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加强攻击易京的兵力,一面令人持云梯正面佯攻,一面令人加快掘挖地道的进度。时为隆冬季节,袁军在地道里热火朝天掘进、运土,免去受冻之厄,其进度日创新高。他们先是从地下穿越易京城墙,然后向中心地带的高台掘进,高台上建有台楼,是公孙瓒家人及其亲随的居住堡垒。袁军掘至高台下的位置,先用粗木桩顶着楼基,然后将土方铲净,最后火烧木桩,上面的楼台随之崩塌。
公孙瓒见大势已去,先是缢杀了自己的姐妹妻子,然后举火自焚。袁军这时冲杀进来,看到已成火人儿的公孙瓒,一将眼疾手快,上前挥刀斩下公孙瓒的首级,由此获得好大一注奖赏。袁绍战后,命人将公孙瓒及田楷等将领的首级送到许都彰功,以此为标志,袁绍彻底地掌控了幽州,将公孙瓒的队伍收归己有。数日后,袁军大队人马乘着风雪回归邺城。
袁绍此时志得意满,他当年向曹操说过的“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的宏图大略,如今大致完成,那么南向争天下,首要者就是要与曹操为敌。回归邺城月余后,袁绍欲集合精兵十万人和马骑万匹,由审配、逢纪统领军事,由田丰、荀谌、许攸为谋士,战将颜良、文丑为将帅,以南征许都。
监军、奋威将军沮授为袁军统帅,他不赞同此时南征曹操,建言道:“主公近些年征讨公孙瓒,百姓疲敝,仓库无积,此为忧患也。属下以为,主公宜先遣使节到许都以献捷天子,并在四州兴农生息。若曹操继续与我为敌,主公可以派兵进屯黎阳(今河南省浚县),以经营河南,并且多造舟船,缮修器械,再遣精骑骚扰其后,令其不得安宁,主公就有了以逸待劳之势。”
沮授所献计策为稳扎稳打的方略,袁绍听后也觉得有些道理,就在攻与不攻的议题上犯了踌躇。
董承见刘备离开了许都,心中为之惆怅良久。数月之后,心间方才又活泛起来,又开始物色反曹的帮手,偏将军王子服早为杨奉的部将,其随同徐晃降了曹操,却未如徐晃那样受到重用,在许都落落寡合如赋闲一般,让董承看到了机会。
董承与杨奉当初护持汉献帝东归的时候,董承与王子服照面数次,他们又同为凉州人氏,所以现在许都,论起来可谓旧交。董承这日邀王子服来宅中饮酒,董承现在是开府的车骑将军,又为皇帝的亲戚,王子服当然兴致盎然前来赴宴。
数巡酒后,两人皆有些醺醺然,董承这时令从人退出,室内仅剩他们二人相对。董承移至王子服席前,低声说道:“皇帝有诏,令我联络王将军等人诛杀曹操。子服,我们为凉州旧人,这番大功劳为千载难逢,务必奉旨办好。”
闻听要诛杀曹操,王子服脸色大变,颤声道:“董……董将军不能乱说啊,许都实为曹司空的天下,皇帝岂能不知?以我等人力,如何能与曹司空相抗?”
董承摇摇头,坚定说道:“子服务必要胆壮啊!当初董太师何等势力,不是被吕布匹夫夺命取其势吗?还有郭汜,曾经以数百人打败李傕的数万人。”
王子服依然惊惧不已:“不管董将军如何说,我总觉此事儿不妥。董将军知道,我虽名为偏将军,手下又有几许兵呢?”
