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川彦左卫门(1 / 1)

孤猿随笔 柳田国男 3420 字 2个月前

因州鸟取的藩士坂川彦左卫门,某日扛着猎枪去野外打野鸡。忽然有人从松林中出来问道:“您是去打猎吗?”定睛看时,此人的样子像是家仆,却有张狐脸。那人又说:“我陪您去吧,我今天出来是得到夫人允许的。”左卫门应道:“好啊,你帮我拿一下猎枪。”边说边把猎枪交给了他。“明白了。”那人答应着,扛着枪跟在了后面。来到一户农家门前时,左卫门说:“我休息一会儿,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鸟雀。”然后就进了农家,坐下后叮嘱农人说:“一会儿看到好笑的东西,你们别笑。”过了一会儿,那个狐狸扮的家仆,扛着猎枪大大咧咧地进来了,说道:“没找到野鸡,白忙活了。我先歇一会儿。”说着就在厨房的一侧坐了下来。农人忍住笑,端来了茶。那家仆说:“先给点水吧。”于是农家打了盆水给他。狐狸接过水来,却发现水里映出的是一张狐脸。它大吃一惊,扔下了脸盆,飞也似地逃掉了。于是左卫门与那农家哈哈大笑了一通。这个故事见于江户无名氏的《寓意草》[1],是用难写的平假名写的,写于宝历[2]、明和[3]时期。我未去过鸟取,但听过这个故事。近年我又读了铅印本《因府夜话》《雪夜清谈》。鸟取因为是个雪国,夜谈之风盛行,有关狐狸遇到猎人的奇谈很多。对坂川彦左卫门这个人名,我有点眼熟,似乎在别的地方也出现过。杂谈产生于地方,它在传播中自然会受到当地兴趣的影响,坂川彦左卫门或许也是别的狐狸故事的主角。上述故事一直被认为是没有事实依据的虚构,那么是谁撒下了这颗无根草的种子,编造了这个虽无事实却有品味的故事呢?我对《寓意草》后所附的若干后续故事,也是兴趣盎然。其中有个后续故事说:左卫门第二天仍去打野鸡,拨开小松林时,忽听近旁的草丛里有人叫他。左卫门问道:“谁啊?”但没人回答,也不见人影,只是耳边传来了一句话:“昨天丢人现眼了。”想来说话的,就是昨天的那只狐狸,它本来想出出风头露露脸的,可因为变人术的失败,反而丢了颜面,当然要后悔不迭了。不过,他能够坦率承认失败,还是挺绅士的。曾听说从前某寺有个和尚,因诉讼而来到镰仓的北条泰时那儿,刚听完对方摆出的一条条理由,竟不再申辩,当即敲了下手说:“我输了。”后来他认输的直爽劲儿被传为佳话。可见上面那只狐狸和这个和尚一样,都有坦然认输自嘲的风度。倘若真有其事,那与今天的世风,是太不相同了。

实际上我们所听到的各地治狐的故事,有很多与上述记事有类似之处。印象中关西地区也有,但眼下一时想不起来。那些故事里的狐狸,心怀鬼胎,常常化身为年轻姑娘或婆婆,外出行骗。而被人识破后的遭遇却各不相同。有个狐狸被邀请骑马,套上马鞍后被捉。南部小轻米某山谷的狐狸,被寺泽的僧官法印捉住后,屁股上的毛被烧光了。狐狸逃遁时叫道:

寺泽僧官,笨蛋僧官

烧我烤我的大坏蛋

大坏蛋,大坏蛋

这个有趣的语调节奏被记载下来,现在还保存在《九户郡志》里。还有个故事说,有个“袋狐”想行骗,反而受了骗,被装进了盐袋里,吃了满嘴盐或者说被塞了满嘴盐。过了三天,当抓它的老汉又路过其旁时,这只狐狸在弯曲的松枝上叫道:

