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山坡坡(1 / 1)

拾尺集 严行方 694 字 3个月前

“故乡的山坡坡,勾起我回忆那么多,山坡上的小木屋,伴随我的童年度过……”

思乡的时候,常常想起这首歌,想起太阳每天都要从离墨山头升起又从九岭山腰落下;想起春日里漫山遍野的映山红,秋日红红黄黄的山果;想起夏夜涧中石蟹捉明月的清幽,寒冬白雪覆满山头的银装世界。

故乡的山,在我与生俱来的向往里,是那么壮美,那么神秘,又是那么牵动我的情思。说真的,若不是此次的宜兴之行,我竟浑然不觉自己就生长在大山的怀抱里。我的家——张渚,是一个由离墨、太华、九岭围成的向北敞开的盆地。小时候,家里管得很严,一般不无故外出,因此几里路外的山,对我来说实是一个陌生的天地。我常遐想:山的那边是否也有一条路呢?如果有路,那么路的尽头又在哪里呢?

高二时,我班组织团活动,去爬茗岭山,那是我第一次(其实小时候去过两次山里,但那时年龄太小,对山没有留下记忆)走进张渚南部山区的腹地。山外是阴沉沉的天,山里却是水气茫茫。满山的青松葱葱郁郁,山头上不知是云是雾在涌来涌去。一群莘莘学子全然没有了往常的紧张与隔阂,在高低错落的乱石路上嘻闹着、攀登着,一派天赐之纯。

高中毕业了,经不住我的软缠硬磨,母亲总算给了我一次机会,去茗岭的同学家玩。当时只觉心如笼鸟出飞,快乐至极。

当夜与凤娟同住徐琴家。琴的哥哥邀我们去捉石蟹。我和凤娟像第一次背上书包的小学生,兴奋不已。戴上矿工帽,穿上厚厚的工作服,以防被树叶划伤和被小虫咬伤;套上高帮套鞋,以防蛇咬,琴的哥哥还拎了一只蛇皮袋,我、凤娟、琴和琴的哥哥出发了。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一条大涧边。涧水清清,泈泈而下,浅浅的涧底,卵石累累,涧中稍大的石块,便算得是“中流砥柱”了。

“看,石蟹!”琴一眼发现了一只石蟹,压低了声音叫了起来。果然,一只婴儿掌心大的大石蟹正蹲在涧中一块石头上呢,矿灯一照,两只眼睛“唰”地缩了回去,一动不动地装死。这种小诡计哪瞒得了琴?琴淌过去,轻轻一捏就将它“捉拿归袋”。

涧中的石蟹实在是多,几乎每一块大一点的石块上都有,与其说是捉蟹,还不如说是捡蟹,我们一会儿就捉了半蛇皮袋。

石蟹即可清蒸红烧,又可喷了白酒做醉蟹,还可捣碎了放入调料做成蟹泥,山外的人怕是享受不到的吧。

第二天自然是爬山。山山坡坡延绵不止的全是高大挺拔的毛竹。老竹威威,青中泛着淡黄,俨然饱经风霜之长者;新竹勃勃,嫩绿之上长着绒绒白粉,犹如毛头小子。新竹老竹根盘枝错,同为大山抵挡风霜和骄阳。其时正值酷暑,可竹林中的我们竟然不觉得闷热,甚至连一线暑气都没有。

晚上,我们躺在琴家门前的竹榻上,静听着十几米远的山涧泉水无声地流着。此时山风阵阵吹来,竹叶互击,哗哗不绝,荧火虫不时地提着它的小灯笼,在草丛里飞来飞去。偶尔有一只小虫“吱”地一声,划破宁静的夜空。

境由心造,境犹造心!人间竟有如此美妙的时刻,连一向熟悉的星河,也变得格外灿烂迷人。我真希望有一把巨锁,把时空锁定。

少时离家老大还,乡音依然。不久前又回到宜兴,一路尽兴游览。忽然发觉,故乡的美丽,竟大大超出了我的常识和想象。玉女潭的一泓碧水,西施慕蠡的动人传说,省庄竹海的幽静深远,不由得使我想起了外婆常说的“竹叶尖尖、竹根连连”的故事,想起大山曾引发过历代文人多少向往、多少遐思,于是我满怀着对故乡的山的深深眷恋,扑进了大山广博而深情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