董承继续给王子服打气:“我刚才说了,谋大事不必人多,只要谋虑得当,雷霆一击就可诛除曹贼。曹贼一死其军心乱,我们就可收其兵以为己用,何患人不多呢?当然,事发之前为最凶险之时,若曹贼知道我们共同商议,则万事皆休。”
董承说话先是以利诱之,再以言恫吓,王子服在许都遭曹操冷遇,也想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他左思右想,终于横下心来,决心成为董承的帮手:“也罢,我愿意追随董将军办此大事!只是我等二人力量单薄,若想起事,胜算太少。”
董承微微一笑:“请子服放心,我欲谋大事,岂能少了帮手?现在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已誓言诛杀曹贼。过些日子,我将他们二人约来,我们共同商议一次。”
王子服表示忧虑:“我们若在董将军府中相会,有些太招眼。为稳妥计,还是另寻一个隐秘的所在相会最好。”
董承很满意王子服的谨慎,答应另寻相会地点,又不无遗憾道:“可惜啊,刘皇叔若在许都,其手下有关羽、张飞、赵云等猛将,击杀曹贼又有许多胜算。听说他在徐州杀了车胄叛了曹贼,这样也好,我们好歹有了一个强力外援。若大事不济,就有了一个托庇之所。”
王子服惊喜道:“原来刘皇叔也曾与董将军联络过?确实可惜,他现在若在许都,此大事定能成功。”
袁绍听了沮授的建言,就在那里犯了踌躇。郭图见状,立刻反驳沮授的观点:“兵法有云,十倍于敌可围之,五倍于敌则可攻之,若力量相当就可交战。今主公兵强马壮数倍于曹操,若再联合河朔之众,讨伐曹操可谓易如反掌。若如沮将军的言语来稳扎稳打,就会贻误战机了。”
沮授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义者无敌,骄者先灭。曹操奉迎天子,建宫许都,主公若听了郭公则言语而举师南向,于义则违。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练多日,非复公孙瓒那样困守孤城,主公若舍弃稳扎稳打的谋略,出动无义之军,属下感到万分恐惧。”
沮授此前的建议为稳扎稳打,当袁军北征多年疲惫的当儿,此建言还算有理。他现在却说南征曹操为无义之军,纯属灭自己的志气,长曹操威风,袁绍听来觉得十分刺耳。郭图马上就找出了反驳理由:“周武王讨伐商纣王,能称之为不义吗?且曹操为汉贼,其劫得天子号令天下,实为不义,主公伐曹,当然是正义之举。”
审配也道:“不错,主公的队伍精强勇猛,将士皆思建功,现在若不抓紧时机去伐曹操,就是贻误战机。”
袁绍此时南征之心已定,断然道:“不错,我赞同公则与正南之议。曹阿瞒公然夺下河内郡,摆明了就是与我为敌,我若不回应,他许是想来夺了邺城。沮监军,你统领三军,理当奋不顾身请战建功才是,却来说出这等丧气之话,甚失我望。”
沮授见袁绍直斥自己,有心想辩解,然袁绍不许他再说话。
袁绍于是调整了此前的南征方案,令三子袁尚镇守冀州,次子袁熙镇守幽州、外甥高幹镇守并州,以别驾王修镇守青州,由军师审配、行军司马逢纪主持后方,负责为前方调运粮草运输。
袁绍自统大军,计有精兵十万、精骑万匹,长子袁潭以青州刺史兼大将军幕府长史,将军颜良、文丑为前锋,步军校尉高览、蒋奇、屯骑校尉张郃、越骑校尉韩荀、典军校尉淳于琼以及主簿陈琳、参谋许攸等人从军出征。袁绍还明确指出行军路线,计划占领黎阳后,再南下进攻许都。
曹操是时在邺城等地安排有不少细作,袁绍议论南征并定计的讯息很快传入许都。曹操乍闻此讯息,心中震撼无比。他数年前就知道,自己与袁绍定有一战,并为之进行了诸多的准备,如扫平袁术、吕布,收归张绣,智取河内,稳定关中等策,现在袁绍欲领兵南征,曹操明白自己的兵力处于劣势,就有些焦躁不安,数日里脸色阴晴不定。荀彧等谋士随侍曹操日久,他们也得知袁绍定计南攻的讯息,也就明白了曹操的心事。
时维二月,地温开始升腾,催发了河边的柳枝儿绽开柳絮儿骨朵,随后,那片梅林也绽开了新芽。这日过午之后,荀彧建议曹操率众到梅林中漫步,曹操何等聪明,当即明白荀彧想借此来排遣自己郁闷的心结,就满口答应。
大伙儿进入了梅林之后,荀彧手抚梅枝道:“主公当初派人赴琅琊山中掘此梅树,我寻思两地相隔甚远,且梅树长在深山之中,一旦掘起挪走最难成活,就对主公此举有些轻视。不料梅树移来未死一棵,数年之后,这里成就梅林一片,想是上天顾念主公待妻之意,使其繁茂如此。”
众人皆知荀彧向来不出轻言,自从曹操休掉丁夫人,卞氏虽主持家务却名分上未曾扶正。荀彧今日却当着众人恭维曹操顾念夫妻之情,委实透出奇怪。
曹操却明白荀彧的深意,因微笑道:“文若很会说话嘛。不过此梅林成为许都一景,每至春日,许都仕民辄来游赏,竟然热闹如同肆市,我也始料未及哩。”
梅林确实成为许都一景,当其花盛之时,许都仕民携老扶幼来此赏花,其场景蔚为壮观。司空府侍卫最初时知道此为卞夫人所爱,就将梅园围起不许外人入内,卞夫人得知后,认为既为河边公共游园,就该与民同乐,遂令撤走护卫,任人随便进入。
满宠也随行在后,闻言也恭维道:“大凡花木虫草,若依人而生,其长势与人之兴旺堪为其匹。主公当初将许县辟为都城,随手移来梅树,竟然茂盛如斯,可见主公运势堪旺啊。”
曹操顿时哑然失笑:“哈哈,袁本初若知我身后跟随一帮阿谀之徒,其攻取许都的劲头定然倍增。”
看到曹操提出了袁绍南攻的话题,荀攸叹道:“唉,主公啊,诸人甘愿成为阿谀之徒,为的是宽慰主公之心啊。大敌当前,若主帅心中焦躁不定,实为大忌!”
