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叔伯,他看见了,子良看见我了!”她大声的喧哗着,门外进来三个人。
“你说什么?”越王步履蹒跚的走过来。
“父亲,母亲,王爷。”
一瞬间,就像回到了汴梁,回到了王府。他如此安静,眼睛如此明澈,香儿真是神药。
“子良……”越夫人突然就乐极生悲。
“母亲,父亲,你们最近老了许多,儿子不孝。”
他就跪在床榻上,狠狠的给父母磕了三个头。
“孩子,你……”越王并不是那么高兴,因为他懂得,什么叫回光返照。
“谢王爷陪同香儿一路,子良感激不尽。”
信王原以为,他停了药之后,他慢慢恢复,会减少负罪感。可是他和越王对视的一下子,他看懂了越王的意思,他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们出去等你们,准备一桌好菜,我们庆祝一下……”越王颤抖着声音,老泪纵横。
“好。”越子良那明淌淌的眼睛,显的更加深邃。
“王爷留步!”
赵祉回头,子良果然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走进,子良冲他笑笑。
“何事?”
子良朝他磕头,看了香儿一眼,讲到:“求王爷以后照顾她,她其实很善良。”
“本王知道。”赵祉退出去,脸色凝重。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我不该瞒你的。”他有些干瘪的双手在她脸上轻轻的划过,眼看就剩下皮包骨头了。
“你瘦了……”
“香儿,我抱抱你吧,我好久没离你这么近了。”
她带着笑意,弯下头去,靠在他肩膀,两人并肩而依,无声胜有声。
“你还是手脚冰凉。”越子良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爬山,练剑。”
“那你岂不是又要被雨望兄长罚了?他希望你女工好。”
“我不要,我宁愿陪皇后种田采桑。”
越子良的眼神开始慢慢暗淡,他说话开始失去力气。
今天为了见她,他将自己的体力透支了。
“那你出宫岂不是又要皇后准许……”
“不妨事,兴许以后,就没人让我到处跑了,就住家里,哪也不去。我们一起去书院,去……去游历。”
子良的手已经托不起她的手,开始慢慢下滑,坠落到腿上。
“子良……”
“香儿,你抱着我,让我睡会儿,好累……”
她伸出手臂,将他揽入怀里,拉了被子盖好,双臂环绕他肩膀。
“睡吧,我等你醒来……”
“公子,我们到了。这是将军府,戒备森严,我们进不去啊。”春水那满头的小辫子,让脸看起来非常的长。
木流云抬头看看门口的守卫,还有信王的马车。
他来洛阳,只有夏木和冬寒跟来。他知道越子良有病在身,也知道是他恩人梁雨香的未婚夫,于是竭尽所能帮她来救人。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见到越子良。
但是,在门口,他看见了秦忠。那日小雨,他曾上门要诊费,秦
忠并没有亲眼看见木流云,可是看见了夏木。并且,记得很清楚,他不是汉人,让人记忆很深刻。
“你是那个神医?”秦忠不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但是知道他的身份。
“是,但是有些病我不一定能治。”木流云坐在那白马之上,高贵又骄傲。
赵祉从院子里出来,看见木流云。着实吓一跳。
他——万一治好子良怎么办?毕竟失魂香是从他那里拿的。
“见过信王,见过越王。”
“你……”信王当着越王的面,不敢轻易驱赶他离开。
“这不是我们的榜眼吗?”越王迷缝了眼睛,将他看清楚。
“我也是个大夫,准备回家,路过这里。”
“那就请来看看吧,您尽力就好。”越王以为,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决不放弃。
“是。”木流云走进信王时,明显感觉到他心跳加快。
赵祉确实怕了,杀人不怕,死人也不怕,就怕梁雨香知道,他干的好事,终身不共戴天。
“请。”越王将门推开,木流云轻轻一个转头,他看见她双手搂着他的头,眼神迷离,潸然泪下。
“香儿,这是个大夫,请他帮子良看看。”越王上前,规劝她。
“你看吧,我不打扰你。”她低下头,不愿多看别人一眼。
木流云看见她消沉的样子,都没正眼瞧自己一下,心里确实有些不痛快。可――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他走进越子良,只看一眼,一眼而已。转身就走。
“神医……”越王追上去。
