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是从发生体验的情境里短暂脱离的另一种方式。催眠诱导的方法一般用于收窄个人的关注范围。催眠有着千变万化的步骤和目的,但最为人熟知的做法还是将注意力引向某个特定的感知上或者某个特定的外部对象上,将对其他一切的关注放到次要位置。马里恩·摩尔说到米尔顿·艾瑞克森,最著名的催眠治疗师,说他是一个“将人们从对他们周围事物及他们的想法的关注中抽离出来的大师……他的导入步骤的目标是将这个人的思想转向内心,以此来限制他对外部刺激因素的注意。这种将注意延长的做法会很快激发出一个深度催眠状态”。一旦催眠状态被激发,而这个人处于这种分裂状态,平常的信念和习惯通常就可以撇开不管了。被催眠者特定的新的专注接替上来并发挥作用,将其他一切抛到一边。正如艾瑞克森与他的合著者欧内斯特·罗西所说的:“当治疗师给患者正在进行的,此时此刻的体验正确地贴上标签时,患者通常会马上表示感激,并且对治疗师可能说的任何话都保持开放态度。(这开启了)对治疗师可能想要推荐的无论什么建议说‘是’的一个开关。”

这种对催眠导入的描述支持了这样的主张:完全专注于当下的体验可能改变一个人对新观念的接受。一旦制造了分裂,这个人就会自如地和治疗师谈论那些原本不可触及的体验。或者通过催眠后的建议他能够去做他原本不会做的事情。有时候,一门心思将患者推进得太快又会使他们畏缩不前。也有时候他们可能还是会往前走,不过会变得相当焦虑。无论在哪种情况下,治疗师都面临着一种彻底摒弃情境力量的局限。在痛苦的恐惧出现时,治疗师必须继续指引这个人穿越仍在发作的惊恐。

催眠与洗脑之间一个主要区别是,洗脑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催眠则以在导入与预期的特殊结果之间间隔紧凑而特别出名。催眠状态很快带来众所周知的效果,其范围从麻醉和巨大的力量到回忆起一些被深深遗忘的事件。通过催眠后的建议,一个人会给他以前不敢致电的朋友打电话,给他孩子讲他以前觉得不好意思讲的故事,镇定地发表演讲而以前会感到恐慌,勇敢踏进一部曾经看起来像死刑执行间的电梯。这些和一些类似的在平常环境下不会有的重大成果,使催眠在史上所有看来似乎很神奇的本领中牢牢占据着一席之地。

有个人在团体催眠示范中被告知他将无法举起他的胳膊,后来他说他明明知道如果他想要这么做他可以举起来,可他却不知道怎么才会想要这么做。他只是缺失了对于实施这个简单动作所需要的愿望与手段之间的连接,好像他的关键性格不再能将各个部分维持成一个整体。类似的分裂也可能自然而然地在日常生活中发生。有个女人在从低落的情绪状态中走出来后,才告诉她丈夫其实她当时很想跟他说话,甚至想原谅他,可就是找不到任何办法开口。

洗脑和催眠之间的另一个区别是,催眠通常用于一个特定的暂时的约定,而且分裂的状态也不是强加于人的。不过,区别有时很模糊。有一种认识越来越多,那就是在熟悉的催眠状态下,特别有影响力的因素实际上在一个更被动甚至是非自愿的基础上也会起作用。即时性的激发普遍会制造出某种程度的分裂。拯救一名溺水儿童,在一场战斗中被抓住,看着五十英尺高的火光冲向天空,都会导致一个人忘掉其他的一切。另外一些日常体验也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催眠影响。能言善辩,敏锐地利用人们的某些特定需求,制造出一种紧迫感,极具说服力地支持某人的立场,那些吸引了高度关注的有影响力的人中间会出现一个成功的气场。这些结果并不需要特别准备一些通常的条件,使一个体验达到催眠程度的专注。而随着催眠技术的不断提高以及社会氛围对“当下”的推崇,可能会存在一种成长的眼光,认为人们会越来越容易受到影响,人们相信无论当下感受到什么,那即是一切。催眠是这个时代的伟大发现之一,不仅在治疗上起作用,还助人一窥内在隐秘的心智转变。不过,我们会将一句老话翻过来说,没有对人人都有利的好事,即有利就有弊,这可能就是本章通篇的中心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