曹操也叹道:“我之心绪难定,我心知肚明。诸公知道,袁本初兵强马壮,拥四州之地,这一次挟战胜公孙瓒之余威南攻,我们能够挡之吗?”
荀彧道:“主公勿虑!主公只是看到袁绍兵多将广,其实未睹事件根本。须知两军对垒,拼的不是将士多寡或粮秣是否充实,而是双方主帅的才识胸襟。”
曹操与袁绍本是少年奔走之交,双方互知对方底细及其为人,曹操当然明白袁绍的性格短长,他在心中将二人比较对照,倒是认为自己并不处在下风,因对荀彧的主帅之论产生了兴趣,问道:“文若这样说,心中定有所恃。也罢,今日赋闲,你试比较我与本初的才识胸襟之短长。”
荀彧侃侃而谈:“属下曾为袁绍属下,今又事奉主公,所以能知各自短长。首先从任人而言,袁绍貌外宽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主公却能明达不拘,唯才所宜;其次从决谋而言,袁绍迟重少决,失在后机,而主公能断大事,应变无方;再次从明法而言,袁绍御军宽缓,法令不立,士卒虽众,其实难用,而主公法令既明,赏罚必行,士卒虽寡,皆争致死;最后从待人来论,袁绍凭家世之资,从容饰智,以收名誉,所以士人中缺乏才能而喜好虚名者大多归附于他,而主公以至仁待人,与属下推诚相见不求虚荣,且要求自己谨俭,对有功者无所吝惜,故天下忠正效实之士愿意效劳。主公以此四胜辅佐天子,就可征伐叛逆,谁敢不从?袁绍以眼前之强又有何用?”
荀彧此话虽溢美曹操而贬损袁绍,但说的是中肯之言,完全凭其观察曹、袁的日常行为而说出的结论。众人听之,皆以为然。
曹操也信心大增,他知道荀彧为人持重,从不虚言邀宠,今天难得当众溢美自己,为的是激励自己与袁绍抗争的信念,他心内感动,接口道:“文若这样赞我,实为溢美之言。然文若对袁本初的看法,还是颇具眼光的。我与他相熟多年,深知他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如文若和奉孝不愿侍奉袁本初,大约是瞧出了他的这些禀性,所以离开吧?”
郭嘉一直跟着众人之后默不言声,现在曹操提起自己的名字,他于是跨前数步言道:“我赞同文若君之议,我又从文若君的四胜之论引出十胜之论,想说与主公。”
曹操笑道:“奉孝也想坚吾抗战之志,好呀,你且将此十胜之论缓缓道来,我洗耳恭听。”
郭嘉道:“昔楚汉相争,汉高祖以智取胜,那项羽虽强盛于一时,终被高祖所擒。诸公皆知这段史事,我不再详说了。总而言之,主公与袁绍今日之势,正是楚汉相争之初,袁绍与项羽相似,正是强盛之时。”
曹操道:“奉孝也是溢美之言,我不敢自比于汉高祖。”
郭嘉自顾自说道:“主公有十胜,则袁绍有十败。主公体任自然,袁绍繁礼多仪,此道胜一也;主公奉天子以顺临天下,袁绍则违逆天子,此义胜二也;汉末之政失之于宽,袁绍以宽济宽,不能整饬危局,主公以严治政,上下皆能依法行事,此治胜三也;袁绍见人饥寒,脸有恤念之色,而对于看不到的贫苦不作考虑,此所谓的妇人之仁啊,主公对于眼前小事很少有疏忽,对于大事则从四海的角度考虑,因而能普惠天下,此仁胜四也;袁绍的大臣争权夺势,每每谗言惑乱,主公以德御下,使邪恶的行为不得出头,此明胜五也;袁绍难以判断事情是非,而主公却能以礼相待正确的言行,并用法厘革错失,此文胜六也。”
郭嘉说了道、义、治、仁、明、文六胜,是荀彧刚才未曾言及的,确实为郭嘉的深刻观察和独到思虑,曹操听完,心中很是欢喜,微笑道:“有此六胜,再加上文若的四胜,就是十胜了?”
郭嘉道:“主公所言甚是。只是属下的度、谋、武、德四胜,其名与文若君相似,然其内里则为属下之话,主公有意听之吗?”
