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头现象 每一件事,都会含有指向未来的“箭头”(1 / 1)

当然,这个穿越连续性的过程并不总是那么容易,像这些反应性的平和顺序可能暗示的那样。对顺序的处理经常充满复杂性和危险性,会使人慢下来甚至停滞不前。每一件事,无论是简单如单个词语或者脸色的阴晴,还是复杂如政府发布的一个政策通告,都会含有指向未来的“箭头”。举个例子说明一下,想想一家餐厅的领班说“您的餐桌现在准备好了”。你一听到这些话就会自然地跟着侍应走向你的桌子,几乎总是这样。箭头和方向非常清晰。然而,即使在这么简单的交流里,也有可能存在着导致巨大复杂性的元素。你可能想要的是一张户外的桌子而侍应正把你引向室内,你可能已经等了一个小时并且感到既宽慰又气恼,或者你可能突然想起你必须打个电话。无论如何,不管有多少种可能性,箭头想必都会让你朝桌子走去。

在一堆相互矛盾的箭头存在的地方,我们需要更高的敏感性。举个例子,假设一个女性朋友对我说“我想打电话给亨利”。简单的话语,导向一个简单的动作。然而,如果我预知她打给亨利时不愉快的意味,我可能会警告她不要打。或者我可能保持沉默,相信我不应该干预并且希望事情的结局不会如我猜想的那样糟糕。箭头也许还会提示其他的方向。当我想到至少她会打给亨利,我也许会松一口气。或者,根据我对朋友的了解,我会意识到她并非真的想亲自打给亨利,她可能更想由我来打这个电话。然后我可能帮忙来打这个电话,或者我可能告诉她接着去打这个电话。我选择什么非常重要,因为如果我从多种多样的信号中懵然做出选择,当我的朋友按她的方法我按我的方法去做时,在我们优美的动作中便出现了干扰。有时候这还会招致剧烈的冲突。更常见的是只会有一种哪个方向都不走的模糊感觉。不幸的是,仅仅这种失去联结的情况也常常会对关系造成侵蚀。

有个例子,关于我与一个生物研究学家的一点儿简短交流,他是我的一个患者。我一直在鼓励他,他应该对与他生活在一起的女人以及其他人多谈谈他所从事的活动,而不只是埋头苦干。他回应我说:“谈论那些令我兴奋而且真正进展良好的事情比谈那些让我真的感到沮丧的事情要容易得多。”这里出现了一堆我可以追踪的“箭头”。我不明白对于他来说,何为“容易的事情”。一个完整的故事很可能就是围绕那一个主题发展的,我将之放在一边。然后他说了一个词“谈论”。他更喜欢展示给人们看而不是讲给他们听?当他谈论的时候谁在听而谁又锁上了心扉?那个箭头我也不追踪。然后他用了一个词“兴奋”。什么令他兴奋?而当他感觉兴奋时他怎么了?这点也未能吸引我。所有这些对其他人或者处在另一时间的我来说可能已经是最好的箭头。而这一次,我选择跟随的箭头是那些他难以讲述、让他感到沮丧的事情。对于他将沮丧之事完全屏蔽掉这一点,我想了解更多。于是我对他说:“沮丧也很有意思。小说和电影都充满了令人沮丧的事件。”

于是,他跟我讲他的工作,照他的说法,是“99%令人沮丧”。我请他阐明到底是什么如此令人沮丧。他泛泛而谈了一阵,接下去跟我讲到了他的一个实验。尽管对生物学知之甚少,我还是开始全神贯注于他的讲述,他描述了他对两种非常相似却起着完全不同新陈代谢作用的蛋白质开展的工作。他讲了在时间压力下挣扎着去解决问题的诸多细节,并且告诉我经过大约一个星期的工作,他“终于非常幸运地找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他还讲了他令人沮丧的有关研究的故事,而在讲这个故事时一堆新箭头呈现出来指向新的下一步。而我选了他暗示着“运气”的那个箭头来追踪。

在他所指的“运气”里隐含着两种相互矛盾的可能性。一种是他幸运地享有大自然的慷慨恩赐,那是一种令人愉快的感觉,但并不是他曾经展示出来的那种。另一种是他在贬低他自己,对他自己在找到解决方案过程中的强大作用视而不见。于是我说“运气好听上去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关于你的运气我想了解更多”,随着他继续往下说,他很快认识到,他对两种蛋白质的配比以及它们之间会如何相互影响做出了一个非常有技巧的猜想。在进一步接受了他自己的作用后,他认识到好的研究才会创造最好的机会给运气发挥作用。这使他成为运气的合作伙伴,而不再只是一个被动的接受者。

总而言之,在这些简单的顺序中,这个人讲了一个有重要戏剧元素的故事。主人公们是化学物质,不是人,但他对此进行了生动的描述,这些主人公是如何彼此相联并且在这种或那种情境下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允许他的沮丧成为故事的一部分,直面沮丧并且感受着其中的乐趣。他描绘了做出某些选择的风险,他还创造出一个开心的结局,而事实正是这样,尽管那并不是必须的。作为个人信息的传播媒介,讲故事进一步给了他一个看待运气好的视角及一个接受他自己能力的先例。

在许多体验里,联结并不是如此显而易见,并且箭头与结果之间的间隔相当长。一个未婚的女子来见我,因为她怀孕了,而且陷入了要不要这个孩子的两难窘境。她急切地想要这个孩子,而她又不自信靠自己能够完全承担此事。孩子的父亲很爱她并且想和她结婚。即使知道她不想和他结婚,他还是愿意分担责任来抚养孩子,而并不向她索要什么。这个女子的害怕是可以理解的,这些安排,即使带着所有好的意图,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将她绑入与他更深的关系里,而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是知道这些安排对他们彼此都没有好处。

并存的箭头——要还是不要这个孩子——是如此对立,于是我建议她通过角色扮演,与她的两个选择来展开一段对话。当代表每一方轮流交换着说话时,她的声音变得洪亮起来,她的措辞变得清晰而坚决,她开始感到快活而不是压抑,而且她开始认识到她的强项而不是她的不足。在此基调上,我们结束了这次治疗。

我本来以为她对内在强项的认知会带领她前行并且独自生下孩子。但是,结果的呈现证明我错误地解读了箭头。一周后她告诉我,对话中再现出来的快活与自信引导她意识到她不需要一个孩子。她对放弃感到平和。随后她做了人工流产,在她的决定和她新发现的自由里一切都很清晰。一件更令人惊讶的事随后而来,一个十五年前在埃及考古挖掘时她已经爱上的男人再次出现了。那段关系现在健康幸福,而且他们很快就会结婚。这一次,一个宝宝可能会伴着全心全意的认同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