新井田的咸老头

《远野物语》[4]说有个男子让狐狸吃了盐后,第二天走同一条山路时,狐狸在山上“盐屁股,盐屁股”地大声叫骂。我们知道,人们讲故事时,为了渲染胜利的快感,常有添油加醋的倾向,此时让狐狸说上这么一句,不过是插科打诨的应景之语,当不至于流传到各地,可这句话却能流传开来。因此,我认为,它流传的背后,必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以前曾有个故事说,为了吓唬朝鲜人,人们有意把加藤清正称作鬼上官。再往前追溯,还有个故事说,有个名叫熊袭的酋长,被年轻有为的尊贵皇子诛杀,但他临死前还献上了新御名。说它们之间丝毫没有关联,大概谁也不能断言。在日常生活中,证人总是自己人,总希望人们尽快忘掉对己不利的不愉快之事。可他们仍然保留了上面这些骂人话,使其流传下来,可见其给人的印象之深。而在这一点上,古今有着相同之处。仔细搜寻的话,在东京附近农村,也能找到几个类似的狐狸故事。比如《续甲斐昔话集》[5]有个故事说:七八十年前,甲州莺宿村有个赶马人叫长右卫门,他路过莺宿峠的山路时,碰到化身成村里常德寺小僧的貉,长右卫门骗它钻进马鞍后,和老伴按住它,把它放进火炉里烤。貉全身的毛都被烧焦、缩成了一团,叫喊着求饶,总算被宽恕放回家了。此后连续六个晚上,它都从山里来到村头叫骂,整个村子都回响着它凌厉的声音:

烤长右卫门的屁股

烤长右卫门的屁股

它一遍遍地吼着,村人、路人没有听不见的,从此出了名。后来这句话竟成了长右卫门的绰号。这个故事,坂川彦左卫门只对专门来打听的人讲过一次,所以其真实性总遭到怀疑。我以为哪怕是有关狐狸、貉、狸的小故事,为了让其代代相传,具备一个相对固定的故事模式,是很有必要的。

认为古人比今人有轻信倾向,易于相信外界事物,是由同情心相对欠缺的外国观察家首先提出的,对这个结论,我们不应该轻信。任何时代,当人们看到与自己的经验、常识相反的东西时,自然会产生惊讶、奇怪、担心等情绪。许多证据表明,处在幼稚文化圈中的人,此种情绪反而更加强烈一些。被前人认为天经地义的东西却在后世被推翻了,这样的例子不止一个。人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无形之力,那些被隐藏的秘密,只要当事人不提,它就永远都是个秘密。神秘的巫师之言也好,尊贵的文艺也罢,但凡不欲提及的东西,就可以让它成为秘密。实际的情形是:普通人一般不会对他人大肆宣扬那些不曾给自己带来喜悦、自豪的东西,我觉得做出这样的推理,是很自然的。在前人的记录里,祖先遭受风暴、痛苦不堪、被神救赎的过程,是由演员通过手舞足蹈、辗转腾挪来模拟、表现的。在庄严的祭庭上,他们扮演被嘲讽、被取笑的对象,讲述过去的事情。也就是说,他们通过承认自己失败的方式,更有效地还原了历史。这种方式,虽然在外形上有些变化,但在各地的祭神活动中还常能看到。

