅。
齐默尔曼太太叹了口气说:“希望你不是因为树林里的那座坟墓而烦恼——如果它真是一座坟墓的话。我还在努力地弄清楚它的来历,事实上,我已经预订了一本非常罕见的书籍,这样我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了。书应该很快就会被送来了,所以到时候——”
“我不想再给您添麻烦了。”路易斯说。
齐默尔曼太太对他咧嘴一笑。“才不会呢,我的朋友!你只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而它就像我一直够不着的痒痒,更别说去挠一下了。正因为我喜欢多管闲事,所以我就偏要看看‘这里埋葬着拉弥亚’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天哪,要是我的拉丁文老师听到我这么说,一定会气得不行的!”她唠叨着说。
路易斯感觉自己越来越暴躁了。他看得出齐默尔曼太太是在迁就他,但这却让他感到十分厌恶。在洗完所有的碗之后,他们三个人都在书房里坐了下来。乔纳森叔叔拿出了卡帕纳姆县魔法师协会的一副蓝金色的纸牌和很多一法郎的筹码,他建议大家一起玩几局西伯利亚虎,这是一种相当复杂的纸牌游戏。路易斯平常都很喜欢玩这个游戏,但在那天晚上,他却没办法把心思集中在纸牌上。很快,他打完了最后一局,说自己要去睡觉了,然后就只剩下乔纳森叔叔和齐默尔曼太太两个人继续玩。路易斯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我希望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他一边上床睡觉,一边自言自语道,“就把我当作……当作……”然而,他的脑袋刚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乔纳森叔叔一大早就把路易斯叫醒了。他们一起出门,坐进了那辆1935年产的马金斯·西蒙里。这辆车的底部有一个启动器,当你转动钥匙点火时,你就必须用脚踩下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汽车的发动机一直发出嗡嗡的声音,最后它停了下来。在又一次发动之后,汽车终于缓慢地稳步前进了。“我想是电池快没电了,”乔纳森叔叔说,“下星期我得去买一个新的了。”
路易斯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乔纳森叔叔总是会把这种事一推再推的。乔纳森·巴纳维尔特非常懒,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做家务,除非家里已经乱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而且要是他可以往后推迟一些,他就会尽可能拖延下去的。在驱车前往奥西五山小镇的一路上,路易斯都用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掠过的一片片玉米地和小农场。当这辆四四方方的老爷车开过时,在田地里或院子里干活儿的人们都会观望他们,然后笑着朝他们挥挥手。
“说到这辆车,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为什么乔纳森叔叔不扔掉这辆笨重的老古董车,再重新买一辆新的呢?就连齐默尔曼太太也开着一辆比这好的车,一辆紫色的普利茅斯,她还给它起名叫贝茜。虽然贝茜也已经开了好几年,但至少不会像这辆破败的老爷车那么旧。”
路易斯沉浸在忧郁的思绪中,默默地坐在乔纳森叔叔的旁边,直到他们到达了奥西五山。他们又继续往前开了一小段路,最后来到了一座白色的木屋前面,这里就是乔纳森叔叔的妹妹海伦和她的丈夫吉米住的地方。路易斯叹了口气,从车里下来,跟着他的叔叔走到了木屋前。
海伦姑妈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瘪气的轮胎。她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她的哥哥乔纳森,看起来很瘦,总是紧张兮兮的样子。乔纳森长着一头浓密蓬乱的铜红色头发,而她的头发却是不太惹眼的灰棕色。她站在门口哼了一声,表示同他们打招呼,然后就让他们坐在了客厅里。路易斯知道他必须坐着一动不动,除非有人主动跟他说话,否则他就不能随意摆动双脚,或者开口讲任何话,因为海伦姑妈不太喜欢男孩子,而且尤其不喜欢路易斯。
“吉米马上就回来了,”海伦姑妈说,“我们会一起吃午饭。我准备了一些水芥菜三明治和菠菜西红柿汤。”
“听起来很不错,海伦,”乔纳森叔叔一边说着,一边掩饰着脸上的苦相,“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海伦姑妈开始夸张地把一只手放在她那瘦弱的胸口上。“乔纳森,你无法想象我的哮喘病有多严重。我敢说,这都怪政府在内华达州进行的什么原子弹试验。我觉得那些可怕的放射性尘埃已经飘到了密歇根州,还让大家都生了病。前几天我就在报纸上看到新西伯德镇有人得了奇怪的贫血症。这就是一种原子辐射病,记住我的话吧!”
