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恪原本打算过了海关把谢栗单独叫出来,结果刚从闸口里出来,就碰上了几个同业,硬拉着他要喝咖啡聊两句,看样子还是同一班飞机。
谈恪不好推脱,只好把肖助理叫到一边,交代他去陪谢栗吃个饭。
肖助理领命去了,结果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头等舱贵宾室。
谈恪正和同行聊着今年几个刚落地的文件,没搭理他,直到过了一会那人带着秘书走了,他才把人叫过来:“怎么这么快,没找到人?”
肖助理有苦难言。他约莫是这两天才知道,原来自己家老板吃的这根嫩草还是根窝边草,谢栗就是方老板爱人的学生。
肖靖心里仔细一咂摸,发觉不对头。谢栗是方老板爱人的学生,那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要是顺着谢栗那边的关系算,那自家老板岂不是凭空就低了一头?
老板低了一头,他这个助理也跟着低了一头。
他去找谢栗,谢栗正和另一个穿着裤衩拖鞋,带着夕阳红旅行团帽的男大学生坐在一起,对面还有两个人,看起来都是他们一块同行的。
肖助理想着这么冒冒失失地过去不好,就站在另一边想给谢栗打个电话,把人单独喊出来。
哪成想到他刚给手机解了锁,方老板的爱人就拎着几瓶矿泉水从对面走了过来。
他之前就知道这个沈教授,还是因为谈恪和谢栗谈恋爱以后,他出于服务老板的需要,专门跑去兰大官网看了看,但他对这位教授的了解仅限于兰大官网上的个人简介。
直到前天这位教授来公司给方显送材料,正好碰上他和方显一趟电梯下去大堂,方显拉着人显摆似的一通介绍。
肖助理当时就暗暗咂舌,方老板的爱人好看是真好看,可看着也是真的有一点凶。
肖助理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天然地就有点怂沈之川。沈之川拎着一袋子水走过来,光是那微微上挑的眼尾朝他身上扫一眼,他就心虚得不行了。
他想开口打个招呼,不料沈之川先他一步张了口:“你不是谈恪的助理吗?谈恪也在这?”
肖助理赶紧点头问好:“我们去巴黎,和沈教授你们一趟飞机。”
沈之川立刻明白了谈恪助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立刻颇有洞见地一眼看穿了谈恪叫助理过来的目的,满分嫌弃:“让谢栗在这待着吧,别到处跑了。一会还有几十分钟就登机了,饿不着他。”
沈之川表面上冷冷淡淡,心里的咆哮都快要具象三维化了——不就是到饭点了吗!他谈恪家的孩子到点了少吃顿饭能怎么着?!
事已至此,肖助理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谈恪拿食指敲敲沙发扶手,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肖助理觉得自己这是把事办砸了,忐忑得不行。
谈恪笑一声,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只等着谈恪怒极而笑的那个怒,没想到谈恪却是一副很感慨的样子,说:“他这个脾气,亏得也就方显能受得了。”
贵宾室的服务员过来请谈恪先去登机。订票的时候头等舱被抢完了,肖助理只能坐商务舱。商务舱还得晚点才能进去,他把手提包递给谈恪,把人送进登机口,自己又折回来,也懒得再去商务舱的候机室,直接走到候机大厅坐了下来。
沈之川那群人离他就隔一排椅子。他偷偷观察了一会,才发觉沈之川好像不只是单纯针对他,而是对谁脸色都不大好的样子。
上飞机以后,沈之川和两个学生的座位连在一起挨着窗户。
程光跟着沈之川出去过两回,知道沈之川的上飞机就睡觉,于是贴心地和沈之川换了位置,让他坐进靠窗的位置,又把方便出入的最外边的位置让给了第一次坐飞机的小师弟。
谢栗好奇地摸来摸去,把座椅背上的娱乐屏翻来覆去地玩,偶尔小声和程光说两句话。沈之川上飞机前吃了片助眠药,这会翻出眼罩一戴一拉,立刻进入睡眠状态。
他再醒过来的时候,隐约听见旁边的程光在说话声,还时不时还伴着细微而奇怪的声音。
机舱内被关了照明,沈之川过了几秒才适应光线,这才听清程光在说什么。
“要不找空姐来,给你拿片晕车药吧?”
沈之川打开头顶的阅读灯,坐起来:“怎么了?”
“师弟好像是晕机,吃完饭就不舒服,刚才去厕所吐了一下。”程光有些忧心。
沈之川探过半个身体去看谢栗的情况。
谢栗闭着眼,披着毛毯,抱着靠枕趴在小桌板上,闭着眼,声音确实有气无力:“老师,我没事,趴会就好了。”
沈之川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不烫,凉的,还带着一点汗意。
程光在旁边很忧心:“师弟上一班飞机都好好的,怎么这会突然就开始晕了,赶紧叫空姐来给他拿药吧?”
