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婉以帕子掩面,直接哭得趴在桌上:“哥哥……”
沈精羽在府中观察了几天,确定三房那边虽说有些吵闹,却并未有任何人提起过退亲事宜,不由叹出一口气。
“还真让母亲说对了。”
沈云婉嗫嚅了下嘴唇,半晌吐出一句话:“应该不……不会的吧。”
沈弘嗤笑一声,恨铁不成地谆谆教导:“如果是你从马背上摔下来,无论是摔断腿,还是摔毁容,你好好想想,谁会是既得利益者。”
不过,她当时许愿时,好像说的是如果张元良那边不好,就让三房那边早早知晓的吧,她当时根本没有想到,这事情会闹得这样大的。
沈精羽半躺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上下抖动着,半晌,喃喃自语:“也罢,总归也不算是做了件坏事。”
但是现在,却并非这般。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天骑马时,那位叫做怀倩柔的姑娘也在现场,而且,在沈云婉骑马之前,她还在那匹马前驻足了有一段时间。
沈弘看着突然瞪大眼睛、抬起头的双胞妹妹,缓缓眯起眼睛。
然而今日,他却在将手中茶水饮完一半后,突然停下动作,开口询问:“你之前说,我受伤以后,她很长时间都没找过你。那你可还记得,当初的我坠落的那匹马,与她可有什么关系。”
沈弘虽是文人,却是按照三房未来的继承人培养的。
沈云婉抽噎着动了动唇角,艰难地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怀倩柔她、她已经不是我的手帕交了呜……”
沈弘漫不经心点头,继续斟茶自饮。
沈弘的脚步微顿,最后还是抬脚走了进去,缓步行至沈云婉对面的方桌前坐下,也不用身后的丫鬟伺候,自己伸手够过来茶壶,自斟自饮。
沈云婉闻言抬头,压抑着哭声,挤出一声破碎的“哥哥”。
沈弘听到消息的时间要比其他人晚上一些,他的腿养了这许久时间,现在已经开始下地尝试走路。
按照往常两人的相处规律,他会等她哭过一阵,自己理清思绪后,再听她慢慢倾吐心声。
沈三老爷自己计谋心计样样不通,却很想要个对这方面样样通晓的儿子,来弥补自己的短处。
原本沈弘在受伤后,已经反复分析过他与沈云婉的人际私交,并没有分析出什么既得利益者,因此才说,坠马那事大概率为意外。
因此,自沈弘小时起,沈峦就将沈弘半托付给了大老爷沈崴,只求他在教导沈弛和沈弢心智计谋时,顺便也将他的蠢儿子教上一教。
而沈崴教导给他们的第一堂课就是,既得利益者,则为最大嫌疑者。
沈弘的眸光颤了颤。
他半垂下眸子,掩下眼底的心疼,也没有顾虑沈云婉的心情,特意绕开这个话题,而是很认真地与她分析:“你作为和他俩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关于他俩是何时勾搭上的,有感觉吗?”
不过这件事,也让她忍不住对自己的未婚夫心存起迟疑。
她歪在软榻上,将自己与闻胤瑾这两次见面的前后经过想了又想,最终飒爽挑眉:“闻家弟弟若是也像张元良一样,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就别怪我每天对他许一个愿,好好调.教调.教他!”
瑾郡王府。
闻胤瑾正坐在桌前,与松海、松山挨个掰腕子。
刚开始时,还能偶有胜率,待到最后次数多了,体力跟不上以后,便再也没有赢过。
等闻胤瑾再次被按倒在石桌上后,终于放弃了走正规途径:“也罢,耍什么小聪明不是耍呢,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就成。”
做人,就要学会适时的扬长避短。
他接过松海递来的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掌心,“你们说,我若是现在去沈家掰赢腕子,沈大人会松口与我走起六礼吗?”
松山想了想:“回郡王,小的以为,只要沈大人不耍无赖的话,应是会遵循先前所言。”
作为自家郡王的贴身小厮,他们两个最是清楚,自家郡王对于沈家姑娘惦念了多久,对于这门婚事是有多么的渴望。
甚至有时他们二人凑在一起时,还会忍不住感慨,自家郡王能够忍到十六都没有去边关做出抢亲事宜,真的是比起年幼时,进步良多。
闻胤瑾随手将湿帕子扔到石桌上,满足地翘起唇角:“现在张元良的事刚闹出来,沈家的官职也刚稳妥,只沈伯父最近刚刚上任,会稍忙上一些,既如此……”
松海眨眨眼:“那就等沈大人适应完后,再去?”
闻胤瑾瞟他一眼,精致如玉的面上带出几分嫌弃:“当然是要最近去,胜算才会更大一些。”
恰在此时,有小厮扣门,松海忙转身出去,将一封熟悉地刻画着勾玉图案的信封取了进来,恭敬递给闻胤瑾。
闻胤瑾眉梢一动,手指轻盈且熟练地将信封拆开,等看完信件内容后,他眼底笑意渐浓,直至最后化为激动的欣慰与餍足。
“傻瓜!”他这样喟叹着。
他又怎会那般做?!
他的一切,从身到心,都是她的。
当然,同理。
她的一切也只能属于他,不允许旁落别家!
缓缓抬眼,闻胤瑾的眼底满是激动地细碎亮光:“研磨,本王现在就要书写拜帖,送往沈家。”
寒食节过后没两日,沈府再次收到了闻胤瑾送来的拜帖,只不过这次,这封拜帖是直接被小厮送到了沈钟海手中。
沈钟海坐在书房中,将手中的拜帖翻过来覆过看了几遍,半晌眯眼,看向身边的三儿子,“你继续。”
“是,父亲。”沈峦开口。
沈崴作为京兆尹,公职一般很是繁忙,经常忙得脚不沾地,足不沾家。
与他相反的是,沈峦只是一个翰林院闲职,每日按时下值,日子清闲得很。
因此,最近沈钟海只要一在家,就将人逮在身边,让他与他详说这京城的近况。
不过今日的话题,倒是与正事无关,他们说起的,正是此时沈钟海手中拜帖的主人,新晋郡王闻胤瑾。
“原本在他刚被册封为郡王时,还有人不服气,想要上门欺压闻家,我和大哥都已准备好随时救场,也不知他是怎么做的,过程所有参与者皆讳莫如深,最终风轻云淡地就将事情给处理平了……”
“还有那些突然窜起来的酒楼与饭庄,在京城中惹了不少人的眼红,就连大皇子和五皇子都派人出来接洽,想要掺上一脚。京城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批酒楼和饭庄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易主,结果最后,反倒是大皇子与五皇子的人都撤了回去,仿佛之前对那些酒楼与饭庄的企图不存在一般……”
“之前大哥在礼部曾遭人算计,偶遇过一次瑾郡王。瑾郡王在与大哥闲谈时,给了大哥一张纸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算计大哥的人是谁,以及后续计划……”
……
听着儿子将之前闻家与沈家在京城中的交集一件件说出来,沈钟海越听越凝重。
听到最后,他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你说,我若是等他上门那日,请个大夫给他好好瞧瞧身子,他可会生气?”
此时,他拖着病腿缓缓走来,一进入自家妹妹的闺房,就听到里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嘶哑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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