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和亲会以“反抗帝国主义而自保其邦族”为宗旨。对亚洲民族解放斗争,“推我赤心,救彼同病”,注意“互相扶助”,“独立自由”。并且积极鼓吹,展开活动,振聋发聩,颇具影响。
但是,它也存有一定局限:
在民族独立问题上,他们对已经沦为殖民地的国家挣脱帝国主义束缚,争取民族解放,是有所认识的;但对为帝国主义卵翼的半殖民地国家,却又估计不足。例如,章太炎尽管说,“就政治社会言之,西人之祸吾族,其烈千百倍于满洲”;又以为“言种族革命,则满人为巨敌,而欧美少轻,以异族之攘吾政府者,在彼不在此也”[20]。在《约章》的“义务”中也说:“亚洲诸国,或为外人侵食之鱼肉,或为异族支配之佣奴,其陵夷悲惨已甚”,分为“外人”“异族”两类,对帝国主义的民族压迫和国内各民族之间的矛盾有时缴绕,以致对“复其故国”以后怎样办,则感彷徨。章太炎就说:“吾侪所志,在光复宗国而已。光复者,义所任、情所迫也。光复以后,复设共和政府,则不得已而为之也,非义所任、情所迫也。”[21]认识模糊,不可能把“反抗帝国主义”的斗争进行到底,更不可能把反对封建主义的民主革命进行到底。
在组织方式上,认为先以中国、印度组织成会,说是“支那、印度既独立,相与为神圣同盟,而后亚洲殆少事矣”。又说“联合之道,宜以两国文化相互灌输”[22],也就是《约章》中所说:“用振我婆罗门、乔答摩、孔、老诸教,务为慈悲恻怛,以排摈西方旃陀罗之伪道德。”他们拿不出新的思想武器,企图从旧有的“宗教”“国粹”中汲取力量,并视为“最紧要的”。拿章太炎的话来说:“第一,是用宗教发起信心,增进国民的道德;第二,是用国粹激动种性,增进爱国的热肠。”也只能限于“高妙的幻想”。
亚洲和亲会的成员,也是情况复杂,组织涣散,钵逻罕不久赴中国,保什又至美国;刘师培、何震夫妇正在宣扬无政府主义,旋即沦为端方密探。章太炎呢?在宣传、组织方面是起过作用的;但就在亚洲和亲会成立前一月,日本政府应清政府的请求,驱逐孙中山出境,孙中山在离日前得到日本政府和股票商铃木久五郎馈金一万五千元,以二千元留为《民报》经费,余款悉充军费,遭到章太炎的非议,和同盟会产生裂痕。同年,章太炎又有“南入印度之意”[23],以为“我亚洲语言文字,汉文而外,梵文及亚拉伯文最为成就,而梵文尤微妙,若得输入域中,非徒佛法之幸,即于亚洲和亲之局,亦多关系。望师一意事此,斯为至幸”[24]。还是注意“两国文化相互灌输”,以“关系”“亚洲和亲之局”,还是想用“宗教”“国粹”提倡尽族主义。这样,就使亚洲和亲会蒙上一层封建的翳障。他的活动,也侧重于有“文化”、明“宗教”的几个人,没有也不可能把亚洲被压迫人民真正团结起来,这都是它的不足之处。
原载《辛亥革命史丛刊》第一辑,中华书局198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