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死亡(1 / 1)

有两个人从乡下来到城市,几经磨难,终于赚了很多钱。后来年纪大了,就决定回乡下安享晚年。在他们回乡的路上,佛祖装扮成一位白衣老者,手拿一面铜锣,在那里等他们。

他们说:“您在这做什么?”

佛祖说:“我是专门帮人敲最后一声铜锣的人。你们两个都只剩下七天的生命,到第七天黄昏的时候,我会拿着铜锣到你们家的门外敲,你们一听到锣声,生命就结束了。”

讲完后,佛祖便消失不见了。

这两人一听就愣住了:在城市里辛苦了那么多年,赚了这么多钱,要回来享福了,没想到却只剩下七天好活的日子了。

两人各自回家后,第一个人从此不吃不喝,每天在想:“怎么办?只剩七天可活!”他就这样垂头丧气,面如死灰,什么事也不做,只记得那个老人要来敲铜锣。

他一直等,等到第七天的黄昏,整个人已如泄了气的皮球。

终于,那个老人来了,拿着铜锣站在他的门外,“口当”的敲了一声。一听到锣声,他就立刻倒下去,死了。

为什么呢?因为他一直在等这一声,等到了,也就死了。

第二个人心想:“太可惜了,赚了那么多钱,只剩下七天可活。我自小就离家,从没为家乡做过什么,我应该把这些钱拿出来,分给家乡所有苦难和需要帮助的人。”

于是,他把所有的钱都分给了穷苦的人,又铺路又造桥,光是处理这些就让他忙得不得了,哪还记得七天以后的铜锣声。

到了第七天,他才把所有的财产都散光了。村民们都很感谢他,于是就请了铜鼓戏到他家门口来庆祝,场面非常热闹,舞龙舞狮,又放鞭炮,又放烟火。

到了第七天黄昏,佛祖依约出现,在他家门外敲铜锣。他敲了好几声铜锣,可是大伙全都没听到,佛祖知道再怎么敲也没用,只好走了。

这个有钱人过了好多天才想起老人要来敲锣的事,心里还纳闷:“怎么他失约了?”

死亡对于消极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对于积极的人则是一种重生的机会。生命本就遵循着它自身的规律,有生就有死,当你有幸来到这个世界时,就该在心里感谢上天的这一恩赐,活着的时候尽自己的所能为这个世界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而当死亡来临时,也当从容淡定,无怨无悔地接受你该接受的事实。生时不能珍惜该珍惜的,死时又眷恋红尘,不愿离去,这便是一个不够合格的人。

在《佛经》里有六种对死亡的认识:

死如出狱——苦难聚集的身体如同牢狱,死亡好像是从牢狱中释放出来,不再受种种束缚,得到了自由。

死如再生——“譬如从麻出油,从酪出酥”,死亡是另一种开始,不是结束。

死如毕业——生的时候如同在学校念书,死亡就是毕业了。

死如搬家——有生无不死,死只不过是从身体这个破旧腐朽的屋子搬出来,回到心灵高深广远的家。如同《出曜经》上说“鹿归于野,鸟归虚空,真人归灭”。

死如换衣——死亡就像脱掉穿破了的衣服,再换上另外一件新衣裳一样。《楞严经》云:“十方虚空世界,都在如来心中,犹如片云点太清”,一世红尘,种种阅历,都是浮云过眼,说来也只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

死如新陈代谢——我们人身体上的组织每天都需要新陈代谢,旧的细胞死去,新的细胞才能长出来;生死也像细胞的新陈代谢一样,旧去新来,绵延不绝,使生命更可珍贵。

中国禅宗祖师们最精彩的部分,不是他们谈出世间达于极致的真理性叙述,而是这个群体五花八门、无比精彩的死亡表演。

有站着死的,坐着死的,走着死的,倒立着死的,覆船死的,真的是“将头临白刃,犹如斩春风”一般洒脱自在。

这和浪漫主义者对死亡的憧憬以及一般人对死亡的服从是多么的不同。这也正是一个禅者的生活态度,面对生死,可以超脱生死,面对尘世,亦可超脱尘世,任何外物都无法牵绊他们的心灵,束缚他们的从容。

我们总是对死亡过度恐慌。

既然死亡是我们谁也不可能避免的事,既正常又绝对,那么我们自欺欺人又有什么用?难道这样就能阻止死亡的到来吗?

如果抗拒与不安不能避免死亡,那么何妨怀着希望与安心迎接死亡?

对我们而言,肉体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若将之认定为生命终点站,之后一切将归于零,那我们就会因为绝望而放弃很多美好!

一个人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在佛家,认为这是不正确的“断见”。活着的时候我们尽自己的能力追求事业,不辞辛劳,追求心灵的超越,付出努力;一旦我们面临死亡,就能坦然离开。

只有对死亡有了正确的认识,人的思想才可以升华到更光明的境界。

禅者视死为生,俗者视死为终,禅也好,俗也罢,生死都难料,何不淡然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