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与琵琶(1 / 1)

由于村民们都在村内听故事,因而往往以为他们传承下来的故事就是曾经发生在村内的事情。让村民们如此信奉,其实也是盲人乐师的技能所在。盲人乐师离村而去后,村民们认认真真地把故事保存下来,并逐渐取得近邻村落的认可。这样过了几百年,最初盲人乐师带来的故事就在此扎根,最后成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故事。这些故事在今人看来简直难以置信,但我们绝不能据此判断农民都在撒谎。面对任何一种从古继承下来的东西,不用说农民,谁也不会轻视之。

举一个例子。从羽前米泽(现山形县米泽市)到越后岩船郡(现新潟县岩船郡)之间的大利峠,又称“折峠”“蛇骨峠”“盲人乐师峠”等,在山顶上,人们供奉着大仓权现。从前有个盲人路经此地,在山岭上住了一宿,因觉得有些寂寞,便弹奏琵琶安慰自己。忽然,出现了一位女人,听了琵琶演奏后感叹不已,道:我是在此山中生活了多年的大蛇,不久将要到大海,等我穿过关谷时,那里立即沉于水底,请师父早点离开村子,也请以生命发誓保密。天亮后,这位盲人下山进村,下定决心泄露此事。盲人当场丧命,大蛇也被村民驱除。有人说山顶上的神祇便是这位盲人,也有人说山顶上祭祀的是恶蛇的灵魂,这两种说法恐怕都是真实的。最近的传说又讲,所谓大仓权现,指的就是盲女小仓的怨灵,据说她是猎人鲭七的妻子,因破禁吃肉而变成大蛇。

此外,另有一位来自米泽(现山形县米泽市)的盲人乐师,向北远行,途中路过一个名叫大石田越的山路,建立了与前面同样的功德,死后也被奉为神。在此地,这位盲人的灵魂被命名为森明神。据说,他曾经在山中遇见一位老翁,并应老翁要求,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用琵琶演奏《地神经》。老翁感叹道:我告诉师父一个秘密作为谢礼,今晚千万不得在大石田越住宿。此后的情节与前面介绍的故事基本相同,村民为了拯救恩人的生命,把他藏在嵌套式衣柜中,但最后打开一看,盲人已经被蛇咬成碎片。

位于越后尚小千谷南边的那须崎(现新潟县尚小千谷市)有座地藏堂,这里也流传着同样一则故事。故事中,盲人把大蛇即将危害此地的消息告诉农民,说完就吐血而死。村里立刻派人去要道关口,把铁桩埋在地下,以防止大蛇出来。对于大蛇而言,铁类金属可是要其命的大毒。在前面介绍的大利峠的蛇精,之所以被人驱除,也是因为它漫不经心地向盲人泄露它最不喜欢铁钉,关谷的村落甚至有过一个铁匠营旧址。在信州,山崩与地陷分别被称为“海螺崩”“蛇崩”。在发生“蛇崩”前,山体出现异常的山鸣作为前兆,于是人们立刻把丝柏削成桩子,并将桩子打在山周围。这样,大蛇就出不来了,不久被困死在其中。直到过了多年之后,只有大蛇的骨头才会从地下出现。也有一种说法认为,把蛇骨磨成粉,可以当作抗疟药来服用。这个故事中,大家其实早已知道惩治大蛇的方法,用不着盲人教导。正因如此,即使有人怀疑盲人乐师利用当地说法胡编故事,却难以证明他的故事完全无根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