路易斯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原子弹的问题上,他的姑妈显然有点儿神经质。她一直在不停地说话,不仅详细描述了自己的所有症状,还坚称乔纳森和路易斯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她到底遭受了多大的痛苦。路易斯也认为自己受了很大的苦,但他却不敢说什么。大约过了一小时,前门嘭的一声打开了,吉米姑父走了进来。他是一个几乎秃顶的人,看上去瘦骨嶙峋的,脸上时常都是一副疲倦和痛苦的表情。不过,路易斯倒是很能理解这一点,任何娶了海伦姑妈的人应该要不了多久就都会变得疲惫不堪,而且还得遭受很多痛苦!
海伦姑妈准备的汤和三明治都很清淡,路易斯不怎么喜欢。吃完午饭后,乔纳森叔叔伸了伸懒腰,开始说到这次的拜访是多么愉快,在听到这句话时,路易斯瞬间松了一口气。他们从木屋走了出来,正准备钻进车里时,乔纳森叔叔转过身去,对着海伦姑妈和吉米姑父说道:“今天很高兴见到你们两个,有时间你们也要到新西伯德镇来看看我们呀。”
海伦姑妈又把手放在胸口上,虚弱地喘着气。“恐怕长途颠簸我是吃不消的。”她带着一种哭腔说。
“好吧,那就再会了。”乔纳森叔叔回应说。他转动钥匙,踩了一下启动器。突然,引擎盖下面传来了一声让人气馁的哐啷声,然后就再没什么动静了。
乔纳森叔叔又试了一次,但这次却连哐啷声也没有了。“检查一下电池吧。”吉米姑父说完,就打开了这辆老爷车的可折叠引擎盖。
“吉米,你不许把机油弄到身上,脏兮兮的!”海伦姑妈警告说,“你身上的衣服可都是高档货呢。”
“再试一次吧,乔纳森。”吉米姑父又开口说道。只见他在引擎盖下扭着什么东西,完全没有理会海伦姑妈。
乔纳森叔叔再次转动钥匙,踩下启动器,但汽车只是发出了一声可怜的呜呜声。
“完全坏掉了,”吉米姑父无奈地说,“毫无疑问。不过,我可以送你进城去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个电池,但是你得知道,应该是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了。”
“我知道的,”乔纳森叔叔一边说着,一边从车里下来,“我之前叫人在新西伯德镇的巴斯汽车修理厂给我留了一个电池,但现在去那儿又太远了。”
他们让路易斯重新回到了客厅里。他坐在那里开始翻看姑妈的一些无聊杂志,里面都是关于如何种花、如何布置家具之类的内容。几小时过去了,当吉米姑父的雪佛兰开回院子时,外面已经全黑了。乔纳森叔叔和吉米姑父两个人又花了半小时对那辆马金斯·西蒙一顿修理,最后它终于可以发动了。他们两个人走了进来,满身脏兮兮的机油,可把海伦姑妈吓了一大跳。
“我们该上路了。”乔纳森叔叔刚把自己收拾干净,就立马开口说道。
“你可不能这么做,”海伦姑妈责备道,“哎呀,等你们回到新西伯德镇,恐怕早就过了十二点了!你和路易斯今晚必须留在这里过夜,然后等明天一大早再出发。”
路易斯绝望地看了乔纳森叔叔一眼,但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们吃了一顿糟糕的晚餐,有炸鲑鱼丸子、结了块的土豆泥,还有皱巴巴的青豆。接着,乔纳森叔叔和吉米姑父一起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底特律老虎队的棒球比赛。海伦姑妈为乔纳森叔叔整理好了客房,然后又抱了一堆床单和一个扁平枕头进了客厅。“路易斯,你得在沙发上将就一下了,”她叹了口气说,“尽量不要整晚地翻来覆去!会把弹簧弄坏的。”
路易斯已经是怒火中烧了。在得知老虎队赢了比赛之后,大家都去睡觉了。路易斯脱下了外衣,然后穿着内衣试图在沙发上舒服地躺下来,但他根本无法做到!这些沙发垫在不该鼓的地方鼓了起来,又在不该塌的地方塌了下去。而且,每个垫子的中间都有一颗布料纽扣,即使隔着一条对折起来的毯子和两张床单,它们也在刺激着路易斯的神经,让他抓狂。还有那个软塌塌的枕头,几乎跟什么都没枕一样。然而,更糟糕的是,海伦姑妈和吉米姑父已经开始鼾声大作,甚至比乔纳森叔叔还要厉害。没过多久,整座房子就仿佛变成了一个锯木工厂。
最后,不知怎的,路易斯终于睡着了。也许是因为睡在粗糙不平整的沙发上,他又梦见自己回到了理查森树林和那块平坦石头附近的童子军营地,而且还是睡在地上,他似乎没有帐篷,也没有睡袋。
