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刘梅之“名人效应”(1)
跟去年不一样,刘梅今年的心情,就像春水一般,涨得特别的快。正月在家呆到初八,就实在呆不住了。初八晚上乘火车到了北京,宋洋到火车站接她。两个人一见,竟有多年不见的感慨。宋洋看着刘梅的脸,说:“瘦了。”
刘梅掠了下头发,也看着宋洋的脸,说:“你也瘦了。”
车子直接开到了仁义驻京办。
进了房间,刘梅突然就有些局促起来。她要打开窗子,宋洋说不必了,先别打开。让我好好地看看你,刘梅。
刘梅脸一阵发热。事实上,从回仁义到今天,也才十天。可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的想念过一个人。大学时代,她曾为一个人流泪。但那是青春的纯洁。后来,为着叶百川,她也辗转反侧过,但没有现在这么疼痛。她想着宋洋,倒不是想着他的笑与酒,以及职位与背景,而是想着他的疼与忧伤,爱着他的苦与破碎。这种疼,这种爱,是从未有过的,是新鲜而强烈的,是清水一般纯净,又巧克力一般浓醇的。她自己也无法解释。而事实上,能解释的,也许就不是爱情。至少那里面有更多的功利色彩。如果说,刘梅曾经幻想过要在北京长久地扎下根来,甚至要通过男人来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她的确是有些功利并且相当功利的。但现在,她发现她打败了自己。从宋洋那句“美之后,往往是破碎”开始,她被爱的双刃剑给钉住了。因此,这一个回仁义的春节,对于她来说,就更加的不同寻常,更加的意味深长了。
首先,她得面对叶百川。
腊月二十九的下午,刘梅回到了仁义。在上飞机前,她恰好遇见了湖东驻京办的主任唐天明。唐天明问到她送她的人是谁,她没多解释,但也没掩饰。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有一种急切的心情,想把宋洋介绍给更多的人。本来,她仅仅只告诉了叶百川她的飞机班次,并没有让他来机场接机。可是一到机场,叶百川已经在等着了。叶百川没有用自己的车,而是先由企业的车送他到省城,然后他自己打的过来。男人在偷情方面的用心,可谓良苦。刘梅被叶百川拉上车,没有回仁义,而是直接去了省城的皇冠大酒店。
那天晚上,刘梅竟少有的缺乏**。
叶百川问:是太累了吗?
刘梅点点头。
叶百川说:那你先休息吧。反正一夜还长。
刘梅便冲洗了,然后上床休息。她一个人睡一床,让叶百川睡在另一张**。好在叶百川也还能守住。只是到下半夜醒来时,才蹭到她的**。她翻了个身,叶百川正好趁势搂住了她的腰肢。手便伸向了她的胸部,接着,便是一阵由轻而重的揉搓。要是平时,刘梅早已经**四溢,可当时她却身体冰凉,浑身僵硬。叶百川呼吸粗重,却突然停止了动作。刘梅知道他是生气了,于是就努力地配合起来。然而,心不在了,身体只是一具空壳。她觉得自己再配合,也还是毫无快感的应付……
叶百川一定是察觉到了,匆匆完事,回到了自己**。
对叶百川,刘梅的心情是复杂的。当初她在一中当老师时,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一县之长,而且成就床之欢。说良心话,她是有些喜欢叶百川的,叶百川豪爽,干脆,不绕弯子。除了对她刘梅外,似乎也没听说过在外面有其它绯闻。用叶百川自己的话说,他是失足于刘梅的石榴裙下了。而且失足得心甘情愿。一个男人如此表白,怎么会不打动女人?刘梅一度曾感觉到抚摸着叶百川的秃顶,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和温暖。在他们的事情被叶百川的股长老婆抓现行后,她也曾检讨过自己,想彻底地忘了叶百川,嫁人生子,过一种安宁的生活。但后来与叶百川的再次相遇,她竟然没有任何思想,没有任何抵御,两个人就又走到了一起。很多人都说,官场没有真正的感情。刘梅以为这也太片面了,至少她和叶百川,就是有感情的。当然,这是种畸形的不容于社会的感情,是“见光死”。除了叶百川将她安排在驻京办以外,这些年,她也很少向叶百川伸手或提出其它过份的要求。虽然叶百川也给过她一些卡。但那与伸手要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叶百川的卡怎么来的,刘梅清楚。她用着,跟叶百川用着,或者叶百川的股长老婆用着,没有本质的区别。叶百川是希望与刘梅长远的,而刘梅……
