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后的谈判中,情形果然好转,进展顺畅,不久,双方就利息、期限、偿还方式很快达成一致。
德麦利做梦也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胡雪岩的精心安排,把他这个所谓中国通收拾得服服帖帖。
胡雪岩为助左帅西征,先后六次向洋人借款,累计达1870万两。从1867年(同治六年)到1881年(光绪七年)在左宗棠西征经费报销案中,已付出利息428.18万两(其中包括别的短期零星的贷款利息),而1877年(光绪三年)的借款还有3年息金要付,1879年(光绪五年)的借款还有1年息金要付,如此算来,贴赔的利息至少要占借款总数的一半。这的确是惊人的高利贷!因此,西征借款当时很受人非议,上海《申报》发表题为《贷国债说》的评论文章,指出:以海关收入为抵押,举借这样数额大、利息高的洋债,“此为中国古今未有之创局,然失利亦无有甚于此者。夫泰西诸国之贷债也,其息大率每年百两之五、六两耳,今中国乃竟倍其数而付之,且必责关票以为凭,暂解燃眉之急,顿忘剜肉之悲,重利让之他邦,贫名播于邻国”,简直是“饮鸩止渴”。汪康年《庄谐选录》也揭露:“左文襄西征时,苦军饷无所出,乃令胡为贷于某银行,以七厘行息。……其实此款即由银行印刷银票,贷诸华人,以四厘行息,三厘则银行与胡各分其半也。”书中还讲到某年外国银行办事人员回国,香港各界洋人为他们饯行,正坐间,忽然有一人站起来发问:“诸君今日饯某,为公事乎?为私情乎?”众答:“自然是为公事。”那人不紧不慢地言道:“那胡雪岩为左大人经办借款,曾告诉我四厘行息,我昨获见其合同底稿,乃是七厘行息,却是为何?”办事人员都神情懊恼,哑口无语,众人失色退席。1879年(光绪五年),正在出使欧洲英、法、俄等国的曾国藩的长子曾纪泽(1839~1890年)11月15日(十月初二日)阅读从上海寄到驻地的《申报》和函牌牍,英国人葛德立来访,两人交谈多时,讲到胡雪岩代借洋款,洋人得利息八厘,而胡雪岩开报公项则一分五厘,曾纪泽在当日的日记中写道:“奸商明目张胆以牟公私之利如此其厚也,垄断而登,病民蠹国,虽籍没其资财,而科以汉奸之罪,殆不为枉。今则声势日隆,方见委任。左相,大臣也,而瞻徇挟私如此,良可慨已。”这是把左宗棠和胡雪岩一块儿责骂了。
高利息借洋债,算算经济账当然是划不来的,问题是如果没有这些贷款,何以秣马厉兵?在各省协饷积欠成巨、频催罔茫的情况下,左宗棠为免悬军待饷,争取速赴戎机,不得不吞下被政敌攻讦为“仰鼻息于外人”的苦果,息借外债,虽然代价大了一点,但终究保证了新疆仍在中国版图之内,总的来讲,是值得的。
西征军由于得到军火、军饷接济,士气倍增,于1876年8月~11月(光绪二年六月~九月),夺回乌鲁木齐及其附近地区,收复北疆大部。1879年(光绪三年)春,光复吐鲁番、托克逊等南疆八城。5月,阿古柏死,结束了在新疆10多年的野蛮统治。
对胡雪岩为西征借款,左宗棠曾给予高度评价,1878年3月27日(光绪四年二月二十四日),他在给谭钟麟的信中写道:“弟饷事全赖东南协解,论采运转输之劳,雪岩、苦农之功伟矣。至无中生有,绝处逢生,则雪岩之功,实一时无两。”认为胡雪岩筹饷、筹运的劳绩实与前线擎旗杀敌者无异。同年4月22日(三月二十日),左宗棠在致谭钟麟的信中又讲道:“然就筹饷而言,弟不能得于各省方面者,仅得之于雪岩。平心而论,设无此君,则前敌诸公亦将何所措乎?”
左宗棠对胡雪岩的高度评价,从侧面反映了胡雪岩在对待洋人的务实态度和做法的巨大成功。
§§§51 心在高处,手在实处
胡雪岩经商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