在他的梦里,一只猫头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每一声鸣叫都越来越长,越来越尖,直到它们都融进了一个哨声中。路易斯仿佛被那个哨声迷惑了一般,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又十分僵硬地开始在草地上走了起来。一轮苍白的月亮高高地悬在午夜的天空中,借着微弱的月光,他好像看到了一些类似圆形巨石的东西。但当他再走近时,才发现其中一个原来是斯坦·彼得斯,他正仰面躺在地上,而另一个则是一个女人,她正弯着腰俯身在比利·福克斯的身上。路易斯又走近了一些,那个女人站了起来。
路易斯眼神呆滞地低头注视着,却发现斯坦·彼得斯已经死了。他的脸就像月光一样苍白,他的身体就像木乃伊一样萎缩了。就在路易斯注视的时候,比利·福克斯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停止了呼吸。他也死了。
“你杀了他们。”路易斯对那个女人说。
“为了我能有一个真的肉身,”女人回答,但她甜美的声音只是存在于他脑海中的一种低语声,“把他们的尸体埋起来。”
“埋在哪里?”路易斯问道。
“我的石碑下面。”
在梦里,路易斯并没有反驳说自己不够强壮。他拉了拉斯坦的腿,发现他居然就像一捆报纸一样轻。然后,他又抓住了比利的脚,用力地一拉。路易斯把他们俩一起拖下了山。
那块石头仍然立在空地上,也就是他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那块一米厚的扁平巨石。路易斯放下比利和斯坦的脚,又推了一下那块石头。突然,它开始无声无息地转动起来,就像装了铰链一样。空地上敞开了一个洞,于是路易斯先把斯坦推了进去,接着又把比利推了进去。他听到了一阵哐当声。
路易斯低头一看,只感到一阵恶心。这个洞大概有两米长,一米多宽,就像个坟墓一样,但要比一般坟墓深得多。比利和斯坦落到了大概四五米深的地方,他们的下面是一堆杂乱的白骨,肯定有成千上万人被埋在了这里!
路易斯惊恐地看到比利的眼睛居然慢慢睁开了。斯坦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呻吟:“是你杀了我们!是你让她喝了我们的血!”
路易斯砰的一声把巨石推回原位,转过了身。此时,那个女人就站在他的身后,月光穿透了她的身体,除了嘴唇之外,她浑身的皮肤都是一种淡淡的蓝白色。
她的嘴唇是鲜红色的。
“我需要更多的食物,”她在路易斯的脑海里小声说,“或者是那个爱管闲事的罗丝·丽塔,或者是你的姑妈,反正没有人会想念她的……”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拽住了路易斯的脚。他低下头,发现有一只黑色的触角从石头下面伸出来,缠在了他的双腿上。路易斯感觉自己的腿被用力地往下拽,在被一种十分强大的力量不断地往下拽。他知道已经无法脱身了,他知道这只黑色的触角会把他拖到石头下面去——路易斯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些死去的人都在尖叫!他们的喊声在他的耳边一直回响!
然后,他听到了吉米姑父非常暴躁的声音:“海伦,你到底在乱吼些什么?”
乔纳森叔叔从客房里走出来,敲了敲吉米姑父和海伦姑妈的门。吉米姑父打开了门,他的那一小撮头发在耳朵附近卷了起来,看上去很像一朵枯萎了的雏菊。“她做噩梦了。”吉米姑父嘟囔着说。
海伦姑妈站在他的身后,头上还缠着一些发卷,满脸惊恐的样子。“窗帘!”她尖叫道,“那些窗帘活过来了!它们都在盯着我看!但是却没有眼睛!”
路易斯将视线从海伦姑妈身上移开,看见半开的窗户外吹来的微风让那些白色的窗帘飘动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窗帘上浮现出了一张脸的形状,一张可怕而冷酷的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凹进去的黑洞。然后,那张脸又消失了。
“那只是个梦而已。”乔纳森叔叔安慰她,但他又不安地回头看了路易斯一眼。
尽管路易斯被海伦姑妈惊恐的叫喊声给惊醒了,他还是微微笑了一下。“那只是个梦而已,”他说道,“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