不过要证明人战胜狐狸、狐狸服从人,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很少有人相信狐狸具有人的语言和感情,更不相信狐狸具有与人亲近的愿望。在以前和平安宁的田园生活中,狐狸几乎被当作唯一的敌人。人为了增加自信,很多传说都称颂勇士们或者勇敢机智,识破了化身成人的狐狸伪装;或者用计让狐狸上当,夺取了狐狸的宝物。其实这不过是人类愉悦自身的一种浪漫想象而已。现实中广为传播的,大都是人被狐狸玩弄以及承认失败的故事。如果没有那些明知说谎却边笑边听的故事,人们就不能享受当听到狐狸夹起尾巴投降时产生的喜感了。到了近世,随着教育的发展,狐狸行骗的实力渐渐被削弱了,就像在因幡鸟取发生的那样,狐狸的行骗,以失败而告终。不过,哪怕这个故事仍在流传,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形下,人们至少不会像最初那样对此事的真实性坚信不疑。天狗的道歉信与河童的道歉信口碑很好,在地方上广为流传,其中还保留着写得很奇妙之处,因而出现了对这些妙处津津乐道的人。但它们大多已经失传,被保存至今的只是一些出处不明的只言片语。这些只言片语对有关研究者来说,是能够增添研究信心的非常珍贵的资料。有故事说狐狸能书善画,写字毫无问题,但狐狸之间互相信任,交易方法朴素简单,不用立下字据,只以口说为凭;或者像前文所写的那样,一方发出宣告,去要求对方妥协让步。与人和人的交易相比,狐狸之间的交易更具古风,这应该是不争的事实。

狐狸是种什么动物呢?用今天的思维方法,其实很难对狐狸做出概括,因为找不到任何根据。如果有人听风就是雨,慌忙去医生处就诊,又对医生说自己的病是听别人说的,医生会怎么想呢?也许会认为这个人撒谎吧。可这个谎言又说得那么郑重其事,并不能简单地归为谎言。从前人们对狐狸故事虽然不会轻易相信,但只要添加一些证据,就具备了流传条件。此时重要的不是辨别真伪,而是觉得必须让它流传下去。看上去以上只是些无聊的空论,很不起眼,但我们却能据以发现不易被人察觉的社会变迁,并感受到传说所具有的强劲生命力。有人担心这些古老的传说如果不通过特定人群的大力传播,就会因失去听和记的价值而自生自灭。这种担心颇为流行并很有市场,于是很早就造成了故事传播业的发达。为了促使其流传,难免矫枉过正,有些人很随意地虚构或改写原来的故事,他们也就是后世所谓的作家。如果没有他们,往昔日本人的信仰,尽管大部分会被遗忘,但也许会留下一点纯粹的痕迹,就不会出现目前这个只有让人茶余饭后狂笑不止的故事才能流行的时代了。从前是个精致的社会,故事中登场的都是些正人君子,所以简单的原始故事也能抓住并打动很多淳朴的人心。可那时优哉游哉的节奏,现在已经被时代的车轮碾得粉碎,他们的后人又怎么能不倍感寂寞呢?

虽然不很清晰,但我们仍能感到,在故事相关者所说的话里,必然含有让人听了安心并愿意相信的因素。这个说话者即便已经亡故,但还会常常返回人世,通过活人之口传达欲说之言。因为有多年经验的验证,我们的祖先对其所言深信不疑。后来传话的方式烦琐起来,得通过“神灵”来传达,于是口耳相传的传统,渐渐让位于专职的传播家。尽管如此,正如“巫女”这个名称所显示的,原则上传达者还必须是个与最初的说话者有血缘关系的人。如果有血缘关系之人也没有了,这个任务就交给了一个被指定者——应该是早就决定好的某人。这里最重要的是,与其使用利害相反之人,还不如让本人现身说法、自我坦白,这样效果一定更好。虽然一开始本人并不打算坦白,但在神灵的引导下终于和盘托出。这当然更容易使人相信,直到今天,我们仍依稀能见到那个身影。

