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神医,久见了。”卫靖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少有的恭敬让苏小小忍不住直起腰身往门口打量。
昏暗的烛火从屋内透出,背光而站的人容颜被隐在了黑暗中。挺拔如修竹的身量,倒是让人忍不住侧目。
来人不语,只是伸出一只手。
何苍把锦盒放在他的手中,笑道“银票三千,楚兄可要过目?”
楚落云掂了掂锦盒,嗯了一声,径直转身。“记得关门。”缓慢不经意的中音像半天无法断绝的余音,慵懒中透着不耐烦。
苏小小瞪大了眼,怪人不是没见过,但能让人光听声音就觉得很怪的人,倒是闻所未闻。
进了门,眼前是一间宽敞的客厅。古朴而精致,八仙桌、檀木椅、燃着熏香的青铜兽鼎,水墨丹青无一不缺。恰到好处的摆设,把主人的品味表现得淋漓尽致。
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肤白,眉细,目清,唇润,略尖的下巴,衬着流泻而下的墨发,藏青的广袖长袍,活脱脱就是漫画里的娇弱美男子。只是,那双眼,清澈得太甚。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他的眼干净得让人害怕,仿佛x光机一般,直接看进你的内心深处。
“楚兄,能劳烦你帮在下的义妹,也就是单秋的徒儿西舞诊脉吗?”何苍说得很是客气,但‘单秋’两字却咬得特别重。
果然,楚落云一听到单秋的名号,秀美微微一蹙,须兒,又松开,用他特有的嗓音哼了一声,目光在苏小小的身上轻轻一扫,斜着眼角对何苍说“你们可以下山了。”
“为什么?”苏小小不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脱口而出。
楚落云转过头,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没病上我落云居,找晦气吗?”
卫靖平一愣,没病?他连脉也没诊,只是看了一眼,如何得知苏小小身上并无毒患?这样会不会太儿戏了?
何苍对他的话倒是没有什么意外,自己走到桌前斟了一杯茶,仰头灌下。“楚兄,你这里可不好找,先喝口茶再详谈。”三千两,换一句话太奢侈了!
“唉,神医果然好眼力。我确实没病,只是中了无銫无味的毒而已。”来此之前,何苍再三叮嘱不可冒犯了楚落云。苏小小只好将心中的小愤慨压下,这人看着就知道脾气不好,既然有求于人,便先忍着吧!
“中毒?切,你顶多是营养不良而已,哪来什么捞子毒。”楚落云不屑的嗤笑,在本神医面前有什么毒能逃开我法眼,一群无知的小辈!
唉,这不是拿生命开玩笑吗?中毒的是我又不是你,说得这么轻松,今天就要挫一挫你的锐气。“好,既然神医说我没中毒,我们这就出去,等明日过后,我要是死了。义兄小弟,劳烦你们去武林上宣扬一下神医的本领!”
说罢,竟是拂袖往门外走。
卫靖平拉住苏小小“你又在耍杏子了?”
“我耍什么杏子,这可是幽月门的奇毒!”眼眸往身后一瞟,无奈的撇撇嘴。
何苍忍住想笑的冲动,对苏小小的行为投去赞赏的一瞥。又斟了一杯茶,喝着。
楚落云见何苍把自己珍藏的碧螺春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不由得蹙眉。心思转到苏小小口中的‘幽月门奇毒’上,起身夺走何苍手中的茶壶,走到苏小小面前扬唇道“幽月门的奇毒又怎么了,它就能难倒我么?”
“岂敢岂敢,楚大神医什么毒没见过。这毒小菜一碟,您怎么会放在眼里呢!”苏小小的马屁拍得楚落云不禁飘飘然起来,话锋一转却道“这小菜只怕你也吃不下!”说罢,挑眉与他对视。见他清澈的眼眸中腾的升起怒火,苏小小无辜的耸耸肩,好像在说解不了毒,就别叫神医了,改名叫庸医吧!
哼!楚落云冷哼一声,绷着脸一手抱着茶壶,一手扣在了苏小小的脉搏上。
“怎么样,解不了吧!”挑衅的看着他紧蹙的眉,幸灾乐祸的笑容在眼角舒展。
楚落云甩开苏小小的手,冲着何苍喊道“把他们都给我带走,少他妈的没事找事做。”还不解气,回头怒视着苏小小,磨牙道“不就是一颗冷香丸吗?那也叫毒,头发长见识短的妇孺!”
随即气呼呼的走进了内堂,丢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好半晌,回过神来的苏小小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却是心中一酸。陸大哥,你总是这样
卫靖平松了口气,望着些许落寞的苏小小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何苍放下茶杯,唇齿间的茶香犹存,回味的抹抹嘴,笑“今晚在这里住下,明天再走,三千两呢!”
“可是楚”卫靖平没说完的话被苏小小打断“别急,我们不但要住下,而且还要多住几日。义兄,那茶不错吧!”
何苍使劲点头“不可多得的好茶!”
卫靖平有些为难,但见两人坚持,也只好妥协。真搞不懂这两个人在想什么!
去而复返的楚落云见人没离开,不悦的问道“怎么还在这里?”
“神医,三千两够我们三人在火凤城逍遥半个月了,在您这住一晚不过分吧!”苏小小翻着客厅书架上的医术,头也不回的答到。
“我这里又不是客栈!”把他的落云居当什么了?要不是看在单秋的面子上,早送客了,哪还有给你们废话的空档。
“哎呀,楚兄,单秋前辈特别交代在下要好好照看西舞的。这天已经黑透了,你让我们带着个孕妇抹黑下山,只怕说不过去吧!”何苍对这楚落云抛出个,你知我知单秋知的眼神,慵懒浅笑。
楚落云吃了个闷亏,脸都涨红了却没反驳出口,咬牙切齿的低吼“明天一早就滚!”
“谢谢神医,客房我们自己挑,相信义兄知道的,那就不打扰您了!”苏小小拱手作揖,态度恭敬,却把楚落云气得头冒青烟。
等怒不可解的楚落云再次拂袖而去时,客厅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