曹操满口答应,催其速言。
郭嘉道:“袁绍外宽而内心多疑,所任用之人多为亲戚子弟,而主公用人无疑,且唯才是举,不问远近,此度胜七也;袁绍多谋少决,往往败在拖延行慢,主公却能决策后立刻施行,应变能力无穷,此谋胜八也;袁绍喜欢虚张声势,不知兵法之要,主公最善以少胜多,可谓用兵如神,故己方将士将主公恃为主心骨,而敌方则畏惧如虎,此武胜九也;袁绍以家世之资,往往凭借高议揖让来获得名誉,所以收归许多阔谈高论和巧言令色之人为左右,而主公以诚心待人,不为虚美,以俭示下,那些忠诚、正直和有远见的人都愿意为主公所用,此德胜十也。”
细思荀彧和郭嘉的度、谋、武、德四胜,其意涵大致相似,不过说话角度不同。曹操听完后眯起眼睛细思,还是觉得郭嘉的十论更加全面一些,他于是打量这位三十岁的瘦弱人儿,想不通他胸中何以有这等深邃的思虑?看到众人皆视向自己,曹操又是哈哈一笑道:“文若和奉孝将我说得太好了,如同圣人一般。我心里知道,我何德何能才能配上二人的言语呢?”
贾诩劝说张绣降了曹操,自己又被曹操任为参司空军事,得以随侍曹操身边。他现在看到曹操的手下谋士如云,且人人忠心辅佐皆有真知灼见,更加认可了自己的降曹之举。他此时面向曹操拱手说道:“禀司空,贾诩当初劝张将军回绝袁绍,主动引兵来降司空,就是认为袁绍必败,司空必胜!荀侍中、郭祭酒刚才所言甚是,两军对垒,比的是主帅的心智和能力,有四胜足矣,何况十胜呢?”
曹操道:“文和也这样说吗?莫非你们事先共同商议过,想来以此坚我心智吗?”
贾诩正色道:“贾诩早慕司空之才,知道司空闲居谯城时将《孙子兵法》予以注释,此次入许都后将司空注释寻来诵读。贾诩以为,《孙子兵法》及司空注释集兵法之大成,今日荀侍中、郭祭酒的主帅之论又独辟蹊径,两相结合,则战必胜!”
曹操看到众谋士纷纷为自己鼓劲,信心大增,慨然说道:“诸公皆言可战,文若、奉孝和文和谋虑最细,让我重拾抗战信心。好呀,诸公再多思一回,明日辰时,我们到府衙共同商议战事之前的诸项准备!”曹操话说到这里,话锋又是一转面向满宠道,“伯宁啊,你为许都令,今日就尽地主之谊,在这里设一宴会如何?我与诸公思虑紧绷多日,应该松弛一些。”
满宠见曹操露出难得的笑容,当然殷勤答应。
曹操决定与袁绍对战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许都,孔融得知此讯,急忙入荀彧府中拜访。两人见礼之后,孔融脱口说道:“文若君,听说曹操要北伐本初,此事当真吗?”孔融自恃孔子传人,坚持儒家法统,对袁绍心存敬意,对曹操的家世鄙夷,所以在称呼上就透出分别。
荀彧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孔融摇摇头,叹道:“曹操太不自量力了!须知本初地广兵强,手下有田丰、许攸等智计之士,可为之谋;又有审配、逢纪等尽忠之臣,可为之条政其务;再有颜良、文丑等勇冠三军之将领,可率兵攻战,曹操如何能为本初的对手呢?”
荀彧与孔融私交甚好,却对孔融这番自待其毙的宏论不敢苟同,他于是摇摇头,叹道:“文举啊,我知你不喜曹孟德的家世与言行,然曹孟德与袁本初交手,胜机在曹孟德这一边。”
孔融语出讥讽道:“文若君为曹操画谋,当然心向曹操了。”
荀彧正色道:“我与文举一样,做的是皇帝陛下钦赐的朝廷命官。我心向曹孟德不假,然袁本初仅仅因为有了显赫的家世,就值得我等推崇吗?文举君,我始终以为,曹孟德许是对光大汉室有利,至于袁本初,哼,观其弟袁公路竟然僭称帝号,他的心间也没有那么干净!”
孔融坚持认为曹操难敌袁绍。
“我曾为袁本初的属下,现在也知袁营中的动静,袁营中的人物非是你认为那样美好。据我所知,袁本初虽兵多将广,然内部法令不整,其行军打仗之时战力难如人意。至于那些文臣武将,如田丰性格刚强动辄犯上,许攸性贪又难抑其狂傲之性,审配专权而无谋,逢纪果决而刚愎自用,至于颜良、文丑,不过匹夫之勇罢了,可以一战而擒。”荀彧说到这里,微一凝神,似自言自语道,“嗯,袁本初让审配与逢纪二人料理后方,他们与许攸不和,许攸家人向来仗势在邺城横行不法,他们二人趁着许攸出征的当儿惩办其家人,则许攸定然有变啊!”