狐或者狸为何要附于某个人体呢?一般是因为对那个人怀有怨恨,或者说对其人蛮横无礼的行径已经忍无可忍,所以附体被认为是狐狸的一种报复方式。这种报复,甚至可能危及被附体者的生命。可如果附体只是为了报复,就不会出现把它们当作神灵来祭奠的信仰了吧。实际上它们附体后的所为,有许多与报复毫无关系,特别是那些形形色色的传承之语。前些年我所介绍的三州狐狸是一个例子,它常对人讲述长篠之战,为了让听众听上去不像说谎,就像人那样互相调侃、嘲讽等,从而有效地增加了故事的可信度。狐狸附体作祟扰人,有的地方出现得很早;修验、法印为了制服它们,曾经全力以赴。如果狐狸们只是为了复仇,用附体的方法未免迂阔费事,因为另有许多简单易行的捷径;同时,即使不附体,也可以过上体面幸福的生活。这就是说,附体这个名词实在有点怪,因为它有完全相反的善、恶两个结果。

已经说了很多道理了,下面就举些实例来作结吧。德岛县过去犬神非常猖狂,现在则是狸在兴风作浪。为了平息狸患,狸祠数量很多,还出现了很多隐身于民间寻找狸并驱逐它们的专职人员。半数以上的场合,狸喜欢附体于什么都不懂的精神病患者,然后通过其口,讲述谁也不曾听说的过往旧事,而听众没有不相信的。讃州屋岛有个秃狸攻来,毫无理由地打了一战。此事与作祟、附体并无关系,却通过狸口流传开来。笠井新也[6]的《阿波狸的故事》[7]对此有详细记载,这里就不转述了。倒是我在别的书里读到一个故事,现在还记忆犹新,不妨说给大家听听。说某家差遣男佣去送礼,这个男佣带着装着饼的贵重礼盒走累了,在和田岛的二又松下休息时,嘴馋难熬,忍不住拿出饼来吃了。由于吃得太多,数量明显不足,就这样送去显然不能蒙混过关,就想了个坏主意。他返回主人家,报告说在松原受了狸的骗,饼被抢走了。主人信以为真,一怒之下,猎杀了很多狸。此事就被他蒙过去了。第二年,他送饼又路过那个地方,黑暗中只见狸的眼睛闪闪发亮,无数的石块向他扔过来。他受了惊吓,抱头鼠窜,飞也似地逃回了家。不仅当时就把饼的秘密全部坦白出来,而且以后不知因为什么,忽然就疯了,逢人就喋喋不休地说这个饼的故事。这个故事表明了人对狸的信仰,认为狸具有教训、惩罚坏人坏事的能力。耍小聪明、偷吃了饼却嫁祸于狸的这个男佣,理所当然遭到了报复;对那些视狸为祸害的人,也是一个训诫。有些老妪自己身体不好,就说是被狸附体。在嫁祸于狸这点上,与偷饼人有共同之处。二者都将自己的不是,归罪于难以抗拒的神灵之力。饼与狸的故事,原来究竟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这样讲来才有趣味,才能引人发笑。而且我敢肯定,讲故事追求趣味性的风气,并非始于狐与狸的故事。

最后再从与上述地区相距很远的地方引个实例。在宫古与八重山这两个群岛之间,有个名为多良间的孤岛。岛上住着一个可怜的美女,她的故事被写成了一首名为“ayago”的歌,在岛上久久流传。故事说,很久以前,宫古岛一个叫仲屋金盛的首领,因佞人的谗言被诛,全家沦为首里王廷的奴婢。仲屋金盛的妹妹mabonari容颜如花,受到君王恩宠,幸被赦免,坐上了返回故乡的船。可是途中遭遇风暴,漂流到多良间,触到名为高干濑的珊瑚礁上。船破了,一船人皆被冲散。mabonari九死一生,被海潮冲上了岸。盐川村有个叫仲井的,恰巧路过此地,抱着她登上了高处。因为她太漂亮了,手忍不住到处瞎摸,结果mabonari当场断了气。同村的yarabo立世主找到了她的遗体,伤心地落了泪,当即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好遗体,喊来很多人,缝制了新衣给她换上,并为mabonari郑重地举行了葬礼,埋在了二濑。后来埋葬mabonari的地方长出了树林,到现在还作为御岳受到敬仰。一方面,也许是善有善报吧,yarabo立世主的子孙一直享受着荣华富贵。另一方面,恶有恶报,离现在一百八十年前的《宫古岛由来记》记载说,仲井的后裔“衰微不振,狂乱不已,风雨中,暗夜里,在各条道路的十字路口唱着ayago,并且延续了四五代”。这件事情离现在不算久远,可信度应该很高。

