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糊涂才是大学问(1 / 1)

一位小和尚对于许多事都弄不明白,觉得自己很笨,没有别人活得清醒,便去请教禅师如何能让自己活得清醒一点。

禅师并没有非常明确地说明,却对他讲了一个庄周梦蝶的故事:

战国时期,哲学家庄周一直生活在痛苦当中,没有知己,他必须强迫自己摒除杂念,才能独自地生活下去。

一天黄昏,他实在想放松一下,便去了郊外。那里有一片广阔的草地,绿油油的草散发出芳香。他仰天躺到了上面,尽情地享受着,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成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花草丛中尽情地飞舞着。上有蓝天白云,下有金色的大地,周围的景色也十分迷人,一切都是那么的快乐与温馨。他完全忘却了自我,整个人都被美妙的梦境所陶醉了。

梦终归有醒时,但他对于梦境与现实无法区分。过了许久,清醒了的他才发出一声感慨:“庄周还是庄周,蝴蝶还是蝴蝶。”

人生就是一场梦,醒时梦时没什么大的区别,如果放下所有的一切,梦时反而比醒时幸福。所以,醒时也不妨让自己做做梦。活得轻松一点,糊涂一点。

人生是个万花筒,一个人在复杂莫测的变幻之中要用足够的聪明智慧来权衡利弊,以防失手于人。但是,人有时候不如以静观动,守拙若愚。这种处世的艺术其实比聪明还要胜出一筹。聪明是天赋的智慧,糊涂是后天的聪明,人贵在能集聪明与愚钝于一身,需聪明时便聪明,该糊涂处且糊涂,随机应变。

老子大概是把糊涂处世艺术上升至理论高度的第一人。他自称“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而作为老子哲学核心范畴的“道”,更是那种“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的似糊涂又非糊涂、似聪明又非聪明的境界。人依于道而行,将会“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中国人向来对“智”与“愚”持辩证的观点,《列子·汤问》里愚公与智叟的故事,就是我们理解智愚的范本。庄子说:“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人只要知道自己愚和惑,就不算是真愚真惑。是愚是惑,各人心里明白就足够了。

孔子说:“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宁武子即宁俞,是春秋时期卫国的大夫,他辅佐卫文公时天下太平、政治清明。但到了卫文公的儿子卫成公执政后,国家则出现内乱,卫成公出奔陈国。宁俞则留在国内,仍是为国忠心耿耿,表面上却装出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这是明哲保身的处世方法。因为身为国家重臣,不会保身怎能治国?后来周天子出面,请诸侯霸主晋文公率师入卫,诛杀佞臣,重立卫成公,宁俞依然身居大夫之位。这是孔子对“愚”欣赏的典故,他很敬佩宁俞‘邦无道则愚”的处世方法,认为一般人可以像宁俞那么聪明,但很难像宁俞那样糊涂。在古代上层社会的政治倾轧中,糊涂是官场权力较量的基本功。仅以三国时期为例,就有两场充满睿智精彩的表演:一是曹操、刘备煮酒论英雄时,刘佯装糊涂得以脱身;二是曹、司马争权时司马懿佯病巧装糊涂反杀曹爽。后人有语云:“惺惺常不足,蒙蒙作公卿。”苏东坡聪明过人,却仕途坎坷,曾赋诗慨叹:“人人都说聪明好,我被聪明误一生。但愿生儿愚且蠢,无灾无难到公卿。”

聪明难,糊涂亦难,由聪明转入糊涂更难。放一招,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做人过于聪明,无非想占点小便宜;遇事装糊涂,只不过吃点小亏。吃亏是福不是祸,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饶人不是痴”,歪打正着,“吃小亏占大便宜”。有些人只想处处占便宜,不肯吃一点亏,总是“斤斤计较”,到后来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郑板桥以个性“落拓不羁”闻于史,心地却十分善良。他曾给其堂弟写过一封信,信中说:“愚兄平生谩骂无礼,然人有一才一技之长,一行一言为美,未尝不喷喷称道。囊中数千金,随手散尽,爱人故也。”以仁者爱人之心处世,必不肯事事与人过于认真,因而“难得糊涂”确实是郑板桥襟怀坦**无私的真实写照,并非一般人所理解的那种毫无原则稀里糊涂地做人。糊涂难,难在人私心太重,执著于自我,陡觉世界太小,眼前只有名利,不免斤斤计较。《列子》中有齐人攫金的故事,齐人被抓住时官吏问他:“市场上这么多人,你怎敢抢金子?”齐人坦言陈辞:“拿金子时,看不见人,只看见金子。”可见,人性确有这种弱点,一旦迷恋私利,心中便别无他物,唯利是图,用现代人的话说是:掉进钱眼里去了!

聪明与糊涂是人际关系范畴内必不可少的技巧和艺术。得糊涂时且糊涂。

比聪明人还聪明的处世哲学,是人生的大学问。

聪明难,糊涂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