孔融不明白荀彧在思考些什么,看到今日二人交谈不投机,又顺势聊了几句,然后告辞回府。
曹操为了抗击袁绍,决定亲自带两万人进军黎阳,成为与袁军接触的最前哨。曹操出征之前,还进行了多项部署,以此来牵制与抗衡袁绍的进军力量。
曹操记起在青州有一定影响的琅琊国相臧霸,遂奏请汉献帝授其为镇东将军,令其率兖州精兵进入青州,使袁绍派驻青州镇守的王修疲于应付,没有精力袭扰兖州,曹操因而得以专注正面的袁军,不用考虑东方之事。
钟繇将以马腾、韩遂为首的关中诸强收服,又设立了防备并州袭扰关中的防线,则关中可保一时无虞。曹操现在面临与袁绍的大战,为保自己西线稳固,就令钟繇将关中防务交付治书侍御史卫觊,即日移治弘农(今河南省灵宝市东北黄河沿岸),使弘农与河内郡连成一线。
曹操再令平虏校尉于禁驻守延津(今河南省延津县北);夏侯惇驻屯敖仓、孟津;裨将军徐晃、张辽率兵万人在官渡(今河南省中牟县官渡镇)。
以上布置自东向西连成一线,成为抗击袁绍的弧形防线。为了进一步牵制袁绍,曹操还在外围布防,他命令董昭在河内郡备战,知兖州事程昱率兵驻鄄城,从而一东一西备下了防卫后手。为防备后方,又以厉锋校尉曹仁率部驻守阳翟(今河南省禹州市);以扬武中郎将曹洪率部驻屯宛城,以防备刘表;又授满宠为汝南太守使其驻屯汝南,以防孙策。命荀彧留守许都,并都督后方诸事。
曹操安排完这些事儿,对南方的刘表与孙策还是不放心,遂唤来毛玠,令他出使荆州和江东,并嘱咐道:“大战在即,能使他们保持中立即可。”
其时郭嘉在侧,建言毛玠仅出使荆州即可,却不用前往江东,曹操惊问其故,郭嘉答道:“孙策转斗千里尽有江东之地,所诛杀者多为英雄豪杰,其属下有愿效死力者。我听说孙策轻而无备,动辄简从出外,若有刺客伏起,其必死于匹夫之手。”
毛玠见郭嘉算定孙策会死于刺客之手,不相信他有未卜先知的本领,遂反唇相讥道:“如此军国大事,奉孝却轻佻认定。孙策在江东坐拥数十万兵马,如何就死于刺客之手呢?”
郭嘉道:“孙策虽在江东坐拥数十万兵马,然他轻视江东人物,恃勇出行,无异于独行于平原之中。我听说他最爱出外狩猎,此正是刺客伏击的良机,请主公和孝先静观江东,今岁之内定有讯息传来。”
曹操现在越来越信任郭嘉,现在对他的建言也选择相信,转而对毛玠道:“奉孝既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你就专使荆州吧。大战在即,袁本初也定然会派使者去见刘景升,孝先此去,若能使刘景升选择中立,即为成功。”
毛玠道:“主公当初攻伐吕布之时,刘表其时与张绣为盟,犹固守荆州,不寇许都,实为自守之贼也。主公若让属下说服刘表共抗袁绍,属下殊无把握,若让他选择中立,属下定不辱命。”
毛玠领命而去,郭嘉忧心地说道:“主公为抗袁绍,诸般布置,可谓精细。可有一件事儿,属下心中甚为不安。”
曹操问询究竟。
郭嘉道:“就是盘踞在徐州的刘备啊。主公现在将前线后方都布置得井井有条,独刘备犹如锥子一样楔在腹中,实为主公的心腹大患啊。”
曹操道:“对呀,我这些日子总觉得有一件要害的事儿未办,原来是刘备为患。不错,他楔在徐州,我一旦与本初大战,他定会从背后捅我一刀子,再与本初相盟,许是会改变前线局势。奉孝提醒得甚好,大战之前务必清除刘备的威胁。”
董承得知了曹操迎击袁绍的部署,又听闻荀彧留守许都的讯息,心中就有了计较。他寻来王子服商议道:“曹操领军出征,许都空虚,仅留下一个文弱的荀彧留守,实天赐良机啊。我们届时城中举事,先擒了荀彧,再让皇帝昭告天下,号令诸侯共击曹操,则大事成矣。”
王子服有些担忧:“荀彧虽为一文士,然智谋奇计难测,非为容易对付之人,董将军不可大意。”
董承道:“我府中有兵三十余人,你与种辑也可合兵百余人。我们届时可在荀彧前往司空府的路上设伏,擒拿荀彧后就可挟之号令其他人,许都就落入我们手中。你看,只要我们布置得宜,就可一举成功。”
王子服心中犹豫,心道这样天大的事儿,岂能轻轻巧巧就成功了?然而他现在已被董承拖入到他的队伍中,无法脱身,只好被动地认可了董承的计策。
议郎吴硕为董承的心腹之人,此次也参与董承的密谋之中。吴硕起初深恨曹操的专权,因而想帮助皇帝摆脱这种困境。然过了一段时日,吴硕觉得曹操在许都的地位无法撼动,尤其在护卫方面无懈可击,现在董承妄想凭借少许人力发动政变,其成功的机会实在渺茫。当董承密谋借曹军出征行事的当儿,吴硕某日悄悄求见荀彧,将董承的密谋和盘托出。
荀彧接报后雷厉风行,立刻派人前去缉拿董承、王子服和种辑押入狱中,并将这三人的家府封锁,然后派人将此讯报与曹操。
曹操此时正在黎阳返回许都的路上。当曹操带领两万人马进抵黎阳城的时候,一晃十余日过去,迟迟不见袁绍之军的身影,这时进入邺城的细作来报,原来袁军尚未作好南征的准备,还没有从邺城起身。曹操得闻此讯,转对身边的郭嘉等人说道:“奉孝说得对,本初确实多谋少决,失在后事。其决意与我交战多日,我也前出黎阳,他还在邺城中未出半步。奉孝,你说本初有十败,仅此一败,已失了先机。”
郭嘉笑道:“袁绍当日决意剿了公孙瓒,围困易京前后有三年之久,就为主公从容扫净周边争取了时日,他现在还缩在邺城,主公又有时日从容办一些事儿。”
曹操颔首道:“不错,我要用这些空隙去出征徐州!刘备,人杰也,今若不将其击溃,必为后患。”
郭嘉赞同曹操的主张,对周边众将说道:“主公深悟袁绍习性,知道他性迟而多疑,其南行之日估计还要延耽许久;刘备新得徐州,其民众之心未必全附,且其必不为备,主公迅猛击之,必大胜,此机会万不可失!”