一年多前,当她来到北京时,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在北京扎下根来。可以说,她与别的驻京办主任工作的最大不同,就是别的驻京办主任都是在围绕着驻京办工作展开,而她在此之外,还在为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奔跑。仁义是很难回去了,回去就一直面对着叶百川吗?那她将来……
有一段时间,刘梅曾陷入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奈与彷徨之中。她甚至想,且行且看吧,管它呢,反正日子也得过。再后来,她曾想干脆在北京像捡白菜一样地捡一个吧。在仁义,她已经是“名人”了。“名人”效应很可能让她失去了相当多的选择机会。而在北京,她只是个普通又普通的女人,她要生活,不,她要改变生活,北京是最好的战场。可后来她否定了。北京太大,大的让她失去了选择的方向。池强吗?开司长吗?他们都不是她的理想。在他们身上,她更看不出她的未来。
三十的上午,叶百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刘梅一道回仁义,而是让刘梅一个人坐车先回去了。他说他在省城还有点事情,要跑两个领导的家。刘梅也没问,叶百川临走时,给了她一张卡,她也没动,放在包里,一直带到了仁义。一直到正月初五,叶百川给她打电话,说自己酒醉了,正在宾馆。刘梅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在哪家宾馆。叶百川说在大酒店。刘梅过去,叶百川确实是醉了,而且醉得相当厉害。这么多年,刘梅从来没见过叶百川醉成这样子,除了神智还清醒外,其余的都已经不听使唤。刘梅给叶百川倒了杯水,又给他的额头上上贴上冷手巾。正坐在床头时,叶百川抓住了她的手,慢慢而固执地放在了他的胸口上。她明白叶百川的意思,是要告诉她他的心是属于她的。她点了点头,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下叶百川的嘴唇。她吻到了咸,一个男人的泪水,差一点在瞬间击垮了她。
她也哭了。
黄昏正在展开,大酒店里因为是正月,人来人往。叶百川的手机响了好多次,他却一直睡着。手一直抓在刘梅的手上,脸上还印着泪渍。刘梅细细地回想着这几年的岁月,无限的感伤就弥漫上来。也许,这正是最后的时刻了。刘梅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再也不能优柔寡断,必须快快地定下心来。即使将来与宋洋不能成正果,也得先切断与叶百川的关联。生活总得继续,她不能永远呆在叶百川的阴影中,苟且地走完大好年华。
楼下大厅里的钟敲到了七下。
叶百川醒了。
刘梅问:“好些了吗?”
叶百川点点头,孩子似的,说:“好些了。”说着,就抱住了刘梅。刘梅也抱住了他。某一个时刻,男人与女人的亲昵,或许完全走出了性的需求,而是单纯为爱。比如此刻的刘梅,她就恍然觉得自己是个小母亲,正抱着孩子,一起沉入无边的温馨之中。
叶百川问:“是不是不爱我了?”
“这……”
“我知道。是池,还是?”
“都不是。也没有。”
“那么说,仅仅是不爱了?”
“……”
叶百川放了手,坐起来。刘梅却抱紧了他,两个人看着;叶百川突然将双臂张开,将刘梅环在其中,然后道:“你是我的。我的!刘梅,刘梅!”
巨大的**与狂热的**交织着。
海在咆哮。
星光在扭曲。
……
刘梅离开湖东大酒店时,叶百川正一个人站在窗户后面看着。他看着刘梅缓缓地走过空地,走过花坛,走向大门,然后消失在大门的转角处。
一切都消失了吗?