沈之川也头一回遇上别人晕飞机,他想了想,还是否决了程光的提议:“苯拉海明吃不好要出皮疹,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晕机,先别给他吃。”
他抬手按了呼唤铃,叫来空乘,把谢栗的情况说了一遍,空乘果然也表示这种情况最好先不要吃晕机药。
沈之川无奈,只好祭出最后的大招。他对空乘说:“这孩子有家人也在这班飞机上,就在前面头等舱里。能麻烦你去叫一下吗?他姓谈。”
谈恪很快就过来了。脚上的鞋还没换,穿着衬衣,看样子是还没休息。
他走过来,弯腰看了看谢栗。
谢栗感觉到有人靠近,闻到是谈恪惯用的香水味,眼睛都不睁地就往来人身上靠,软绵绵地喊了声“谈恪”。
谈恪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你哪里不舒服?难受得厉害吗?”
谢栗睁开眼睛,摇摇头:“恶心,刚才吐了,现在好多了。我再趴一会就行了。”
谈恪拍拍他:“在这睡不好,你跟我换个座位。”
谢栗被谈恪领到了头等舱。
头等舱还有人在叫餐,听见动静往他们这边看了眼。那人和谈恪相熟,压着声音说了句什么。
他头昏脑涨,只听见谈恪护着他的肩膀回头说了句“家人不舒服”什么的。
他被安置在谈恪的座位上。
谈恪蹲下来给他脱了鞋,又帮他把座椅调平,好让他躺下。
谢栗裹着被子,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有钱真好啊。”
头等舱的座位几乎能躺两个谢栗。
谈恪在座位边上坐下,摸摸小男生已经消了冷汗的额头:“本来想给你买一张头等舱,又怕让你在老师同学中间太惹眼。”
谈恪绝对想不到他有一天会产生如此畏手畏脚的手法。
搁在以前的他身上,只会说专注自身,远离流言蜚语。但现在他一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谢栗身上,尤其是还确实发生过了,他就再也说不出那么站着不腰疼的话了。
谢栗去拉谈恪的手:“其实经济舱也挺好的,我还能和师兄玩一会。等会我不难受了就回去。”
谈恪弯下腰,把谢栗罩在他两臂之间。
谢栗眼前忽然就昏暗了下来,鼻息间全是谈恪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还是柠檬草的尾调。
谢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味道格外着迷,每每闻到,他都觉得自己的神经会像花蔓那样整个地舒展开来。
他忍不住仰起脖子,想凑近了好让嗅觉细胞获得更多。
谈恪以为他是有话想说,便低头迎过去。没想到谢栗只是像只小动物一样,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间,发凉的鼻头在脖子果露于衬衫外的那一片皮肤上蹭来蹭去,像小猫要把最喜欢的人的味道蹭到自己身上。
谈恪被蹭得心痒,从紧贴着衬衣的那片皮肤一直痒进身体深处。所有的感官细胞都被调动起来了一般,连手指尖都被蹭得发苏。
他忍不住伸手去捏谢栗的下巴时,甚至觉得手是在抖。
谢栗却偏开头,不给他亲:“我才吐过,嘴里酸酸的。”
谈恪那突如其来又无处安放的晴欲最好只好悉数落在了小男生的额头脖子上。
他亲到谢栗像猫一样发出细软而压抑的推拒,才终于坐起来。他帮谢栗拉好衣领,按铃叫空乘送来一杯热水。
谢栗靠在床头慢慢把那杯水喝了下去,谈恪接过杯子:“先睡一会,不舒服让空乘去叫我,好吗?我就在你的座位上。”
谈恪坐过来的时候,程光浑身都是拒绝的。
实在是这个人的存在感太强了,他不仅不好意思翘着腿打游戏了,也不好意思瘫开两条腿睡觉——万一挤着人家霸道总裁了怎么办!
沈之川上厕所回来,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己小徒弟的座位上换了个人。
他站在走廊里指挥程光:“程光,你跟我换个位置,坐里面去。”
程光巴不得呢,赶紧挪着屁股坐过去。
谈恪站起来,给沈之川让路。
程光坐进去就带上眼罩耳机装睡。前后都开着阅读等,只有他们这一排没人开灯,显得格外黑。
“谢栗只想出去交换,你知道吗?”
沈之川在黑暗里开口,声音中有种控诉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但发出来大概是凌晨的时间了,大家明天来看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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