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太爷。”
眼见着两位府医被东风带走,闻胤瑾也镇定自若地在下首落座。
他微整理了番下摆,抬眸拱手道:“小侄也知晓伯父最近事物繁多,公事繁忙,原也不想前来打扰。只是心中尚有三事未解,遂厚颜递来拜帖,望未能打扰伯父沐休。”
沈钟海静静看着他,眼神微妙。
他胡子动了动,爽朗笑道:“哪里哪里,贤侄先请坐。东风啊,你带两位大夫去钱大夫那里坐坐。”
沈钟海从闻胤瑾一进门,目光就一直似有似无地打量着这位小小年纪就将闻家支撑起来的病弱少年。
听得他这样说,自然不会介意:“贤侄多虑,我们两家原为世家,你无需与老夫这般客气。想当初我与你祖父,那也是老交情了,否则也有不会在酒后正酣之际,定下了你与小女的婚约。”
沈峦听至此,头不由垂得更深了:“儿子明白。”
这厢沈钟海还想着,最近先不明着探查闻胤瑾的身体状况,却未想,等闻胤瑾再次上门时,他自己就带着两位大夫过来。
还直接与沈钟海大大方方道:“家中两位府医对伯父带回的军医闻名已久,此次听闻小侄要前来沈府拜会,特地请求小侄带他们一同归来,小侄此番自作主张,还请伯父勿怪。”
沈钟海瞟了他一眼,轻嗤:“是对比你挑选的那个女婿,还不错吧。”
沈峦耷拉下眉眼,严肃叹息:“父亲,您也莫气。张家那边已经表态说,元良会悔过自新,以后绝对不会再与怀家小丫头有牵扯了,咱们都是男人,我想,也应该给那孩子一个机会。”
君不见,就连他那个京城众口称赞的女婿,都犯下了男人都会犯下的小错误。
瑾郡王这还洁身自好着呢,只是身体不好而已,父亲实是不应挑剔太多。
沈钟海又敲了会儿桌子,半晌,他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还是算了。无论他身体好不好,我还想留我家黛娇在膝下多待两年,等他什么时候掰腕子掰赢了,我再找大夫给他看看也不迟。”
说罢,他又出言补充,“就权当是留给他自己一点调理的时间吧。”
沈峦捋捋美须,感觉这话很不好讲。
“父亲,瑾郡王还是不错的。”最后,沈峦还是没忍住开口,为闻胤瑾敲了敲边鼓。
沈钟海被诧异得瞪大眼睛:“这话若是老大和老二说的,我还能理解。可你一个只守着自己夫人过了半辈子的男人说出这种话,我就有些无法理解。老三,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情况?”
他看着自己这个仿佛学迂了的三儿子,拧眉敲打:“你这也都是快做祖父的年纪了,老夫本也懒得管你。只是你莫忘了,你当初去郎家求娶你夫人时,对你岳父的承诺。该收手时就收手,可千万不弄出什么外室子之类,来败坏沈家的名声,气坏了你夫人身体。”
沈峦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板着脸一字一顿:“父亲多虑了。”
沈钟海细观着他的表情,眼底闪过了然。
沈峦连连点头。
其实他感觉,男人做到瑾郡王这份上已经无甚可指摘了。
想起那位早十几年就走了的老朋友,沈钟海眸底不由怅然,“原你祖父还想着,这般亲事定下后,以后就能比我高上一辈,在口头上多占老夫点便宜。哪里想到,他在你生下来没多久,就早早去了,这口头上的便宜,他也是注定占不到了。”
闻胤瑾应景地低下头,垂眸抿唇,做出伤心情状。
沈钟海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越发感慨。
他知晓闻家小子自幼生活坎坷,对他祖父更是一点印象都无,对此不会太大感触。
因此,他这话只略略感慨一番,便准备打住话头。
却不想,闻胤瑾这时会突然抬头,对他认真道:“我最感激祖父的,便是他在生前为我定下了一个绝好的未婚妻。”
他的神情严肃认真,眼眸晶亮,对比之前展露于外的平淡与冷静,此时他的眼底仿佛有着某种璀璨的亮光。
就仿似是战场上的兵士们,思及他们主帅的眼神,充满了绝对的信任。
沈钟海愣了愣,而后哈哈大笑:“没错!那老货临了临了,还记得给自家孙子定下一个像我女儿这般好的孙媳,真是一辈子没精明死他,可算没有白活。”
他第一次在闻胤瑾提及他与自己女儿婚事时,没有太大反感。
莫名地竟生出一种想法,这个女婿貌似选得也不错。
闻胤瑾眼睫低垂,也跟着翘起唇角。
待一老一少寒暄完,闻胤瑾才从怀中取出两枚信封:“这是小侄最近调查出来的两份资料,还望伯父笑纳。”
沈钟海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将信封接过。
他先展开了上面那封稍厚些的信封,将信纸抽出,展开,就准备细细阅读。
却不想,他刚看到上面的第一行字,就不由肃下脸庞,笑意收敛。
他又多看了眼旁边坐着的笑意内敛的闻胤瑾,才将心思完全沉浸到这封信纸的讯息中。
半晌,等沈钟海彻底看完,他粗糙的大手不由轻敲了敲桌子,沉吟半晌,又打开了第二枚信封。
第二枚信封中只放了一张纸,上面的字迹也不像是第一枚信封那般多,只一眼就见上面的内容扫完。
此时,沈钟海看向闻胤瑾的目光中,多出了几分慎重。
“这些资料……”
闻胤瑾主动接口:“都属切实无误,只是具体怎样得来的,还望伯父不必追寻。”
沈钟海缓缓点头。
他想了想,将方才那张比较薄一些的信纸拿起:“这上面所言,贤侄可有证据?”
闻胤瑾摇头:“并无证据,晚辈也只是偶然所得,此番送来,只是想让伯父做到心中有数,也让三房侄女,能够及时远离心思不正之辈。”
沈钟海垂眸看着眼前的纸张,正色道:“老夫知晓了,此番多谢贤侄。”
此次闻胤瑾给出的两枚信封中,其中一枚里,写的是金吾卫这方势力下的鱼龙派系与以及各方势力禁忌。
虽说这些名单与关系以他的人脉和经验,最后也能捋清理顺,但到底比不上有了这些资料后,能更加省时和省力。
另外一枚中,写的则是怀家那个叫做怀倩柔的丫头,算计着沈弘断腿的前后经过。
虽然按照这资料上的描述,都是在事情发生后讯息偶得,许多事情并无证据,但只资料上显示的内容经过,据他推断也是八九不离十。
如此两份资料下来,不仅证明了闻胤瑾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家世简薄的新秀郡王,身后更是有一番沈家暂且触碰不到的能量与关系网。
这份关系网,不仅有朝堂之上的,还有日常生活中的。
闻胤瑾在以这种方式告诉沈钟海,他并非只是他外表看起来那般简单,他有实力,也有能力。
沈钟海目光稍移,心下叹息。
这个年轻后生是他的老友之孙,哪怕他没有能力,他也可在自己再世时,庇护他安稳无忧。
他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能力,而是他的身体……
刚这样想着,沈钟海的目光就突然一凝。
他想起今日被闻胤瑾带进来的两位府医,目光闪了闪,感觉自己好似明白了什么。
“贤侄?”
“小侄在。”
“你说今日此番前来,有三事,如果这算两件,不知剩下一件为何?!”
“回伯父,之前这两封信只为一件。”
“哦?”沈钟海有些好奇了,“那第二件事是……”
但是看父亲认真询问的态度,还是开口:“回父亲的话,可能是稍微有些不礼貌,但若好好说说,他应也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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