初六,刘梅拒绝了叶百川的邀请,没有出席叶百川和几个朋友的聚会。初七,叶百川亲自坐车到了刘梅的家门边上,刘梅不得已,只好一道参加了仁义一中的晚宴。结束后,叶百川问她:方便不?她回答说:不方便。“那事”来了。叶百川便叹了口气,他判断不出刘梅是真的“那事”来了,还是有跟他撒谎。但他想,既然刘梅说出了口,自然不再问。于是请她喝茶。刘梅说也不喝了,人很累,真的,一天到晚身子都是轻飘飘的。叶百川说是不是病了?明天到县医院检查下,我给郝院长打电话。刘梅说不必了,我到北京后再检查吧!
正月初八晚上十一点,刘梅上火车前,接到了叶百川的股长老婆的电话。口气一如既往,盛气凌人。刘梅问:“有事吗?”
股长说:“有事。你是不是又和叶百川在一块了?”
刘梅道:“没有。即使有,也是工作。”
“我在他身上又闻到了你的气味!你得当心,再敢,看我……”股长挂了电话。
刘梅想股长一定也是反复地想了的,如果真的能闻到她的气味,那也不是初八,而是初七。那时,他们依偎过。初七不说,等到初八,显然是股长权衡再三的结果。而权衡之后,仅仅打了这个不痛不痒的电话,这说明了股长对叶百川的驾驭能力已经在不断地弱化了。这要是放在三年前,刘梅也许会感到高兴。但现在,她没有感觉。叶百川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了藏在心里的琥珀。她收藏的,永远都只是他的过去,而不是现在,更不是将来。
北京的下午,时光如流水。
刘梅和宋洋并排坐在沙发上,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良久,刘梅说:“也不早了,起来吧。我有点饿了。”
“那好,我们出去吧!”宋洋站起来,替刘梅理了理头发。两个人正要出门,池强打来了电话。
池强问:“刘梅,到北京了吧?”
“……刚到。”
“那好,我就过来,晚上我给你接风。”
“那就是不必了。我和别人一道,已经出来了。”
“这……是谁?”
“一个朋友。”刘梅望了眼宋洋。
“朋友?男朋友?”
“当然是男朋友。”
“啊!知道了。”池强叹了口气,挂了。
宋洋没问,只是拍了拍刘梅的肩膀。
事实上,刘梅除了首先要面对叶百川外,其次要面对的就是池强。对于池强,她也是心境复杂的。当初刚到北京,就是老乡池强替她张罗,硬是将驻京招商办给拉扯起来了。最初的人脉关系,都是通过池强带来的。池强对她有好感,这她知道;而且在很多的时间内,她享受着这种好感。某种意义上,她曾经把池强设计成了她在北京的归宿。可是现在……事实上,也不是现在,在半年前,她就渐渐地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池强不适合于她,甚至,池强并不适合女人。作为朋友,池强是个相当好的人;讲意气,哥们儿,能为朋友两肋插刀。但是作为爱人,池强只能是小学生中的小学生。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有这个概念。他可以爱你,但永远不可能给你稳定与安逸、安全与依赖。
可是,就像青梅竹马的儿时伙伴,怎样才能一辈子唱着同一首歌呢?
宋洋开车,两个人到了市郊,找了个农家乐饭庄,点了两个小炒,外加一个火锅。又要了一瓶二锅头。刘梅吃着,突然问宋洋:“你怎么出来了?”
“我……”宋洋呆了下,才道:“我本来就是出来的。她在国外,没有回来。”
“那这个春节,你是一个人过的?”
“一个人。”
“怎么不回老家呢?”
“不好意思。我现在是个副行长了,回老家怎么能一个人……”
“孩子呢?”
“啊,我忘了告诉你了。孩子也在国外。十岁就出去了。基本上是个外国人。” 最后的驻京办35 刘梅之“名人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