“准备后事吧,他已经……折天了。”
木流云没在停下脚步,径直走向大门。
越夫人已经晕过去,荣德搀扶越夫人两人抱头痛哭。
“香儿……”赵祉冲进去,她死死抱着他不放手。子良手里,也还是梁雨香送的绣帕。
一个翩翩少年,香消玉殒。他临死前,是安详且满足的。也许,他硬撑着就等见她一面,也许,她的出现让他走的快了些。无论怎样,这都是个伤心的结局。
“香儿,放开子良吧,让他好好睡。”
赵祉伸出手,想慢慢将她拉出来,她此时,已经混沌了。她拒绝相信子良死了,她人生所经历的第一次永别,竟是心头最爱之人。她不能接受,不敢相信。
“你出去,我想等他醒来,我好多话还没说完。”
“香儿,子良死了,你让他……”
“他没死!他只是累了想要休息!”她发了疯的一样冲着赵祉大喊大叫。她又觉的不能这么大声,会搅了子良的休息。于是,她的手指轻轻在唇边竖了一下:“嘘,不要说话,不要大吵大闹,会把他吵醒的。”
她觉的自己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孩子。不敢大声喧哗,不敢动作太大。
“别这样……”赵祉还是想试试。
“别动,都别动,有什么事,等子良醒来再说。”
她伸出自己的手指,指着满屋的人。不知何时,房间已经站满了人。
“秦忠!”赵祉不能忍受她这样痛苦,这样一蹶不振。
“王爷。”秦忠就在门口,一个跨步,就在赵祉身后。
“把她打晕。”赵祉转过头,在秦忠耳边小声说道。
“是。”
秦忠走上前,她泪水模糊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秦忠,他只用三成力气,从她耳后轻轻一掌,她立刻就晕过去。
赵祉上前,掰开她的手,将她抱下来。
“越王节哀顺变,尽管处理后事,本王会看好她,寸步不离。”
赵祉抱这她出了这房门后,铺天盖地的哭声传出到街上。
“公子,他死了吗?”
夏木牵了白马,马上的木流云已然没有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她那绝望低落的眼神。
他在山涯下睁开眼睛时,看见她的眼睛,秋水明眸,流光如辉。也许,就是那一双眼睛,撩动了他的心弦。
“公子?”夏木已经喊了他许多遍了。
“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我问公子,那人死了吗?”
“公子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冬寒最小,有话直说,不会拐弯抹角。
“那人,用了我们的失魂香,你们可有谁知晓此事?”
“公子确定?”
“面带微笑,耳垂发白,下巴有些淤青,那就是我们的药。”
他隐隐觉的,这事跟自己连上关系了。无论当初他把药卖给了谁,如今,他也会被她列入仇视的人。
许多事容不得他解释,他不能太招摇,也不能太低调。凡事必须把握好尺度,而他,刚刚好。
书院还是一如往常,只是刘相的孙子刘孝桐不再来了。
虽然不知是何原因,可是杨云钊觉的,他不来也罢。
两人看着湖边凋谢的草木和冷清湖水,心里同样惦记一个人。偶尔,从湖畔上略过一只鸟,荡起圈圈涟漪。
“她应该到了。”梁雨望为了妹妹,算是尽力了。可最后,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被妹妹记住了。
“我其实一直都看好王爷。从他认识香儿开始,我能感觉到,他心里,是真心喜欢她。我虽然不知道信王以后会有多少侧妃,可是我敢说,他绝对是把你妹妹放第一位的。”
“无所谓了,这个世界上,子良才是她最心疼的男子,子良要是有个差池,她许久都缓不过来这口气。”
两个男人顺着河边,一边走一边讲着关于他们“妹妹”的未来。
梁雨香抬起眼皮,赵祉就在她眼前。
“子良呢?”她挣扎了一下,没能坐起来。她浑身被绑了。
“香儿,面对现实吧,他死了。”
“他没死,赵祉你解开我,要不然我恨你一辈子。”她确实急红了眼,连他的名讳都直呼了。
“解开你可以,但是你要保证你冷静,他已经入了棺,你让他安安静静离去。你要是这么一蹶不振,他死也不瞑目。”赵祉怕她有半点闪失,才把她捆起来的。
“我答应你,你快解开。”她连嚎陶大哭一场的力气都没有了,最近这些日子,眼泪快流干了。
赵祉手里拿了一个匕首,将绳子割断。她迫不及待的往屋外跑,摔倒就爬起来。
院里,是漆黑的棺木摆在正中间。戴毅率领了一干将士们守在棺前。木匠正准备往上面打钉子封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