曹操于是留下荀攸、张辽带领五千人留守黎阳,自己带领其余部众回师许都。他意图回许都后再补充一些兵力,然后挥师东进奇袭刘备。前几日,钟繇以为大战在即,从关中送来良马三千匹,曹操所以回许都,其实主要想将这三千马匹带上,这样马军突前,可增强奇袭刘备的突然性。眼见离许都不远,荀彧的信使迎面奉上书信,曹操阅罢大怒,骂道:“董承小人,依旧为盗匪本色。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做,却来寻死!”
荀彧将曹操迎入司空府中,曹操问道:“众人犯拘入狱中后,可曾勘问明白?”
荀彧将董承等人的伏辩呈上来,答道:“董承最是硬气,未曾攀说他人。王子服与种辑的伏辩写得最详细,诸般细节互为对照,令董承也无话可说。”
曹操道:“董承之女为皇帝的董贵人吧?听说皇帝很是宠幸此女!嗯,董承为国家重臣,又为皇戚,他敢于作乱,定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吧?”
“禀主公,董承自始至终,不肯承认是奉了皇帝旨意,仅说不满主公专权,想为皇帝要回一些权力。不过王子服、种辑和吴硕三人都说过,董承亲口说过奉了皇帝的旨意。”
曹操眯起眼睛感叹道:“看来我们的这位皇帝年龄不大,心机挺深沉嘛。他被迎奉入许都后,现在衣食不缺,就想弄些其他名堂。听说这位董贵人已然有身孕,皇帝若谋大事,定然向董承许诺,日后董贵人若生有子嗣,定立她为皇后了。”
荀彧见曹操迁怒至汉献帝的身上,急忙劝道:“董承为流贼出身,其戾气不改,妄行不端,实属正常。想来他为坚王子服等人的叛逆之心,由此盗用皇帝的名义,许是有的。属下以为,皇帝断然未涉董承逆谋之中!”
曹操注视了荀彧一眼,叹道:“文若的忠君之心,昭如日月啊。也罢,就不用攀扯皇帝了。不过皇帝实为聪睿之人,董承之事许是与他无涉,然今后时日呢?不可不防!”