从常理上说,得到善报而繁荣昌盛的yarabo立世主的子孙,对保存这个歌最有积极性。但事实却正相反,在公众面前不顾羞耻反复传唱的,反而是悔恨不已的恶人的后代。由此我们不能不说,在这个故事的传承中发生作用的,除了个体的人以外,还有一种超越个人的神奇的力。我年轻时读过村田春海[8]的《竺志船物语》[9],了解到自《太平记》以后,有很多与此情节大致相同的老故事在濑户内海的沿海一带流传,尽管其中有关清少纳言的传说相当粗陋拙劣。做了坏事,其家族后代当然不可能昌盛;但我觉得这个故事的长久流传,与恶人后裔的自我反省是分不开的。有为了抢夺财宝而杀害旅行中的巡礼者、部落人的故事,有与山伏争论后将其斩杀弃尸的故事;这类往事对当地以及世家来说,没有丝毫值得骄傲处,但它们却流传于很多山村。将此解释为反映了战国时代的世相,自然直截了当;但我想说的是,这与有无事实根据无关,当事人如果不讳言对自己不利的东西,他的话就更具真实性,给人的印象就更加深刻,因此也就更容易被记住。前人并不把疯话视作单纯的精神错乱,正好与我现在所说的互为表里,非常耐人寻味。

考察各国自古以来的文艺发展脉络,像日本这样建立了系统保存下来的国家不多。虽然舞文弄墨靠文艺吃饭的人们各取所需,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传承的混乱,但仍然可以发现,我国国民对文艺样式的丰富多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而研究文艺史的人,尽管多到几乎过剩的程度,却千篇一律地根据作者来划分年代,反反复复做着大同小异的解释,实在有缺乏主见之嫌。比如表现疯狂的男女私奔主题,在歌谣出现之前就有了,净琉璃[10]、舞台歌舞剧延续了这个主题。表现引起女人狂乱的原因,也有大致固定的模式。最初是见到了不允许凡眼偷窥的尊神,然后去寻找自己的孩儿,心慕离婚的丈夫,最后追述那些难以忘怀的喜悦时分。古曲《班女》《花筐》等概莫能外。不过,御夏的狂乱则与奥菲莉娅[11]完全不同。她想诉说的是她的秘密。如果她不说,我们就永远无法知道她与清十郎那火一般的热恋,无法知道她热烈燃烧的深闺情热了。即便会有人代言,但与她亲口说出的感染力是不能相比的,至少不能引起她的朋友们的共鸣。说文艺能培养人的想象力当然不错,但除了文艺,其他东西也有这个力量。御夏的自述秘密,与奥州、中国地区的狐狸们承认自己失败的性质比较接近。但有关狐狸的传说能够流传开来,是离不开许多坂川彦左卫门们做仲介的。因此,我们对坂川彦左卫门们的贡献,不应忽视。

(昭和十四年十月 改造)

[1] 随笔集,一说作者是冈村良通(1699—1767)。

[2] 1751—1764年。

[3] 1764—1772年。

[4] 有关岩手县远野地区的故事集,柳田国男编著,1910年出版。

[5] 收于《诸国丛书》第五卷,土桥里木著,乡土研究社1936年出版。

[6] 笠井新也(1884—1956),考古学家、历史学家、乡土史家。

[7] 1911年出版。

[8] 村田春海(1746—1811),江户中后期的学者、和歌诗人。

[9] 雅文小说,出版于江户后期。

[10] 日本一种传统的说唱曲艺。

[11] 莎士比亚《哈姆雷特》中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