荀彧转移了话题:“禀主公,刘备深涉其中,董承并不否认,王子服等人也有旁证。”
曹操大为惊异:“哦,看来刘玄德实为不甘寂寞之人啊。他那时又是浇园种菜又是装憨卖傻,暗地里竟然同董承做同了一路!不过,他还是明白之人,知道在许都中难有动手的机会,就借机脱身了。”
荀彧道:“不错,刘备许是知道他与董承的密谋终有暴露的一天,到了徐州之后,干脆就杀了车胄叛了主公,可谓处心积虑。”
曹操叹道:“当初奉孝等人劝我,说刘玄德不肯在人之下,让我早为之所。我一时大意,总以为他在我的辖下能翻什么大浪?哼,他最终还是逃了,还夺了徐州。天幸袁本初行事缓慢,让我能腾出手来去除这心腹之患。”
荀彧得知曹操要亲自带兵奔袭徐州,就提出了异议:“主公与袁绍大战在即,且我军已按主公部署排好了阵势。现在主公欲征刘备,属下以为不妥。刘备兵少,新得徐州后,未完全收服民心,则派一员上将统兵去征即可,主公不宜离开许都。”
曹操笑道:“文若许是担心我吧。不妨,此次出征徐州,争取对刘玄德雷霆一击,他尚未回过神儿已然被击溃,我毫发未损。”
荀彧道:“大战在即,主公宜坐镇帅位以策万全。若主公轻出,须知战机稍纵即逝,前线有事无人能断,对大战不利。”
曹操坚定说道:“你放心吧,我算定袁本初在我回防之前难出邺城,他不出邺城,前线就无事发生。再者,刘玄德心机太深,你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干什么,譬如他若与袁术做同了一路,徐州与寿春就连成了一片,对我十分不利。我不能再放纵刘玄德了,换了别人去征,我难以放心,还是自己去走一遭吧。”
其实曹操不知,袁术近来走投无路,本想投袁绍,然被刘备挡住去路,只好退回寿春江亭。曹操正与荀彧说话的当儿,袁术及其辖下士众已绝粮三日,仅有麦屑三十斛,袁术睹此惨状心衰呕血,竟然不治而死。
曹操这些年来每遇征战,注定为帅亲征,且开战之时,还要到阵前与敌方对话,曹营中人已然习惯曹操的这种做法,独荀彧认为曹操的地盘日益扩大,辖下士民与将士愈来愈多,再如初期那样挂帅出征易生变故,也就会对全局产生不利的影响,因坚决劝谏。奈何曹操坚决不听,荀彧终究无法。
董承、王子服和种辑三人被枭首示众,并夷其三族,吴硕因告密有功保下命来。董承被灭了三族,其女儿董贵人不能独活,汉献帝以董贵人怀有身孕为由,数次向曹操请求保下其命,或者待董贵人生产后再加诛杀,曹操不许,董贵人于是被绞杀。
刘备占据徐州,知道下邳城池最为坚固,就让众人家眷迁入下邳城中,留下关羽镇守,自己则带领大部兵马屯于小沛。
刘备刚刚斩杀车胄之时,明白自己与曹操相比,实力太过悬殊,生怕曹军来攻打自己,就打定了先与曹军相抗,万一抵挡不住就北投袁绍的主意。然曹操未向徐州派兵,并且摆好与袁绍决战的阵势,刘备闻讯大喜,他明白袁曹兵力相比,曹军无疑处于劣势,如此一来,曹操断难分兵来袭徐州,刘备的心绪渐宁。
小沛在彭城向北一百余里处,彭城自曹操屠城后一直残破至今,而小沛因为刘备居住日久,城池还算完整,且这里是连接豫州、兖州、青州和徐州的要冲,刘备甚为重视,但最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防备曹操。
刘备因为知道袁曹即将大战,断定曹操定然无暇东顾,因而放松了警惕,与新纳的妾妇糜氏共效鱼水之乐,日子过得还算惬意。这日刘备正在府中与张飞等人叙话,忽然有人闯入急报道:“正西方路上有大队人马开来,其旗帜依稀为‘曹’。”
既然有大队人马开来,又有“曹”姓的旗帜,定是曹操军马无疑。刘备那一时刻有些愣神,稍缓之后失言道:“曹操军马?我如何肯信?”他此时依然断定:曹操正在全力对付袁绍,如何能分身来攻徐州?
但报讯之人坚信是曹军,且离小沛不远。
刘备还是不肯相信,就招呼张飞、赵云带上数十名随从出城查看。
小沛城西三里,有一处高冈,若登高瞭望,周围形势可尽收眼底,刘备带领从人策马登上山冈,就听到如雷似的马蹄声正向山冈逼近,再定睛一看,只见正西方的旌旗招展,可见到正中间的帅字旗上有一个斗大的“曹”字。
刘备脸色大变,当即一拨马头飞下山冈,然后别转马头向北狂奔。
张飞不明所以,急控马匹赶上刘备,惊问道:“哥哥,我们不入小沛,欲往何方?”
刘备并不降低马行速度,大声答道:“小沛里的那点兵马如何能挡?我们直奔青州去投袁绍吧。”
张飞又是大惊问道:“我们奔往青州,下邳城里的嫂嫂和云长兄怎么办?”
刘备不假思索回答道:“你放心,云长会保她们周全的。”
得知曹操挥军杀往徐州,田丰第一时间赶往袁绍府中求见。
袁绍那日定下南征之计后,迟迟不肯发布起兵日程。近日,他的幼子忽然患了疥疮,看到这个最爱的幼子又是发热又是奇痒难耐,袁绍心中如焚,急忙遍请名医为其诊病,连府衙里也不肯去一回,他的心思全部放在幼子身上,无心再理政事。
田丰现在入府来见,定是有事相商,袁绍好不耐烦。袁绍在内房里过了片刻,方才懒洋洋地出外会面,毕竟田丰好为直言,袁绍内心里虽恶之还有忌惮之意。
袁绍未请田丰落座,二人于是站立对话,田丰这些年有腿疾,须策杖而行,他在堂上等待时久,虽拄杖而立却已有疲惫之态。袁绍并不怜悯,直言问道:“元皓此来,有何见教?”
田丰也直接切入正题:“属下听说曹操领兵东击刘备,主公决意南向攻曹,此天赐良机!主公宜号令三军南行,趁着曹操东出而袭其后,可一往而定。”
袁绍冷冷说道:“我当初动议南征之时,记得你附和沮授之议,并不赞同南击曹操啊。为何时辰过了不久,你又劝我速往许都呢?”
田丰道:“兵法有云,军机须随时而动。目前天下大势,能与主公争夺天下者,曹操也!现在出现战机,请主公务必以马军为前导,大军随其后渡河而南,则许都就可传檄而定,汉帝也可被迎入冀州,曹操从此步入衰势之中。”
袁绍心中实在烦透了田丰,口中敷衍道:“嗯,元皓的建言甚好。然曹操东击刘备,非短日可成。我眼前幼子病重,实在无心理事。且待一些时日,待我幼子病愈,再行南征不迟。”
田丰听完袁绍的回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杖击地,激动道:“主公若如此认为,则大势去矣!刘备势弱,曹操猝然击之,耗费时日不会太久,眼前的战机难得啊,主公岂能因为一个婴儿之病而废之?可惜、可惜啊!”
袁绍见田丰不顾上官礼仪,竟然击杖以厉言相辱,心中恼怒更甚,怒道:“什么以婴儿之病而废大事?元皓,不得用恶言辱我!我南征曹操为摧枯之势,他的兵马不管在何方,并无区别。你走吧,我今日瞧在幼子之面,不问你罪。”
田丰被赶出袁府,心中恼怒更甚,逢人就说袁绍以幼子之病而废发兵时间,实为大错。田丰的这些话很快被多人报入袁绍的耳中,更有人向袁绍叙说田丰的其他言语,诸如若失了这次战机,曹操善于用兵,其兵虽少然变化无方,则冀州之兵与之交战,实为不祥等言语不绝地传入袁绍的耳中。田丰日常直言无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当时田丰得袁绍信任,无人敢在袁绍耳边添谗言;现在一旦失势,许多人就将密报田丰的不恭言语当成向袁绍效忠的手段,激得袁绍大怒。大约在田丰入袁府的十余日后,某日田丰被拘入邺城狱中,田丰从此就失去了自由。
曹军并没有注意到山冈上向北狂奔的那股人马,他们直奔到小沛城下,很快将小沛的四个城门团团围定。曹操重视自己的马军建设,上次攻破吕布之后,当即将吕布的马军编入自己的马军之中,张辽更是悉心地用凉州马军的教练之法编练队伍,使曹操的马军实力大增。曹操此次东击刘备,仅动用随带的马军队伍,再让程昱在兖州组织一些步卒队伍跟进,所以队伍行进迅捷无比,以致刘备见势不妙,不敢率众交战竟然落荒而逃。
小沛被围后不久,城中之兵因找不到刘备以及张飞、赵云等将领,顿时乱哄哄一片。他们又看到城外队伍打的是曹操旗帜,这些将士本来多是车胄所部,现在看到旧主来到,刘备肯定已经落荒而逃,就打开四座城门降了曹操。
曹操入城后询问了究竟,得知向北逃窜的那小股人马正是刘备等人时,哈哈笑道:“毕竟还是刘玄德啊!见机不妙,立刻撒开马蹄狂逃,如此临机决断和舍得的能力,罕有其匹啊。”
随行众人听不出曹操到底是赞扬还是奚落刘备,只好抿嘴而笑。
郭嘉也随行其中,经过这些日子的驰骋,曹操虽怜惜他的身子让他缓行在队伍之末,然郭嘉依旧疲累至极,脸上也少有血色。饶是如此,郭嘉犹打起精神说道:“刘备北逃,然关羽犹驻扎在下邳城。主公两年前攻吕布之时,当知此城坚固,现在关羽有勇名,又凭坚城,不可轻视啊。”
曹操笑道:“不妨!刘玄德将家眷藏于下邳,还让关羽为其护持。可惜,他只记得下邳城坚固,却忘了那城池周围有水环绕。我届时再依奉孝之计,引水灌入城中,此时已为隆冬时节,关羽能坚持多久呢?”
曹军于是向东南行走,很快将下邳城围得如铁桶一般。曹操手书一封,令人将其射入城中。书中先说刘备北逃,再说下邳城对阵形势,最后言说深慕关羽之勇,愿意奏明皇帝予以重用。关羽阅罢曹操之书,知道曹操非为虚言,自己的这点人马与吕布相比甚远,若水灌入难撑几日,于是开城门降了曹操。
后一日,曹操带领马军返回许都,关羽则护持着刘备等人的家眷随行。算起来,曹操此次东征,自始至终仅用了十六日,整个行动可谓果决迅捷。依袁绍的性子,他就是听从了田丰的建议发兵出征,只怕其大军尚未完全渡过黄河,曹操已然结束战事返回许都了。